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出了门，便骑着马去镇上买菜。
其实说起来，谢子安的厨艺是很不错的。
从他十七岁起，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在征战沙场上，所以他很少有时间回京城。
但也正因为如此，谢子安向来都很珍惜在京城的时光。
他恩公老人家当了一辈子清官，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他就总想着能力所能及为他恩公做一些事，其中就包括亲手做他恩公喜欢吃的菜。
他恩公喜欢吃的菜其实不多，就那么几道，还都是很清淡很清淡那种没什么荤腥的菜。
谢子安知道他恩公清苦，不舍得买好吃的，他便往他恩公府上买各种好吃的，各种山珍海味，还亲自去后厨学习怎么做。
算起来，他在他恩公府上的后厨学艺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这才练就了他一手好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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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厅里。
卫淮看着那一桌子的美味珍馐，道了一声：“辛苦将军。”
谢子安没说话，卫淮便轻声问了他一句：“怎么做了这么多？”
谢子安看着卫淮，眼底的情绪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本想着是自己伤了卫淮，让卫淮生病了，应当好好补偿卫淮。
再加上卫淮中午又没吃饭，晚上肯定会很饿，这才跑到镇子上去给他买了一大堆卫淮喜欢吃的东西回来给卫淮做，可卫淮从进前厅到现在，面上竟没有一丝喜色。
而且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客套了一句“将军辛苦”，这让谢子安隐隐有了一丝期待落空的失落感。
他看着卫淮，解释道：“看你中午没吃，怕你饿，就去买了些你喜欢吃的。”
卫淮听了谢子安的话，把心底那抹诧异暂时按了下去，心想谢子安这也是有心，才会跑那么大老远的去给他买这么一堆吃的，当真对得起他那“照顾”二字。
可卫淮却还是没忍住，抬眸问谢子安：“将军是听谁说的，我喜欢吃这些东西。”
如若以往，卫淮这么问他，他势必要怼卫淮几句，可现下他对卫淮有愧，只能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认真解释道：“坊间传闻。”
卫淮笑了笑，说到这儿了，他便不必再问了。
因为那些传闻他自己也听过，说他非美酒珍馐不用，说他暴殄天物，更有甚者，提到卫府，总要吟一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过也不怪谢子安信传闻，毕竟谢子安每年在京城逗留的时间都不长，而且每次回京都会去夏宁坤那儿待着，在夏宁坤那儿待久了，难免会对自己又不好的印象。
这老狐狸，给人洗脑惯有一套。
可惜啊，谢子安偏吃他那一套。
其实来这儿之前卫淮不是没想过跟谢子安谈谈夏宁坤的事儿，可看着谢子安之前对他的态度，再看看他之前提到夏宁坤时谢子安的态度，卫淮就知道，这件事只能无限期往后延。
他总不能当着如今的谢子安的面儿去说他恩公的不好。
“怎么，卫大人不喜欢吃这些？”
谢子安见卫淮半天没动筷子，略有些心急地问了一句，卫淮何等聪明，又岂会听不出那失落的话外音。
“没，喜欢，只不过……”
“不过什么？”
卫淮看着谢子安，提议道：“我们两个人应该吃不了这么多，不如给隔壁李婆婆送一些吧。”
“嗯。”谢子安应了一声，卫淮正要起身，谢子安却先他一步，“我去送，你快吃。”
谢子安说完，去厨房拿了两个盘子回来，把所有的菜都夹出了一些，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卫淮道：“你趁热吃。”
“好。”
卫淮点点头，看着谢子安离开的背影，心叹若是谢子安当初不是夏宁坤的学生就好了，那样的话，所有的事也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
可好在，这些事现在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要把谢子安困在这儿三年，其余的，他已经不想再管了。
等谢子安送完东西回来时，卫淮却还没动筷子。
谢子安观察东西向来很细致，他看了看卫淮前面的筷子，就知道卫淮在等他。
可他不懂，卫淮为什么要等他呢？
一个处处跟他做对，对他没几句好话的人，卫淮为何要等。
卫淮见他回来，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吃完便称赞道：“将军好厨艺啊。”
谢子安等了一晚上的夸奖总算等到了，这才心满意足看着卫淮明知故问道：“你喜欢？”
卫淮点点头，笑了笑，看着谢子安，轻声道：“喜欢啊。”
“喜欢就多吃点，大夫说你……”
“说我什么？说我活不久？”
谢子安微微蹙眉道：“没有，大夫说你身体底子虽然差，但只要好好调养，一定能长命百岁。”
谢子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骗卫淮说他能长命百岁，大概他只是觉得，他不喜欢听卫淮说自己活不久这样的话，他不喜欢这样太伤感的话。
卫淮听了，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谢子安的谎言：“将军不必骗我，我在京城的时候问过御医了，御医说，我这身子好好调养能活到三四十，长命百岁不可能，即便是想要活到七老八十，也需要这世间各种奇珍异宝入药吊命。”
“后来我想了想，我在京城的时候累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归隐田园了，还要天天熬药吃药吊命，那样太累了。”
“那要是不调养呢？”谢子安问道。
卫淮笑了笑，夸赞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曾经这么问过御医，御医他老人家说我脑子坏了，让我先治治脑子。”
谢子安一听这话，瞬间笑了：“是哪个御医？”
卫淮见他感兴趣，便如实告诉他：“唐御医。”
卫淮说完，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两瓶药，对谢子安道：“这是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唐御医派人给我送来的药。”
似乎是聊到了他们都不讨厌的人，他们也算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谢子安颇感兴趣地看着那两个小药瓶问：“都是补药？”
“不是。”卫淮摇了摇头，笑了笑，拿出蓝色的那个小瓶子道：“这是补药。”
谢子安将视线移到另外一个瓶子上：“那这个呢？”
谢子安问完，卫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他没急着回答谢子安的问题，只是看着那个小瓶子失神，过了许久，他才转头对谢子安道：“他说这个……是治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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