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圣上潜邸时,前有势大骄狂的二皇子徐王,后有虎视眈眈的四皇子陈王,先皇年老,愈加多疑,又不肯早立储君,至使四王夺嫡,朝堂不稳,民生艰难,兄弟斗法,下手之阴狠,令人胆寒,要不是先帝临走前,握着圣上的手要他善待兄弟,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徐王和陈王,反正三皇子理王是没了。
皇后作康王妃身怀太子时,随宗室出城为先帝礼佛时遇险,幸得陪同的林环所救。
赵怀真一岁时,先皇油尽灯枯,欲要册立康王为太子,三皇子受奸人挑拨,对康王下毒,哪知被赵怀真误食,当天便呕吐、高烧不止。
当时所有太医均被束在先帝处不得出,王妃不敢轻信来历不明的医者,恳请怀有六个月身孕的林环带人入宫救治赵怀真。
而后赵怀真情况好转,林环却在回家途中早产生下荣江,圣人皇后也因此对荣家多有愧疚,对荣江更是视作子侄,时常关怀。
钟粹宫中
赵怀真坐在床上,林环上前拜见,她观太子唇色虽发白但精神尚好,虽只有六岁稚龄,长眼睥睨有神,又闻其声清脆有力,心中已定。
再为太子把脉,脉搏不再虚浮,可知并无大碍。
便对皇后点头嗔怪道,“我摸着太子身体确实好些了,真是的,偏叫我班门弄斧,我这浅薄医术,怎敢和太医院使相比。”
“我就是想叫你在看看嘛。”皇后也放松道。
院使连连道贺:“恭喜太子,如今体内再无毒气,但太子圣体依旧血气不足,需得以养气生血为主。”
“本宫知道了。”太子小小的脸上透出喜色,又一本正经向林环道谢:“多谢姨母为我操心。”
等到中午,皇后和林环带着太子来到坤宁宫,三人具是轻松神色,太子看到兄弟俩还轻轻点头,两人赶紧起身揖首。
荣清主动挑起了在学里的话题,各人入座后,室内一派轻松。
正说的热闹,就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便见穿着麒麟纹盘领袍的圣上一脸喜色的快步走了进来,他一挥手阻止了众人的行礼,走上前捧了赵怀真的脸,“我的儿,那些毒物,再不会扰你了。”
太子难得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轻轻挣脱了圣人的手。
皇后在一旁也笑:“是,这毒再也不叫我儿受苦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我叫昌海进宫来,我们两家人开个小宴,如何?”
“甚好。”皇后点头附和,成敢立马招了个小太监来叫人去。
因是小宴,就在坤宁宫朵殿举办,几人之间都亲近,便没有分桌而食,几个大人坐上首,小孩坐下首。
虽没有乐队钟鼓,却也在殿内摆上喜庆灯饰,挂上红紫绸缎,又铺设锦绣帷帐,也是一片喜庆色彩。
圣人斟了御酒后,三个大人都一饮而尽,荣江也用筷子蘸了尝尝味道。
成敢本来要叫上菜,林环却伸手拦了下来:“哎,咱们这宴虽小,却也该五脏俱全才是,有宴无乐,不好不好。”
圣人疑惑问道:“那,去叫些舞姬优伶来?”
林环调笑的看圣人,道:“圣上说了是我们两家人的宴,怎能叫不相干的人来?”
皇上还没回话,石娉婷先笑出来了,指着她轻点:“好哇,你又要使坏了。”
“知我者,娉婷也。”
荣昌海也纵容的笑道:“那夫人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荣江也好奇的看着难得活泼的母亲。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好日子,圣上作为太子的好阿父,合该即兴一舞啊!”
“哈哈哈,我早知你对陛下的舞姿念念不忘,没想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就是不知陛下也不愿意叫臣妇如愿以偿了。”林环对圣人狡猾一笑,又对石娉婷使了个眼色。
“是啊,臣妾也多年未见陛下跳舞了,娉婷也想看的紧呢,”
几个小家伙也不安分,荣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着“看跳舞!”
荣清喊“跳一个罢!”
又窜使别人“殿下,你不想看吗?”
他最心疼的那个也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他心里一软,朗声笑道:“好罢好罢,你们今日都是占了怀真的便宜。昌海来弹琴伴乐,就弹……阳春白雪吧!”
荣昌海脱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接过婢女递上来的琴,大马金刀的坐上旁边的胡床上。
他左手把琴,身体微晃,似是回忆曲调,指尖调动琴弦,传出几声“铮”音,琴音清脆果断,可见荣昌海这琴是弹的不错的。
赵哲解开领扣,将一半外袍系在腰间,左右转跳着找感觉。
伴着荣昌海连贯欢快的乐声骤起,赵哲身姿忽地矫健有力起来,他步伐轻盈随着旋律跳跃、旋转起来,手臂挥舞灵动轻快,衣角也随风舞动,腰间镶着金银宝石的玉带,在烛光的映照下不时闪烁光芒。
他的动作变换流畅自然,一会似是挥鞭策马,一会又似舞剑沾花。
正应了《胡腾儿》一诗中“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的描述。
等赵哲一舞完毕,荣昌海的琴音最后一声也戛然而止,余音在殿中回荡,荣江等人才好似回过神来。
荣江很给面子的拍手,太子也一本正经的夸:“阿父,您真厉害。”
众人也夸口称赞起来,“陛下灵敏矫健还胜当年啊!”
“娉婷,你快说实话,陛下是不是每日都悄悄练舞?”
殿中一片欢乐之声,婢女们也将端着食盒将菜品呈上,先上了一道白肉。
这道菜是用白水煮后直接端上,是不吃的,只是用以纪念祖辈创业艰辛。
而后的菜品有东华鲊、群仙炙、仙人脔、暖寒花酿驴、缠花云梦肉、雪婴儿、蜜浮酥捺花、甘露羹等佳肴羹汤,又分别有布菜宫女端了一小碗鸭花汤饼放在各人面前。
荣江身后一个宫女给他布菜,一个宫女给荣江边给他喂饭边轻声介绍菜品。
荣江勉强吃了几口实在不自在,就抓住宫女姐姐的手,奶声奶气的说:“自己吃。”
“你把勺子给他吧,他喜欢自己吃。”林环对宫女说。
“江哥儿都自己吃饭啦?真厉害。”皇后又夸他。
“我三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吃饭了。”太子忽然在一旁插嘴。
帝后几人的脸色的微微一变,石娉婷虽然也柔声夸赞太子,表情却明显不似方才明快了。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又上了水晶龙凤糕、玉露团、金银夹花等几样精致点心。
荣江随意尝了一个,好看不好吃,就没吃了。
等他们再说笑一会,荣昌海就要携妻、子告退.
荣江走到在殿门口觉得自己肚子涨涨的,就倚着荣昌海磨叽。
荣昌海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拍他背:“你这个小懒蛋,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想必以后没有什么大出息啦。”
“我们江哥儿就是享福的命。”
笑闹声中,随婢女提着的灯笼轻轻摇晃,暖黄的烛光摇曳,印着众人轻松温馨的笑颜。
“对!”荣江趴在他爹怀里大声赞同。
他把下巴靠在荣昌海的肩上,随意看着后头的廊柱雕花。
却忽然在昏暗游廊深处有一个矮小的黑影扫过,黑影后面现出一个浑身白衣的人影。
“他”的头发长长垂落于地,一半盖着脸,好像还往前移动了一下,荣江吓得一弹,嗖的就缩进他父亲怀里。
“怎么了?”荣昌海问。
荣江再悄悄露出一只眼瞄去时,游廊深处又是空无一物的样子了,他一下就想到上辈子听老人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一些东西,他紧紧抓着他父亲,害怕的说:“唔……有鬼。”
这话把荣昌海吓了一跳,紧紧抱着荣江就匆匆上轿了。
上次他和父亲说了有鬼的事后,把他父亲吓得不轻,还把他抱到自祖父故去就沉迷修道的祖母处,听了几天经。
盖因这个世界有个奇说——有些将死之人能看到亡灵魂魄。
他母亲却说是他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什么人恰巧站在那,被他瞧见了——坤宁宫中好像是有个公主跟着皇后住着。
但是同时宫中太子也传来不好消息,余毒去除后,太子的脾气却越发不好,婢女将茶杯磕了一下,他都怒目而视。
在太子发怒时踢伤了一个太监后,圣人的贴身太监又悄悄递话给皇后——圣人曾在书房低语:“太子如此,无贤君之相。”
这样的情状使皇后越加忧虑,外人只知太子处置了个侍从,其后续皇后至今只告知了荣氏夫妻。
林环也觉得有点邪门了。
“哪有公主这个打扮?你亲亲的儿子,不知道心疼,我还是不放心,明日咱们就去太真观上香。”他祖母黄老太太一锤定音。
太真观乃是大庆第一大观,位于京城外东北方的太真山上,地势高,是避暑的好去处。
这庙宇修的宽敞精致,又是太祖任命的国观,一向受百姓信任。
观中的正殿里,有一大鼎,铜鼎前供奉道家三清,游人常把铜钱元宝丢入其中,而鼎中收集的银钱用于平日里举办法会庙会。
荣江看到父亲往里丢了一锭银,一家人拜了三清,就分别去客堂听经了,左客堂去男香客,妇孺则去右边。
客堂中有两个小弟子接待,因今年他们家来的早,小弟子就将他们安排在了景致最美的紫薇园中,园中有颗巨大的紫薇树,枝叶舒张茂密,从树下向上望去几乎遮蔽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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