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虫鸣嗡嗡,叫着夏天。
整座世子府都熄了灯,唯有晏廷文宿着的房间灯火通明,十分扎眼。
钟筠舟和晏廷文面对面,对桌而坐,中间一个铁笼挡着两个人的视线。
初生的小虎崽一身黄白,皮毛上还沾着之前母虎干涸的鲜血,粉红舌头不时舔动,好似没什么力气般蔫蔫趴着,脑袋冲着钟筠舟,屁股对着晏廷文。
这气氛莫名的尴尬紧绷,钟筠舟念着刚才被他打了屁股的事,心里憋着气,不肯先低头开口。
可是被抓包了小虎崽的事,倒叫他心底抓挠,生怕晏廷文会把小虎崽直接丢出去,或者遣人扭送官府。
心情几分焦灼,没等他酝酿好开口,晏廷文的声音穿过铁笼:“你想和我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什么?
“才不是,”末了,要面子的补上句,“我才不愿意呢!”还得去国子监上学,再迟到,又得被宋司业在小本子上记一笔。
晏廷文说:“既然不想,那你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什么想法?
钟筠舟视线望过去,穿过铁笼缝隙,遇上他的,随后下移,落在笼中的老虎上。
钟筠舟懂了,嘴皮子磨着:“我刚说了,我要养着它。”
“然后呢?”
“什么然后,养着就是养着!”钟筠舟搞不懂晏廷文问这些干嘛,要是问了,一会再拒绝自己,他非得扑上去咬他。
暗自磨了磨牙齿,提前做好准备。
不料晏廷文发出声叹息,似乎无奈:“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想好怎么养它了吗?”
纤长的乌睫掀起,凛亮的眸光直指问题关键:“钟筠舟,我知道你有个兽园,可你的兽园里有过老虎吗?”
这问题问的太好了,直接堵住了钟筠舟的嘴。
老虎多难见啊,他的兽园里怎么可能会有老虎,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不肯放弃,直觉告诉他,老虎不难养的。
“虽然没有,但……”浅色眼瞳里一抹小小的虎影闪烁其中,“我养猫儿的经验,养它和养小猫应该没有区别的!”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晏廷文信了没信,钟筠舟无从得知,反正他自己信了。
长得差不多嘛,都很可爱就对了。
“猫儿和老虎怎能可比,你要想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他猛地站起来,居高看着晏廷文,眼中似有把火在烧,“你不了解我,兽园里那些小兽日常虽不是我在亲自照顾,可它们的照料方式都是我查看完古书,跟上林苑监再三确认过的。再说,它们生病都是我治好的,你忘了阿竹了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养它如此反对,这明明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如此阻挠,我也只有一句话送你,”钟筠舟缓了缓,一字一字开口,“我绝不会让步!”
甚少,钟筠舟在晏廷文面前说出这种绝不会妥协的话,不过知晓他脾气的人,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好。”
好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字听不出语气,猜不出他所表达的意思,到底是可以养,还是他也决定跟自己硬刚到底。
晏廷文又开口:“你还记得麒麟吗?”
仿佛被什么击中,他呈现出短暂的呆滞,眸光收缩。
那是母亲离世后不久,他被接到宫中和舅舅一起生活,但他与舅舅见面不多,所以并不亲密。
宫里那些皇子公主,虽然都是名义上的哥哥姐姐,但钟筠舟与他们不熟,再加上母亲突然离世,变得寡言,就甚少说话。
那下宫里的人对待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着什么,惹他不高兴。
钟筠舟经常甩开宫人,一个人在宫墙内乱走。
碰到麒麟是很巧合的事,他在宫里没头没尾乱逛的时候,发现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挨过去一看发现是只小猫,浑身琥珀斑点。
大约才刚出生,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拿起来。
他立刻就把猫儿带回了暂居的宫殿,他本来是想藏着偷偷养,可还是被宫人把这事禀告给舅舅。
好在舅舅知道后并没有阻拦。
钟筠舟给它取名麒麟,成日抱着它,照顾它,与它形影不离。
当时宫里没有人不知道他有一只名叫麒麟的小猫,深受他的喜欢。
麒麟一日日长大,很快就长成小臂大了。有一天晚上,麒麟开始躁动不安,不停叫着,钟筠舟以为它生病了,想抱着去找医师,结果刚一靠近就被扑过来的麒麟给咬了一口。
鲜血汇成珠子,顿时涌了出来。
钟筠舟没去看他受伤的手臂,眼睛急急追着跑走的麒麟:“麒麟,你要去哪儿?”
“别走!”
他喊着推开门,一众宫人被惊醒,发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次日,他殿中伺候的宫人全都被换了,而被换下的那些去了哪儿,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新换来的宫人对他更加毕恭毕敬,他们像没有自我意识的偶人,只知道紧跟在钟筠舟身侧。
他问他们麒麟去哪儿了,没有人回应。
后来他见到麒麟的尸首,被人丢在盛满垃圾的泔水桶里,而丢它的那人,钟筠舟恰好认识,是舅舅身边的内官。
“你记起来了,对吗?”
晏廷文的话唤回了钟筠舟的思绪,他望着他,眸光颤颤,如同有泪一般。他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再无泪花,坚定无比。
“不一样,这次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我可以照顾好它。”
晏廷文像是观察什么般望着他,道了句“好”。
“什么意思?”钟筠舟问他。
“养它。”晏廷文言简意赅。
钟筠舟愕然瞠目,一点没想到他会同意:“一言既出,不许反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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