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午后阳光

在京城一片安详快活以及金水的一片提心吊胆的氛围下,萧宁才撑着脑袋悠悠转醒。

是在有着一片阳光的下午。上方是轻纱帐顶,仔细嗅下空中的味道,好像是药草味。

“呕——”

是该死的草药味。她胃里翻江倒海,脑仁也疼得厉害。就像是陆昭熙那个小人拿这他的象牙笏板在她的脑子里讲学一样,刺痛。萧宁勉强撑起半个身体侧过来想吐出点什么但其实没有。

还是草药味!

他们到底给她灌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是陈皮、当归还有万能中和药材——甘草的味道。

很好,她总不能把自己扔出去 ,就这样吧。

不行,还是想吐。但终归起身需要再耗费全部的精力。不想动,算了。

她勉强撑开的眼皮又缓缓合上。她需要缓缓,最好不开口说话。也最好没人在她面前说话。

感受着存在感极强的胃,火烧般。阳光透过窗枢,偷偷跑过来吵着她。

缓了会儿,很好,胃里不翻江倒海了。但是,接着它就绞痛起来了。她又没有多余的一丝丝力气通过宣之于口的方法来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嘤”无意识的小小声的呻吟出来,边将自己半团进锦被里,微微侧过脸。

明丽张扬的脸早已惨白一片。她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掩住此刻的窘迫。

萧大人要脸。萧大人没有脆弱的时候。

可是···真的难受···

还不如死了算了···

生理性泪水从脸畔划下来,滴落到被褥上,沾湿了一小片。

“大人!您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伴有什么金属器皿落地的清脆声响。季贺年此时就像某天偶然被放出去的鸽子,迷路许久今日终于落到养鸽人手臂上站稳一样,叽叽咕咕、咕咕叽叽···吵死了!!!

“滚”病床上的病人发出极轻的一声。她没睁开眼睛,依旧流着泪。几气息后,又补了句,“叫你长风兄进来”

本来故作轻松的步子顿住了,之后僵硬地转了路线。向外走了几步,阳光跟着他转移,留下一地阴影。

“不是针对你,你就是太吵了点,你长风兄话少······”其实是比你有眼色。

萧宁咳了几声,听着变得轻快的脚步声,扯了扯嘴角。

小孩似的。

须臾后的主厢房。

“长风——我想死···我为什么没被毒死···死了算了···”依旧团成金水镇稻田里养的青虾一样的萧宁了无生意地吐字。肺管里还有铁锈的味道 ,一阵痒意传到四肢百骸,她猛咳了一声。

青白方帕子上染了鲜红,接着它的手很稳。

真好,她都不用费力侧过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还很娇······

她冷脸严肃地再重申了句,“我不想活了”。说完忍不住胸口的痒意,又咳了声。

还是血,方帕近乎被浸透。长风的手心感受到温热的湿润。悬于萧宁身后许久的手终于放到萧宁的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本来离得近的身体现在近乎就是贴到一处了。

他也不想的,他本意不是这样的。长风只觉得心悸到麻木,他得需要费很大的意志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依旧是温和的。

萧宁气息不多,眼睛紧闭。唇内侧因为吐血的缘故,像抿了一半的苏方木胭脂纸。他很难想象附满胭脂色的朱唇全貌,因为这近乎于不可能出现在念之身上。

新嫁娘么······

他怎么就不可能带她走呢?这个官场如此弯绕龌龊,满是脏污和罪恶。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他可以轻而易举带着念之走的。只要她想。

就算金水上陆续驻扎的全体府兵加起来都拦不住他们。

轻率的话他从不说出口,念之的决定天上地下唯独她自己一个能做的了。他也知道她的话多半是玩笑,他应该更深思熟路些的,比如为百姓考虑、为整个祈朝考虑。

但他几乎在萧宁咳出第三次血后就脱口而出,“大人···萧宁。只要你愿意,如果你厌倦了这些,我可以···”除却开始的踌躇,剩下的话好像早已备好。

阳光偏了个角度,窗枢的影子偏斜到另一个角落,远离了此时无比相近的两人。

萧宁无意识地呓语了声,细巧挺秀的鼻子动了动,好像在嗅着什么。

如此恰好就在这个时刻,“我带你走”没吐出来之前,一直轻拉着长风衣领的手突然使了点力,但无疑是一个酒盏都举不起来的力气。却能把可以十步杀一人的侠客顺着它来到任何地方。

他的话很快中断没了下文。薄唇毫无防备的擦过萧宁的额头,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隔着锦被,在外人眼里,他们此刻紧紧相拥。

些许热意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很快就传遍了全身。好在他的心已经不能跳的更快了。

“···你刚梳洗完么···”

长风听到自己轻嗯了声。

他只能等她的下文,因为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下文了。

“难怪我没有闻到草药味。”

“嗯”嗓音温柔缱绻。青脉凸显,本来犹如艺术品的手此刻无比执着攥紧被角。

······

午后的阳光不会错漏一个角落,主厢窗边许久未动的影子连着公文一起,成为一个满身落寞的、官府前坐着的石狮子。

好没来由。他怎么这么难过。

夕阳西下,脆弱的萧宁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萧大人。忽略胃部还是隐隐作痛的感觉,她又坐在了书案前。

“某启,见字如面······”萧宁随意念着冷白色暗纹信纸,眼神极其不屑的扫了几眼。

看到信尾虚伪的“谨祝康安”时简直都要气笑了。

好不容易把那个狗东西寄来的东西都看完了,她常舒出一口气。还行,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她的耐力又上了一个层次。在另一堆信件中看到熟悉的字迹,抽出来时上方的纸张歪斜,摇摇欲坠。

一旁的季贺年动作很快的扶稳。

“子恒啊——”萧宁轻轻地皱着眉,葱白如玉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一下两下,她“啧”了声。又换了另一手敲着那张与她的那张比起来显得粗糙的书案,赭色纹理与精致银白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您是觉得京都的赵大人也有可能是这次事件背后的推手?”季贺年适时开口。萧宁摊开赵子恒的十几封书信,盯着它们沉思了几瞬。季贺年在一旁也没有再出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给出定论。“子恒还是可信的。”

这信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啊,数量看着多,实际上有意义的全在他属下的脚程上了。当他的下属还真是不易啊,遇到了这么昏聩的主子。写的都是什么啊。

萧宁十分嫌弃赵子恒的这些个嘘寒问暖,还不如那狗东西的阴阳怪气好呢。

赵子恒他最好有信上看起来的那么傻。要不然他自己清楚背叛她有什么下场。念在多年旧情的份上,让他体面点上路。还好京都她的人不只他一个,实权大半还在她手上 。

信任这种东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政客都不会给出的东西。何况是她萧大人呢。但她忘记了,“政客容易被自己说出口的话骗到”这句也是真理。

“您出事那天,暗卫无一赶到支援,要不是他留下了人,您也不至于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也不至于被那毒箭刺破皮肉,让毒渗透肌理。”季贺年语速较之平常稍快,颇有些忿忿不平。

说到这个,长风把用强酸泡过的黑色箭头用方布托了来。通体泛着琥珀光泽,线条流畅,能够更快破开阻力顺着主人心意便能够击中要害。

“它的味道被血腥盖去了大半,仔细辨认才有点异香。像是把甘草和三钱榆草混在了一起。”见萧宁把那箭矢拿起凑近她自己,长风就开口接了下去。

确实,现在的它现在只留有强酸以及透出本来的金属气味。嗯,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

“我身上的毒是以何种方式解的?”

季贺年见长风不好回答,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他风兄如何如何,他如何如何,

“总之,还好长风兄在您还没有晕倒前第一时间把血逼出了部分,又封住了你的心脉。才不至于让这攻心的毒直接取了性命。邵安的赵太守请来的一位妙手神医也是尽了大力,力排众议统一了几十个药方子,每日五服吊着您的命······”

“少说点,我头疼”萧宁一只手抵着自己的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睛半阖。

“最后,一位游医被我们‘请’过来,带的北方悬崖边的蕨类植物”他比划了下大致的形状,接着说“和这甘草、陈皮、当归···还有”

“通心草”萧宁提醒他。

“对,还有这二钱通心草”季贺年即答,顺带恭维了一波萧宁的英明神武。萧宁朝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敢当。季贺年回了过去,与萧宁默声交流,眼神说“哪里哪里”“厉害厉害”。萧宁的脸上的笑大大的,眼神赞许。

目睹一切的长风:······

“然后呢”萧宁收放自如 ,还是要认真探求下自己为什么没死成的原因道理的。

“把这些入了药,您每天就荣升六服瓦罐熬着掉着命。那游医今天死活要走,我们听了他说您今日太阳最足的时辰就会醒来才放他走的。”

“走的这么容易?”萧宁不信,季贺年是个保守周全的性子。

“嘿嘿,大人您是了解我们的。那小老儿身上的药材被我们用金银‘换’了来。院里的神医又实在太多不差他一个,我们才送他离了金水城门。”

“把原因和人家解释清楚了,再把他的草药原数奉还,我萧某欠他个人情···”萧宁倦了,边说边打了哈欠。接过长风递过来的茶,押了口。

又继续听了会儿,萧宁有些诧异为什么长风一言不发。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长风兄一人承担了您的梳洗包括方便之事。喂药也是。我想着一个人干着多累啊,但风兄说兹事体大,他不让旁人近您的身······”季贺年迎上长风如有实质的刀人目光,声音越来越小。

“咳咳咳” 萧宁被才押的茶卡住了,绯色从脖子上升到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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