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仙境处,云雾缭绕,其间有几位彩衣仙子捧着花果器物袅袅而来。
“仙君是今日下界历劫罢。”
一位仙子问到。
行在前头的女君回:“就是今日,不知仙君入红尘是个什么情形。”
“我听说这几昼夜天道感应频繁,或许与元君下界有关呢。”
“仙君此次是为感应成圣,颇有些不凡也是应当。”
几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便有洪钟响起。
东方盘旋升起一黑色蛟龙,云雾聚拢,其中显出春雷夏光秋雨冬雪四季变换。
南天门忽然虚空破碎,现出一座辉宏质朴金桥,朝向黑龙。
那龙仰天一啸,狂风大起,霎时方圆间灵气聚成长河接上金桥,龙身后显出法相,是一身姿伟岸,华服高冠的清俊仙人,正是眉如双剑,目似流星,眼眸微抬,好一番睥睨傲气。
他抬手一指,黑龙瞬时就沿着长河向金桥冲去,所过之处爆裂之声巨响,带起周边仙兽仙草翻滚飞起。
黑龙触入南天门后,便见到金光大盛,正如日光般刺目耀眼之时,却有一拳头大的黑影一同落入虚空了。
原是一新生仙草因无力抵御狂风被卷入元君下界道中。
“坏了!什么东西一块儿下去了!”
“好似是一株仙草,会不会有损元君圣诞?”
黑龙长尾消失后,金桥也一同消失。
立在北方的庄严法相同时淡去颜色,化成一缕烟气,回到殿中长睡了。
一众仙人议论纷纷,却无可奈何,只叹元君此次下界又多了一道因果劫难。
凡人界。
这日惠风和畅,江南一富商妻子此日诞子。
那婴儿一生下面目清晰,眉色青黑,只可惜无论如何拍打,都不肯哭出声来,竟是一死胎,妇人闻此噩耗,尖利哭嚎一声立时就昏了过去。
不说这一院子的悲苦慌乱之情,无人看见自南方飞来一抹金气,就要往被草席裹住的胎儿中撞去,却因仆人失手,那婴儿尸体忽的落到地上,摔得惨不忍睹,金气被直直弹开。
见无处可去,金气慌乱飘走,最后结成一颗现有莲纹金丹,落在山林之中。
却说经年累月,那富商之后竟是举兵叛乱,成了一代帝王,建成了大庆一朝。
在金丹被一老道捡起时,大庆已是历经两代帝王,此时的正是庆宣帝在位三十五年。
庆宣帝此时在位多年,却子嗣不丰,其太子在去年猝然而逝,唯余三位皇子可继承大统。
自去年开始,几位皇子就斗的不死不休,甚至伤及后嗣。
当朝五皇子康王与其妻子石氏成婚多年,两人感情深厚,却多年无子,迫于圣上斥责,纳了太尉之妹徐大姑娘与宫女子单女官为侧妃。
可大庆一朝一向看中嫡出,康王对妻子也确实情深义重。
因此即使纳了二妃,康王依旧在民间搜寻生子之法,希望先有嫡长子,再生庶子。
而那金丹便经过多次辗转,最终被放在送子观音娘娘玉像手中,由石家献给了康王妃。
后康王妃表叔——太真观元稹道人指点:“以雪水净丹后,将雪水倒入莲坛中蕴养,再服下金丹,必能使娘娘如愿以偿。”
果然康王妃在一月后查出喜讯。
这之后还有一桩趣事,王妃一婢女见此神迹,心生崇拜,竟每日悄悄去饮莲坛中的水,被发现时竟她已将一坛水都喝净了,本来要将这不老实的婢女发卖出去,可为了王妃腹中麟儿积福,仅仅只让此女去了浣衣房。
荣江被一巴掌拍醒时,他的嘴先脑子一步反应过来,嚎啕出声。
痛楚从脚底板窜到脑袋顶,在他撕心裂肺的嚎哭出声后,就听到了一句殷勤女声“大喜!夫人,小公子这哭声可有劲呐。”
可不是吗,下那么狠的手,我能不有劲吗!
荣江暗暗排腹。
“好好好,此子虽是早产,依旧能平安降生,真是有福之人啊!”一个男人喜悦的说,“快去把我那把弓挂去府门口。”
在一阵七嘴八舌的嘈杂恭贺声中,荣江又没意识了。
再次醒来时,他是被抱在一个女人怀中的,眼前隐隐卓卓有东西晃动。
荣江如今只是个婴儿,眼睛还没有发育完全,所以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他挥舞自己的小爪子,想要抓住眼前逗弄自己的东西。
“娘!你看,弟弟要我的小陀螺呢!”
“清哥儿,你弟弟还小呢,等他长大了,再与你一同玩陀螺。”
那女人温柔的回了容清,又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亲昵的唤他“江哥儿,我可怜的江哥儿,你真像一只小猴子。”
“阿嫂,你说什么呢,江哥儿才生下来嘛,长大了就好看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声响起,她也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又说“过几日我就要回泉州了,赶不上江哥儿的满月,就先将给小江儿的贺礼给他。”
说着拿出一个半拳大的椭圆物什,轻轻放在容江的胸口,“这玉是五书当年从一洋人手中购得的,说是天外来物。我们也不知真假,却是难得的翠绿水润,说是陪他在海上经历好些风雨,倒是块有福之玉,江儿即是早产,便让他带着,保佑他平安顺遂。”
“那好,我不与你客气。江儿,多谢姑母。”林环轻笑,抓着容江的小手向容昌乐摇了摇。
在一个安静的午后,荣江躺在小床上静静思索。
他忽然想到,我不能是婴儿啊?
我是……
我不是大学生嘛!
大概是因这个身体刚出生,脑子还没发育好。
他思索时总是很费劲,经过一个月的奋斗,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大学生,父母双全,有个老哥,家庭美满、生活顺遂……在暑假回老家时,被一跳楼的傻逼砸死了。
总而言之,小荣江穿越而来,他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静静等待自己的硬件适应软件。
他与普通小婴儿差距并不明显,既没能早早说话爬行,甚至他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完全没有被当成妖怪烧死的风险。
在他与母亲坐月子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来看他娘和他。
他娘的家人不在近处,是一位老嬷嬷代表他外祖家来看望的,送了很多东西,光唱名就唱了好一会,当然了其中最引起他注意的还是一个太监。
这太监可不是串门!
而是“大都督次子荣江听召—”
“我们的小阿江还是个小官了呢!”
宾客散去后,他母亲林环抱着荣江亲昵。
总之,应该是沾他父母受皇帝看重的光,他荣江,一个刚出生的小屁孩被封了个九品小官—太常寺赞礼郎。
当然了,他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每月由他爹代领俸禄就行。
自从入夏他会爬后,荣江就喜欢一个人躺在榻上了,有时他趴在窗沿上看外面的荷花池塘,只觉得又热又无聊。
身旁的奶妈婢女团团围在一旁,神紧紧盯着他,生怕他翻出窗外。
“小江儿,怎么趴在那儿,你是不是在等哥哥啊。”
一个俊俏童子揭开内室帘子笑眯眯的进来。
侍者们纷纷屈膝行礼,口称“大少爷。”
男孩挥了挥手,就坐到荣江身旁,一把抱起他,捏了捏他奶白奶白的小脸蛋。
荣江瞪着大眼睛看着头上的男孩,他就是荣江的哥哥,他父母叫他“清”哥儿,应该和他以前的哥哥一样也叫荣“清”,莫约有六七岁了,非常喜欢不顾他的反抗捏他的脸。
当然也很疼爱他就是了,每天来看他都会带好些小玩意儿。
因为古代婴儿存活率低,他又生在一个富贵人家中,似乎因为怀他时有些不顺,家中父母看他跟眼珠子似的,快一年的时间中,除了洗三礼和抓周礼他被短暂的抱出父母的屋子外,就只去过后院和祖母的院子,给他闲的长毛了。
说起来他抓周时皇后又给了赏赐。
还是一个太监宣的旨,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夸他有福气,赏了他好些布啊绢啊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
奶妈还抱着他谢恩,周围的宾客对他老娘可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抓周礼时也不是完全一帆风顺的。
在快要散席时,一个小丫鬟忽然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扑倒他妈面前就喊“奶奶!二太爷一家从单村来了,说是要给小少爷贺寿呢!在外头等了好半天都没人…”
郭妈妈一下从他妈身后站出来呵斥“这是哪家的野丫头,这么进内院来了慌脚鸡似的冲撞!翠兰!捂了她的嘴,快把她拉下去!”
“哎!捂什么嘴,人家不是有话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伙还听不得了?是吧,都督夫人。”
这女声抑扬顿挫、余音绕梁,她话音一落,整个室内原本嘈杂的声音霎时一静。
荣家自从今上继位,就连连加恩不断。
也是那荣昌海有运道,自今上潜邸时就忠心追随,深受信任。
前些日子御史弹劾荣都督蒙蔽圣听,圣上还反驳“荣都督乃我之心肝肱骨,何妨专宠专信?”
还讽刺那御史是“妒贤庸才”。
没有人想掺和进宠臣和宗室之间的是非。
荣江从奶妈怀里爬起来,提溜着眼睛乱转,就瞧见说刻薄话的是个穿着华贵的夫人,穿着橙黄的外衣绣着紫孔雀,大红的内裳珍珠点缀,配上一头金光闪闪的宝钗,斜倚着婢女看自己指甲。
好一个风流妇人。
站她周围的夫人们都好似有些尴尬,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都不肯冒头。
他妈坐在一旁不动如山,整个厅中静了好一会没人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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