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官姗姗来迟,带着满头大汗和他们的故事。
“对不起啊同志,市局那边在办一个大案子,把我们分局这边的人员也都调走了……”
先到的那位警察姓杨,还没从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分局来实习。在门口扶着门歇了会,又坐在沙发上一口干完了江云鹤端过来的白开水才有力气解释。
另外一名姓金的警察的脸色更差,剧烈运动让他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他虽然不是实习生,但其实做的是文职,平常也就是做做会议记录写写总结啥的,虽然有做日常训练,但这点强度完全不够看。
市区的大案子几乎抽走了局里的全部警力,警车都一辆不剩,局里就派了两个搞文职的守家。
猝不及防接到群众的报警电话,金警官只好硬着头皮从派出所出发一路狂奔到这。
小杨同志则是上级怕金警官一人对付不了,从一众执行任务的小伙子里紧急挑了个速度最快的前去支援。
然而金警官运气极差打不到车只能一路狂奔,小杨同志顺利拦到了车从市中心一路飞到郊区,最后都在这地形复杂车辆难以行驶的安置区碰面了。
然后发现谢景年的定位早就变了。
他们只能又是一路狂奔,在小巷子里绕来绕去、绕去绕来。
反正已经脱离了危险,谢景年不介意让两位警察多歇歇,随意叨两句放松一会。
但两位警察还是挺有职业素养的,稍微缓了会就开始做笔录。
“为什么报警?”
“在后门安置区的状元超市附近,我被8个职校的学生围殴了。”谢景年回忆着超市的名字。
“你知道他们围殴你的原因吗?”
江云鹤也皱起了眉,同桌刚过来一天,只在教室、食堂几个地方呆过,能说上话的人都没几个,几乎不可能接触到职校的学生。
谢景年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地瞥了江云鹤一眼,才缓缓开口:“知道。”江云鹤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谢景年未完的话语,清清冷冷的调子中好像又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那几个混混是为了堵我同桌的,在那里蹲了好几天,结果认错了把我揍了。”
江云鹤惊愕转头,那双平静无波的凤眼在此刻因为震惊而显得微圆,面上也不再是那么毫无波澜。
他惊讶的不仅仅是谢景年说出的原因,还有谢景年面对这件事的态度,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少年此刻微微勾起的嘴角。电石火光间,江云鹤明白了那话里带着的情绪——是戏谑。
“你同桌是……”谁。
金警察的话还没说完,江云鹤便主动应了声,“是我。”
“这么巧……”小杨同志忍不住感慨一声,随即在金警官的瞪视下悻悻闭上了嘴,做出严肃正经的样子。
最关键的信息知道了,其他的部分便很容易推知。既然职校的那帮人是为了堵他, 那事情必然和上周他举报的那个郑姓霸凌者有关,江云鹤清晰地记得郑坤平从办公室走出的那一刻面色是如何阴沉,又是以何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江云鹤,你等着老子弄死你”那句话。
江云鹤罕见地感到了愤怒,他愤怒郑坤平所谓地复仇却让无辜者受到了伤害,也愧疚因自己的原因让新同桌如此狼狈。
新同桌本来就有抑郁倾向,被他们这一欺负,情况会不会更加严重?江云鹤有些忧心。
他好像全然忘记了刚刚是谁面上一本正经陈述原因时偷偷勾唇。
“上周我向学校举报过清大夏令营13组郑坤平霸凌同学,他曾扬言要报复我,我认为可能与这件事有关。”江云鹤说道。
“情况属实?”金警官又把视线转移到谢景年身上。
“嗯”,谢景年点头,补充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还拿着手机视频通话,对着那边的人喊‘平子’。”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不离十了,两位警官又简单看了会谢景年的伤口,详细做了记录,并向他承诺明天会到学校找郑坤平和他所谓的职校大哥到局里询问,到时候可能还要他们出面确认。
谢景年和江云鹤都答应了。
金警官将笔记本和钢笔塞入上衣的口袋里,提出了告辞。
两位警察临走前谢景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喊住了他们,在警察们的疑惑眼神中,他问:“能方便透露一下吗,市区那边发生了什么?”
小杨开口想接话但又不知道能不能说,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金警官,金警官无奈扶额,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一个恐怖组织的活动走漏了风声,市局正集中火力打算把他们一锅端了,所以今天分局这边人手才会那么不足。”
“近期可能不太安全,虽然这边是北郊区比较安全,但也要多加小心。”
“这件事本来就是由一群热心群众举报的,现在消息灵通的基本都知道。”小杨插了一句,年轻人总学不会如何隐瞒情绪,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郁闷”二字,
“本来事情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嘴巴那么大,想跟人家炫耀直接把这事抖了出来。”“就差直接传到恐怖分子那边去了!还好……”局里反应快,恐怖分子又因为消息提前泄露显得有些慌乱,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暴露。
小杨的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金警官一个眼神止住,“还说别人嘴巴大,我看你的嘴巴也差不到哪去!”
这段实习期过去,必须给他们学校反映要多加强这小子的保密教育,别技能全点在四肢上,脑子跟个灌汤包一样晃一晃全是水。已经传开的消息说了就说了,怎么连局里的事都要吐一吐才开心。
小杨同志被金警官强行带走了,而猛然得知这个爆炸性消息的谢景年还有些心神不宁。
恐怖组织这个词,上一次听到还是他在国外上初中的时候。
市区的恐怖分子行踪暴露,走投无路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会不会威胁到普通人。他父母最近就在市区和人谈合作,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总该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是他们的儿子,他有义务去关心他们。
谢景年的心思很乱很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一听到市区可能会有危险,他的脑子就混混沌沌,他强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努力维持面部平静,问身旁的江云鹤。
“你知道那个恐怖组织是什么情况吗?” 语调很平很慢,听不出一丝一点的好奇。
看起来就像是很平常的询问,但江云鹤感受得到身边的人的不对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无波,却潜藏着无尽的压抑与危险。
难道是恐怖组织这个词给他留下了什么阴影才会让他有抑郁倾向?刚刚这个词又刺激到了他?
看着表面平静手指却因过于用力微微发白的谢景年,一心认定同桌性情差异巨大是因为得了抑郁症的江云鹤如此是想。
“知道一些……”
这片的恐怖组织其实不是很活跃,最近几年更是在国家严查下被公安机关打压得抬不起头,几乎是要销声匿迹。
大的活动如炸楼炸铁路是没有的,但小偷小抢、有些极端分子无差别杀人还是偶尔存在的,比如去年年初的一次路边杀人案就是这个组织整的,最近加大打压力度的原因是警方发现了他们贩毒的痕迹。
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公开的,虽然官方上的通报为了不引起群众恐慌隐瞒了一些细节,但大致内容也差不多。官方没有明确点明这是一个恐怖组织,看上去只是一些因生活不如意而心理扭曲的变态报复社会,但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一个恐怖组织。
隐藏在城南郊区,活动在市中心的恐怖组织。
江云鹤没有讲得太多,因为科普到一半他父母回来了。
江云鹤的父母和他的性格全然不同,如果把脸遮住,完全想不到他们三个是一家人。
江妈妈名字叫做宋如兰,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美人儿,极其标致的瓜子脸,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完美地中合了丹凤眼自带的锋锐感,肤色白皙,天青色旗袍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材曲线,嘴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他们时笑意更盛。
江爸爸则叫江明远,肌肉壮硕,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的两条臂上也有着面积不大的纹身,谢景年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兰花。
他也是丹凤眼,粗眉,江云鹤五官和他有些相似,但江明远的肤色却是健康的古铜色。可能是因为身材和纹身的缘故,让人注意不到他的颜值,只觉得这人凶神恶煞。
夫妻俩刚从朋友家聚餐回来,临走前还拉着朋友说自家孩子性子太冷漠都交不到什么朋友,18年来没有一次把朋友介绍给他们,也没有一次带朋友回家玩过。哪知刚回家就看到一楼的灯亮着,沙发上坐了另一个精致帅气的小男生,虽然脸上看起来也是正正经经没什么表情。
可他们的儿子也坐在旁边啊!还一直在说话!!!
虽然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但那也是在说话啊!这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哑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口若悬河,腿残了半辈子的人突然一个冲刺跑了个奥运冠军。
这些年来,除了在帮人看诊讲题的时候,宋如兰就没见过江云鹤和谁说过那么多话!
这一定是他儿子的好朋友!宋如兰自信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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