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师知窃玉请罪行

第二日,周鹤白又起了个早。先是在院子里练武,让师父放心。等师父用过早膳之后,他才走了出去。此时,天色还尚早。师父的药喝完了,他又要去开几副新的。

周鹤白来到药铺,对着伙计说:“还是按照老样子。”伙计点点头,给他抓了几大包药。待周鹤白付钱的时候,伙计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明明那人是将死之人,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买药?何必把自己搞的这幅样子?

周鹤白现在不可能再去码头卸货了,得想想新的法子赚些钱。他要带师父去北关,去找师父的信仰。

一路想着,想着师父到了北关之后的肆意和快活,他的步子忍不住加快了,脸上更是洋溢着笑容。

他回到破院子,一手推开门,笑声先一步飞扬,“师父!我回来了!”

等他抬眼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时,手上的药包坠然而落。看到满院子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亲卫队时,他红了眼,慌了神,“师父!”他往里面跑去,却被两个亲卫拦下。他力气很大,却拗不过这两个亲卫。

这身衣服,他见过的……宁七哥穿的也是这种。

是太子殿下来了……

来抓他了……

“师父!”他看着屋内,却看不到什么,只能喊着“师父”。他害怕,师父会出事。

宁一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放开。”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放开周鹤白,周鹤白立马冲到屋子里面。师父正半躺在床上,宁七在给他喂药。看到那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坐在他那破烂的椅子上,周鹤白停下脚步低下头。

像太子殿下这样生活在云端里的人……应该从未见过这种寒酸的地方吧。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周鹤白看了眼米缸,那儿地上多了好几袋大米。看着一屋子的人,还有宁七投过来的视线,他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师父大概能看到他不知所措的场面,于是厉声说道:“阿鹤,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凌徽天只是笑笑,侧头看向周鹤白,示意他安心,“无妨,今日孤来,一则体察民情,二则是这位小兄弟做事倒是利索,送这些东西算是官府的奖赏。”

凌徽天的眼神是那般温柔,连暖阳都比不得他。

周鹤白走上前,跪在凌徽天面前,恭恭敬敬地叩首,“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宁一将他扶起来,凌徽天站起身来,又环视着这四处漏风雪的屋子,若有所思。

“老人家,孤还有要务在身,便不多加叨扰。”

师父本欲起身,凌徽天却挥挥手,“老人家不必多礼。”凌徽天转身理了理鹤氅大衣,经过周鹤白的时候顿了步子,“小兄弟做事深得孤的心意,不知何日再去?”

待披甲带刀的一群人离开之后,周鹤白又跑到师父身边,紧张的问:“师父……你可还好?”

师父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太子殿下仁厚,我又没犯错,能有什么事?”

周鹤白没有说话,而是给师傅掖了下被角。师父看着他的动作,不容置疑地开口说:“阿鹤,把你的玉佩拿来我看看。”

周鹤白悻悻搪塞,语气故作漫不经心着说:“师父,怎么又提这事儿了,不是收起来了吗?”

师父微眯着双眼,努力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而这一举动给周鹤白巨大的压力,“你确定是收起来了?”

周鹤白点点头,“是啊。”

师父握紧了拳头,看起看很是气愤。他眼睛转动了,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刚刚太子殿下把这玉佩交到我手上,说是你卸货的时候掉出来的。我虽然眼睛看不清楚,可是这玉佩我还是摸得出来的。”

周鹤白看着那玉佩,的确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块,心里顿时悬了起来,“许是……什么时候带上了,然后不小心掉了。师父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师父终于是不再忍,放下玉佩,朝着周鹤白的脸颊狠狠甩了一巴掌,“哼!你还敢欺骗为师!满口胡话,周鹤白,谁教你的!”

周鹤白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落下。他转过头来,直直跪在床前,喊着:“师父……”

师父这时候气急了眼,“你不要喊我师父!你是不是,背着我,忤逆我的意思,把这块玉佩当掉了,然后买了药?”

“师父,我……”

“是与不是?”

周鹤白闭上眼睛,点点头,“是……”

师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好大的胆子!为师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这块玉佩你一定要严加保管,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你为了我这一条必死的命,把它当了!”

周鹤白辩驳道:“师父!一块玉佩哪有你重要?”

师父拿起拐杖,抬起来狠狠打下去,在即将落到周鹤白背上的时候,心里怎么也不忍。他几次扬起来,终究打不下去,却只能扔向一边,“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定然失望透顶!”

周鹤白一言不发,师父锤了下墙,“既然是典当了出去,这玉佩怎么会在太子殿下手中?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速速说来!”

周鹤白终究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师父……我……我是贼,我偷了玉佩……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太子殿下……我偷了太子殿下的玉佩,拿去买药……可是,我的钱不够……我就把自己的玉佩也典当了……”

师父一听,心凉了半截,“即便他不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行偷鸡摸狗之事!何日起行这等龌龊之事,还要论身份而定?阿鹤啊,阿鹤!你要我如何是好?我没把你教好……我无颜面对你的母亲。”

周鹤白磕头,哭得涕泪交加,“师父……我做错了……我知道我做了事……我本来想着,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去赎回来……”

师父恨铁不成钢,“那些典当铺子的掌柜都是些什么人精,你不知道吗?太子殿下的玉佩岂是俗物?你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在他眼里与光着没什么区别!他料定了你是偷来的东西,压价压得极低!抓了你的把柄,你又不得不当!若是你以后还想把匹配赎回去,那价格顶然是抬了不止十倍!”

周鹤白不说话,师父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阿鹤,我注定是要死的人,你莫要在为我花心思了。你若是真想孝顺我,就好好习武,练就一身好本事,把枪法好好的传承下去……待我死了,你若有了能力,把我送到北关去,管他什么荒郊野岭,把我葬在那里就好了。”

周鹤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

“阿鹤……师父不能陪你走一辈子……”

“明日,你便同我去寻太子殿下赔罪。”

周鹤白背着师父走出破屋子,师父看了眼这残风里独自凌乱的破屋子,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阿鹤,走吧。”

师父的双腿早已经开始腐烂了,是因为周鹤白日复一日的擦拭,才没有生蛆虫。此时此刻,在周鹤白背上的师父早已经轻的不成样子。周鹤白很久很久没有背过师父了……这一次比上一次又轻了许多。

周鹤白眼睛酸涩,吸了吸鼻子。师父厉声说道:“不许哭!收回去!”

一小背着一老,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码头客栈前,待问过这儿的亲卫时,“太子殿下今日不在此处。”

宁七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二位可是来寻太子殿下?”

周鹤白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下意识的闪躲。

“是,大人,劳请告知。”

“已备好马车,请二位随我来。”

二人来到的正是凌徽天被盗玉的那个暗庄。不过因为前些日子组织内部的调整,这儿如今只是个落脚的点,不再是暗庄了。

推开院门,师父拍拍周鹤白的肩膀,“阿鹤,放我下来。”

萧瑟的风把周鹤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他蜡黄的脸却有着一股子气韵……不知道像谁。鹅毛大雪飘落在师徒的头发上,衣服上……很快融化,附着上滚烫的血液。

只见师父“扑通”跪在地上,“草民携罪徒前来领罪,请太子殿下责罚。”周鹤白跪在师父身边,时时刻刻注意着师父的腿。以及,师父腰上的皮鞭……今日,免不了一阵毒打。

宁一从屋子里撑伞走出来,“外头雪大,请二位入室一叙。”师父摇摇头,眼睛明明看不清楚,却分外有劲儿。他字字铿锵:“我等有罪,不堪入室,恐失体面。”

凌徽天听到老人家的声音,只觉着似曾相识。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位老人家的身份可不一般,从他说话的语气、神情以及他的礼节来看,绝不是平凡人。

他放下手中的热茶,他聊到老人家会带着徒弟来请罪,只是没有料到来的如此之早。连鹤氅大衣都来不及披着,他匆匆两步走到门口,只看见师徒二人跪在院子里面。“老人家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师父标准的作揖,更加印证了凌徽天的猜想。这般姿态,当时上过战场的武将。师父道:“徒弟行盗玉之事,是为师教导无方。理应如此!”

凌徽天拖住师父的手臂,“玉佩既然已经赎回,况且小兄弟心思纯良,无可奈何……孤不计较。”

“太子殿下宽宏大量,然草民不论生死,也有气节。草民决不允许,自己的徒弟做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事。”师父柱起拐杖,艰难地站起身来,然而未曾起身又重重摔了下去。师父拒绝了凌徽天和周鹤白的帮助,硬是咬着牙,颤抖着身子让自己站了起来……

师父,要做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镜中色

春夜渡佛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盼莺来

逢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鹤天行
连载中Rose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