第87章 掉马

日昇指向戌时,苏尔诺从卷宗中抬头,迷糊中打了半个哈欠,眼睛余光中是坐在主案上的男人奋笔疾书。

因着肩上受了伤,一个时辰要换一次药,他只着了简单的衣裳,肩上披着紫色大氅,更衬得他的肤色冷白如玉。

苏尔诺不知不觉竟看得没转眼。

“好看吗?”男子忽然掀眸,又是问了这句话。

“……”苏尔诺避无可避,只得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看你慎重的样子,你不是在写奏折吧?”

裴宁澄墨色的眸子微闪,“确实如此。”

他又加了一句:“该结案了。”

“结案?哪个案子?”

“连环杀人案和谋反案,都要结。”

“可是程枯还没抓到……”

“他不过是个在逃的死刑犯,不足为惧。”裴宁澄搁下笔,起身拢了拢大氅,“银月阁伤我这事,时机刚刚好,尤其是找到了冯蓉儿的匣子,若是呈上去,皇上不可能容忍银月阁的存在……”

“哦,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散播自己受伤的消息了!”

“聪明。”

……

晕黄的灯火在屋内跃动,男人此刻的声音里竟没有了白日里的威严冷淡,苏尔诺听出些温润来,话也多了起来。

“说起冯蓉儿那个匣子,我不知该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了吧。”

“……”

苏尔诺听得男人哼笑,再去看这人真正翘了嘴角,才知他竟然也会开玩笑。

裴宁澄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说吧。”

“有一张纸条,就是最后那张,按兵不动,我觉着字迹不一样,纸张也不一样。”

裴宁澄眸色忽冷,直盯着她,“你觉得像谁的字?”

苏尔诺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靖王。”

外面的宫灯被吹得噼啪作响,屋内的灯火跟着摇曳不停。

男人肩上的大氅还有半分便要掉下来,他丝毫不以为意,往她这边走近几步。

苏尔诺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男人稍冷的声音传来。

“你何时见过靖王的字?”

苏尔诺捏紧双手,声音倒是平静无波:“在通州那日,我宿在东厢房,有幸得见。”

“是么?”

“我从前又不识得靖王……”

她在努力自圆其说,还是被男人打断。

“从前?谁知道呢?你说你祖籍扬州,住在何街什么巷子?”

苏尔诺顿了片刻,骤然抬头直视上方,在裴宁澄冰冷沉默的眼神中,一字一顿地回道:“大人邀我入大理寺,不是早就查过属下?”

互相逼视良久。

裴宁澄哂笑:“靖王的字师乘苏廷远,若是苏家大小姐还在,定是一眼看出来。”

“苏大小姐,别来无恙。”

“……”掉马甲如此容易吗?她就知道不能说靖王的事。

看着女人脸上的纠结,裴宁澄玩兴大起:“不用担心,你在大理寺有用着呢,我可舍不得交你出去。”

“……承蒙大人抬爱。”苏尔诺从善如流,既然被识破了,那就该怎么样怎么样吧,也省了她遮遮掩掩。

裴宁澄勾唇:“好好在大理寺呆着,给我破案,别有歪心思就好。”

“……说起这个,你想过没有为何我们会被劫杀?我们可是很隐秘地挖到匣子,哪里走漏了风声?”

两人对视几秒,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媚香楼三个字。

*

深夜的靖王府,书房内灯火通亮,门口守着两名面容冷肃的侍卫,仆从们到了此处皆是低头疾走避开,不敢多看一眼。

房里静谧得瘆人。

地板上跪着数道黑色人影,为首的那位单膝跪地,左手臂上的液体径直倘到地上,划出一道诡异的红色曲线。

那血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像是一个没有穷尽的泉眼,滴滴地往外冒。

红色曲线瞬间像开了花,蜿蜒曲折到更远处。

而上首太师椅上的男人眯缝着眼,翩翩然地抿了口茶,再轻轻放下茶杯,没有分半寸眼神到下面。

好像这群人根本不存在。

手臂上开了口子的人豁然抬头,咬牙提起手中的小匕首,“呲啦”,右手臂上同样开了道口子。

鲜红的液体喷射出来,男子脸上也沾染了一些。

身后跪着的人忍不住叫道:“连风堂主!”

“住嘴。”连风双膝跪下,膝行至太师椅下,“主子,连风自知暴露身份死不足惜,要杀要剐,随您处置。”

靖王停下按压扳指的动作,忽悠张开寒潭深眼盯着坐下的人,不辨喜怒地道:“是么?”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属下不敢。”

“真这么有诚意,自己了结了吧,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这血流半天也死不了。”

房内鸦雀无声。

下一瞬,连风挥起短匕首朝脖子抹去。

“堂主!”

“连堂主!”

……

连风坚持着最后一口气:“王爷,连风以死谢罪。”

血溅到了靖王的袍衫上,靖王微微皱了下眉,宛如石化般的左贺活了过来,立刻递上手帕。

靖王微擦了两下,血色挥之不去,扔掉手帕,腾地起身。

“晦气。”

“拖下去。”

左贺忙应是。

靖王几步来到门边,回头扫了一眼其他黑影,嘴角冷勾:“今日去劫杀裴宁澄的人都在这了?”

“是。”

“没有遗漏?”

“绝对没有。”

靖王转身,留下一句话:“都拖下去。”

“王爷!”左贺惊讶地抬头,“现在是用人之际……”

“我不差这么几个废物。”

“是!”

片刻后,靖王寝殿。

男人只着了白色中衣负手立在窗边古琴旁,盯着旁边的几株兰花。

“王爷,时辰不早了。”

女人轻移莲步,垫脚将披风披上男子的肩头,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得寸进尺,久久置于男人的肩头不愿离开。

靖王盯着这双莹白如玉的手,忽然伸手扼住那截皓白手腕,猛地将人拉到前面。

“呀!”

女人失了平衡,下意识像藤蔓一般缠住男子的脖颈,双眼含着盈盈春水,暗戳戳地试着去直视眼前的男人。

来到靖王身边近身伺候,他从来没有这般亲密地抱过她。

每每被叫来寝室,王爷尽兴之后,她就会被带出去。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男人的深眸不见底,只直勾勾地盯着缠在身上的女人。

她的眉眼和那人如出一辙,甚至连脸都极其相似。

李佑将女子抵在窗沿上,许是墙壁冰冷激得女人娇呼一声,柔嫩的小手轻抚过男人胸前。

今日果然不同,王爷没有意思拒绝她的动作。

女人大着胆子用那双盈润的大眼去勾住他的,手上也放肆地来到男人腰间,声音魅惑:“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

“我们什么?”

女人勾唇的样子也像极了她,饱满小巧的红唇,笑时露出些微贝齿,两侧现出圆润的酒窝。

李佑来了点兴致,任由她的手在下面做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王爷!”女人大着胆子娇嗔,媚眼勾人,“您说呢?”

李佑哂笑两声,并没拒绝。

女人的手像是得了指令般,扯开了他的腰带。

“王爷!”左贺匆忙进门,看见男女搂抱的景象,慌忙退到门外,“下属不知……”

靖王抓住女人不规矩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腿上一起坐到旁边的罗汉塌上,懒懒开口:“进来,人都处理了吗?”

左贺低头道:“处理了。”

靖王阴鸠地盯他一眼,左贺似有感应,立刻道:“绝无后患。”

“哼,下次若再有这样的错误……”

“绝无下次。”左贺抬眸看了眼猫在靖王怀中的女人,欲言又止。

靖王低眸瞧了眼女人,冷声:“出去。”

女人触不及防,身上就感觉到一股力道将自己扔到门外,“王爷,您……”

“哪来的,回哪里去。”靖王擦了擦手,像是刚刚沾染了脏东西,慢条斯理地说,“还是不一样。”

“什么?”女人不明所以。

短促的抽泣声被隔绝在门外,很快便消失。

靖王随手抚摸着扳指,淡淡问:“还有什么?”

“紫兰姑娘来信了。”

靖王忽然一顿,看向左贺。

“姑娘说,裴宁澄找到的东西好似是信件什么的,我们暂时安全。”

靖王冷哼:“安全?”

“裴宁澄又不是傻子,冯蓉儿既然留了保命的东西,会让人看不出什么吗?”

左贺语结:“那要如何……”

“紫兰知道的,冯蓉儿已经死无对证了,她留下的东西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她能做到的。” 靖王停了片刻,“去宝相寺查查宇文筝,到底是怎么回事。”

*

“当,当,当!”,三更天时分,大理寺大门紧闭,守夜人昏昏欲睡,跟着整座京城都沉入梦中。

一道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跃入墙内,身影轻巧地穿过正堂和厢房,往后面的厅事而去。

下一瞬便见大理寺后院的厅事内冒出阵阵火光。

守夜的衙役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喊着走水,走水了。

裴宁澄得到消息的时候才睡下不久。

“为何会走水?”他拧着眉,连披风都忘记穿便跨出门。

叶奎拿着披风追上,解释道:“尚且不知何原因,只是起火的地方……”

“哪里?”他骤然顿住脚步。

“您的厅事!” 叶奎小心说道。

裴宁澄一言不发地蹬上马,飞奔而去。

大理寺的火没烧多久,裴宁澄赶到时,火已经被灭了。

才入了大理寺前厅,已经闻到了刺鼻的焦味。裴宁澄几乎小跑着去厅事处,面前的几间房被烧了小半,墙壁被熏的乌黑,里面还吱吱冒着黑烟。

“怎么回事,怎么能烧着这里呢?”

“就是,大人走时没有留灯火的。”

几个衙役在里面唉声叹气,见到裴宁澄到了纷纷行礼。

裴宁澄抬手免礼,只问:“引火点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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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落雪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