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觉得这种安排,有问题吗?”
见着对面人似乎并不理解的无动于衷,安知鹿一下子泄了气,失望地开口:“算了,你不会觉得的,你永远也不会懂得。”
“你跟他们一样,永远的目标至上,结果至上。”
“以为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你们的之前那个控制中,都必须在你们的掌控里。”
女孩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泛起微红,心里憋着气瞪着对面沉默不语的人。
她很委屈。
路肆扶在膝上的手蜷了又蜷,心尖翻着心疼,终于才大着胆子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当着安知行的目光,轻松笑着开口:“乖,不难过,慢慢跟知行哥说,说不明白也没关系,相思哥哥也是哥哥,也是家人。”
从今往后,他会永远陪着她。
安知鹿怔了一下,心底划过一股暖流,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下,没有去反驳他的话。
任由手被他自然地牵起,□□燥温热的掌心包裹,无端生出些久违的归属感。
面对他们时总是容易失控,安知鹿叹了口气,理智回归,有些无奈地心平气和开口:“安知行,我是没有你聪明,但我不是傻。”
“你那么聪明,真的就不愿意在感情上稍微分出点脑子来理解一下吗?”
“你不能从不去了解我,还一直要求我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度过我的人生,我是人,不是人偶。”
安知行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对面两人紧紧相牵的手,皱了下眉,不太习惯地发问:“……知鹿,你这样会开心一点吗?”
他想,他的妹妹该是一直不开心的,因为他,因为父母。
青年眉眼沉静,与安知鹿有些三分相似的眉眼里,依旧是冷淡自持的锐利,没有被控诉后的生气,但也没有理解,只是试图向她得到答案。
安知鹿感觉身边坐着的人一直很是放松,直到这一刻才不着痕迹地僵硬了一瞬,似乎也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知鹿视线毫不闪避地与那道冷淡清醒对上,眸子清澈干净:“会。”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微哑的轻笑,似乎听到这样的回答满足愉悦极了,就连手都被他把玩似的捏了捏。
安知鹿有些脸热地不敢看身旁的人,不用看都能知道那人肯定又在强压嘴角。
算了,路肆比安知行小个半岁,就哄哄他吧。
心情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对安知行的态度也转好:“哥哥,原生家庭我们都选择不了,但我很满意我给我自己选的家人。”
对上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安知鹿不甘示弱地坦诚直视,她不强求安知行能理解,但她不会放弃表达的机会。
安知行试图去理解,沉默了片刻,眉目不动:“知鹿,我还是不明白人为什么需要从他人身上获得情感的满足。”
“但如果这样你觉得和……路肆在一起会更开心些,我会去和爸妈沟通。”
看着面前两人的融洽和和谐,安知行毫不客气地说出江悦在电话里说过的担忧:“知鹿,我不干涉你的想法,但作为哥哥,我有必要做出一定风险提醒。”
“他的家庭和他个人,又真的合适你吗?”
看向安知鹿身边鲜少开口的男人,抿唇补充道:“路肆,我是安知鹿的哥哥,这一点你改变不了。”
被突然点名的路肆怔愣一瞬,很快绽开笑意,将手里握着的小手圈得更紧,牢牢地包住:“当然,知行哥,你也是我哥哥,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无论知鹿的想法会怎么变化,我都不会再离开了。”
他从来没想剥离她的小鹿对家庭依然有着的留恋,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确,从始至终只是跟着安知鹿的守护者而已。
他的公主居于高塔之上,而他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安知行脸上的表情难得地崩坏了一下,显然被路肆这一手好茶给恶心了一下——他说了他讨厌这个人。
抬眼看了一眼手表,他订了晚上回首都的航班,“……话我带到了,爸妈那边我会沟通的,我先走了。”
安知行没让他们送,他觉得这种行为没有实施的必要,安知鹿也就不强求。
身形颀长的男人转身离开,一如他来时那么安静沉默,甚至于……有些孤独。
安知鹿心念一动,轻声开口,声音里有些别扭,“……新年快乐,哥哥。”
明知他不可能知道什么会孤独,但,看见了就是觉得别扭。
安知行听见了身后的声音,转身凝眉:“知鹿,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女孩侧目,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也不说话,眸子里只有那别扭的女孩,他们之间显然很是亲昵信赖。
安知行忽然察觉到自己笑了下。
“新年快乐。”
“妹妹。”
目送安知行的身影消失,安知鹿有些迟钝地看向那个懒散没个正形到身后好像都有条大尾巴甩啊甩的男人:“诶,安知行他刚刚,是笑了一下吗?”
自方才安知鹿对着安知行说完那些话,路肆的目光就一直在女孩身上移转不开,哪里知道他那位感情迟钝的大舅哥的嘴角有没有提升那么几个像素点,“嗯?是吗?”
安知鹿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这位叫做路肆的家人。”
“手牵得舒服吗?”
仰仗着平时给娃娃拉筋喷灰练出来的臂力,安知鹿暗暗地跟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抗衡着。
路肆好像没听见安知鹿话语里的危险,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捏了捏才不情不愿地放手:“我老婆的手牵得当然舒服。”
安知鹿脑子突突地跳了下:“……难怪安知行这么自然地就不叫你常相思了,这性子完全就是两个人,本来就没见几次,你叫什么他估计都不会不习惯。”
以前那个安安静静的破碎小狗多有意思啊。
路肆垂眸女孩的吐槽,女孩脸蛋微鼓着嘟囔着,像一团粉白的面团,如同她的心一样软。
她的怨怪和失望向来分明,从来只针对江悦和安鸣德的不作为,对于安知行、对于他,总是心软。
笑了下,忽然开口:“……鹿鹿,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安知鹿脸上有些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客厅的灯光被他恰好遮住,背着光,路肆的眉眼似乎有些阴霾,是罕见的忐忑表情。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对她有所隐瞒。
安知鹿想了想,掂了下脚,抬手摸了摸男人垂下的头,“这应该是你的**啊,我为什么要去窥探?而且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对我说的话,你自然会跟我说。”
微硬的头发刺挠在掌心,微微发痒,却让人有些上头,像安慰狗狗一样。
安知鹿借着说话狠狠过了一把瘾,满足了才见好就收手,“而且,你刚回来时,我想知道的、需要知道的已经清楚了。”
路肆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眸色漆黑如墨,再开口时喉咙有些晦涩:“……我知道了。”
他的鹿鹿的意思是,其余没有问的,无关乎她,她也没有必要去知道、去在乎。
安知鹿奇怪地看了眼面前忽然好像碎掉了的人,为难地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上手,“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怎么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
还得要她来哄,不哄又看着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啊。
路肆背脊一僵,就连脸上的破碎凄凉都凝滞了一瞬,咳了一声,一边哭笑不得一边担忧,不满地提醒着,“我也就才28岁,还算不上年纪大吧。”
男人边说着,边倾身弯腰,眉眼凑在安知鹿眼前,微微皱起,“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我不好看了吗?”
“之前在酒吧里,小鹿妹妹很喜欢的,她现在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吗?”
安知鹿哪里看不见路肆眉眼弯弯,眼尾的钩子都快甩到她脸上来了!
真当她瞎,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吗?!
她甜甜地笑了下,也不闪躲眼前不过二十厘米左右的脸,“阿思哥哥,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多变的。”
“尤其是我这种年轻貌美又有趣的女孩子,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
话刚说完,就看见路肆眼睛惊奇地微微睁大,旋即轻笑出声,好听的笑音从胸腔里闷出来,低哑温柔地摩挲着听者的耳畔。
安知鹿脸侧一下就烧了起来。
*
“知行少爷,回家还是……?”
明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上车后没有说过话的安知行,轻声地开口提醒着。
为安家工作二十余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天生聪慧冷静的少爷脸上出现这种类似困惑的神情。
安知行回神,垂眸敛眉掩去眼底的神色,淡声开口:“去机场吧。”
手指交握在膝盖上,安知行回想起安知鹿的屋子里处处可见的温馨,以及她和他那位不知真假的妹夫之间亲密又隐隐含着距离的氛围。
跟他昨晚回到空荡安静的家里截然不同。
凝眉思索了片刻。
安知行拨通了电话,淡声开口:“妈,我去见过知鹿和路肆了。”
车子开得一路平稳,明叔脸上一片严肃,注意力却悄悄分了一块到后边少爷和太太的电话上。
“……妈妈,知鹿她现在过得也很好,您的担忧似乎有些多虑。”
电话那头似乎不知道说了什么,安知行沉默了很长一段空白,沉默到明叔差点以为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安知行回想起那间光是坐在里面就已经觉得难得放松的房子,还有那双原本属于他的居家鞋子。
“妈妈,或许那才是知鹿想要过的生活,您与她之间没有存在对错,只是您没有尝试去理解过她。”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味,我无权对您和爸爸的行为做出评判。”
安知行拧着眉向江悦解释着,“我只是觉得,您以为的对知鹿好的想法似乎并不为她所接受,而在我看来,知鹿无须为未来所担忧。”
安知行回想起他在门口玄关处看见的那个笑容可掬的陶瓷摆件,就以他并不了解的认识里,那个摆件算得上精致可爱。
“知鹿她,只是没有选择您为她设想的人生道路,但并不意味着她的人生就该是失败的。”
电话很快被挂断,安知行神色不变地收起手机,一向端正挺直的背脊难得地松了松,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们似乎聊得并不愉快。
明叔默默地收回注意力,一脸端正严肃。
车子到了机场,安知行打开车门,抬腿迈出车门,动作间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
“……明叔,新年快乐。”
明叔肃正的眉间怔忪了一下,回过神时,那清瘦颀长的身影已经走远。
白色风衣的衣角在翻飞了一下,在这会儿大多是一家人出行的周围里,青年孤身一人的背影有些孤独。
安知行:我说了我讨厌他。(冷漠严肃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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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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