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彻底轻松了下来。
唯有裴序,依旧安静地看着叶起。
她正笑着和慕容嫣推搡打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明亮又清澈。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笑容的深处,藏着一丝无法捕捉的东西。
裴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看向众人。
“诸位,”
叶起动作一顿,大家闻声看来,只见裴序神色凝重。
“眼下确有一件迫在眉睫之事。金箔已然暴露,宁王必定会有所动作,付懿身陷囹圄,多在牢中一日便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再等到秋后的法场了。劫狱一事,宜早不宜迟。”
他一番话说得冷静而清晰,瞬间将众人从轻松的氛围中拉回了现实。
蓑笠妪赞同地点了点头,“夜长梦多,必须尽快行动。”
京城刑部大狱固若金汤,守卫森严,想要从中救人,无异于虎口拔牙。
云鹰表示活死符尚在,何金这条线可以尽情利用。
此言一出,众人集思广益,从踩点到人手安排,从内应接头到撤退路线,一条条对策在激烈的讨论中逐渐清晰。
慕容策指尖蘸着茶水,在光滑的石桌上迅速勾勒出京城的大致舆图,他点了点城南的一处,眼里闪烁着精光。
“此处是平南王府。永乐郡主大婚当日,京中权贵,皇亲国戚,怕是有一大半都会前去赴宴。那一日,整个京城的防卫重心,必然会向王府倾斜。”
王琦一拍大腿,赞道:“好计策!借着婚宴的由头,咱们的人也能更容易地混入京城,不引人注目!”
“确实,”慕容嫣托着下巴点头附和,“婚宴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劫狱的最佳时机,正在戌时一刻,那时天色已暗,又是晚宴酒酣耳热之时,守卫最为松懈。”
“可即便如此,”蓑笠妪却摇了摇头,神色依旧凝重,“刑部大狱非同小可,里三重外三重的守卫皆是高手。单靠一场婚宴,怕是还不足以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引开。”
鬼哭娃突然“桀桀”一笑,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促狭道:“这还不简单?我听说那小郡主最是向往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不如咱们派个俊俏些的小郎君,去她婚宴上抢个亲!这动静,总该够大了吧?”
她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众人闻言,也皆是莞尔一笑,只当是无稽之谈。
然而笑过之后,那份沉重的现实又重新压了回来。
如何才能在戒备森严的京城,制造出一场足以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混乱?
天边泛起鱼肚白,如一线劈开黑夜。
众人议论了一整夜,嗓子都已沙哑,却还是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慕容策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一眼满脸倦容的众人,轻叹一声。
“大家先行歇息,”慕容策环视一周,“计策非一日可成。各位一夜未眠,已是人困马乏。依我看,不如养足精神。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禁军与影卫密布,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造混乱,难如登天。稍后我再派人去联络几位信得过的故交,打探一下城中布防的虚实。等有了更确切的消息,咱们再行决议,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众人也确实都已精疲力竭,于是不再坚持,纷纷起身,相互道了声“辛苦”,便各自散去,回房歇息。
很快,喧闹了一夜的小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叶起和裴序,还坐在那张被茶水画得乱七八糟的石桌旁。
叶起专注地看着慕容策画的舆图,直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她仰起脸,迎上裴序的目光,笑道:“怎么?我有这么好看?”
晨光柔和,将她脸颊边细小的绒毛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那一双眼因为笑容弯起,眼底的光比初升的朝阳还要明亮。
裴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从三皇子府墙头跃下,在漫天花雨中,笑着掉进他怀里的人。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上前一步,声音干涩。
“你答应我,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瞒着我。”
通宵和众人商议细节,向来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叶起笑容微微一僵,突然垂下眼,没有说话。
半晌过后,她站起身走到水井旁,一遍又一遍地用冰冷的井水冲洗着自己的脸。
水珠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很快又被晨风吹干.
叶起背对着裴序,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裴序的心也跟着那紧绷的线条一寸寸地揪紧。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此刻有多难过。
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这样沉重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叶起打破了沉默。
“我不甘心。”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裴序的心。
“我不痛快。”她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一点都不痛快。”
裴序猛地走上前,伸出双手将叶起从身后紧紧抱住。
叶起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转过身,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她在他怀里微微的颤抖,和渐渐濡湿衣襟的温热。
那温热的湿意,让匕首扎得更深了。
裴序收紧手臂,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
直到怀里的人不再颤抖,渐渐安静下来。
匕首还在心口搅动着,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奇迹般地,将所有的不安与焦躁都一并搅碎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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