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尔染放好最后一件衣物，回头发现秦婉似乎早收拾完了，此时正努力缩小存在感一般靠在床头看手机。
“都行！”只见秦婉啪地站起，连手机都扔在了床上。
尔染挑挑眉，心说小兔子怎么又回来了，前几天不是熟络许多了吗？
“你平时也这样吗？吃什么回答‘随便’，问什么回答‘都行’。”
“啊？”秦婉一下没反应过来，映在尔染眼中就是一只活脱脱的撞晕了头的笨兔子。
“我说，你是选择困难吗？”这不是一个问句，尔染也没想得到回答，她拿着洗浴用具走向浴室，“那我先洗啦，秦老师。”
浴室门合上，尔染边调温水边放空大脑，实话实说，刚被告知要和秦婉合住时，她确实有些生气，但这种生气并非因为具体的人，而是工作本身。
拍戏累了一天，回到酒店的房间，是她为数不多能独自享受的私人空间。而现在下工也要和同事同住屋檐下，饶是自诩社交达人的尔染，也忍不住搓了搓脸，感到一阵心累。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同事”看起来不仅貌美而且有礼，联想起出道前与十数名练习生同住一个宿舍的经历，直觉告诉尔染，秦婉还算是不错的室友。
半个月的相处以来，尔染对秦婉在内的整个剧组成员印象还算不错。虽说娱乐圈水混且深，但相比于偶像行业大家表面“拥人设自重”、私下“贵圈真乱”的风气，《风卷长空》的剧组可谓一股清流——在余愈的指挥下，全组上下都认认真真搞作品，少有演戏之外的争吵和勾心斗角。
尔染坐在片场，拍戏之余笑意盈盈地围观剧组众人的工作，不禁对演员的职业也萌生几分向往，但也清醒冷静地暗自告诫，《风卷》如此，其他剧组可不一定。哪一行都有净土哪一行也都有污秽，自己还是要大胆探路、小心决定。
思路又兜转到拍戏本身，自己最近对樊戈这个角色有了更深的体悟，也和大多数演员磨合得不错，但与戏份最多的搭档秦婉之间，好像确实缺了些导演所说的默契。
秦婉的演技她通通看在眼里，但囿于自己非科班出身的三脚猫功夫，尔染不好做评判，只是直觉秦婉有些放不开，这才造成今天过剧本时的多次NG。对方对上自己有时候也略显僵硬，尤其是每天的第一场，秦婉几乎总要酝酿两三次才能正式入戏。
导演安排自己和秦婉合住，一方面是为了让秦婉每时每刻都处在戏中，减少出戏入戏浪费的时间；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对自己的暗示：尔染还记得不久前导演评价自己“太独”，而这种“独”显然不能通过平时读剧本时贴贴、微博互动两句就能消弭。
尔染屏息任凭热水从自己头上浇下，心想，不就是没了私人空间嘛！为了拍戏，都可以忍！
*
合住一周，尔染的私人空间确实被剥夺了，倒不是因为秦婉，实在是剧组的安排让人几乎脚不沾地，更别提早早下工回酒店休息了。
剧本对读到最后几集，临近大结局的打戏多了起来，剧组请来了有着丰富武侠片指导经验的武指给演员们上课，一群没有武术功底的演员每天听得热血沸腾。
但沸腾是一回事，真上手对打又是另一回事。秦婉作为安盛长公主，实际上是个心计多于武力的角色，那点花架子还勉强够看。但尔染饰演的樊戈则是边地悍军中生长起来的继承人，显然不能是个只会遛马斗狗的纨绔。
在被武术指导犀利地评价为“适合跳舞，不适合练武”后，尔染便和剧组商量，每天围读结束后去健身房加练，尽快让这副身体有点“如竹如松”的样子。
尽管被经纪人打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把肌肉练太大”，导致甜美人设崩塌，但尔染还是没有太为形象着想，毕竟演员要入戏，樊戈可是和甜美一点不搭边。
至于一身肌肉怎么回归甜美——尔染自诩自己还没能力短短几月就练成金刚芭比。
再说了，自己除了甜美人设，不还有小狗人设吗！狗狗壮一点怎么了！奶狗转型狼狗不也是卖点嘛！
*
忙着围读，忙着健身，没空下工回酒店“同居”，但两人共处的时间确实多了起来。
“长公主”和“质子”不仅戏内合谋，戏外也形影不离，剧组成员偶尔也模仿剧中人，开玩笑道“好一对璧人”。
尔染听见了，往往戏瘾上身，把樊戈的吊儿郎当演得十成十，“长公主钟意于我，小的莫敢不从呀！”
秦婉则还是脸皮薄，大多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直到某次尔染被其他演员按在地上“咯吱”，秦婉居然上前解围，一句“本宫的人你们也敢放肆”狠狠震慑住了围观群众。
当然，很快便被大家“哦——”一声起哄，秦婉面皮刷的红了起来，却还是浅笑着把尔染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今天下工早，尔染刚结束了自己台词的对读，招呼在场边坐着看剧本的秦婉。后者从地上爬起来，把翻得打卷的剧本装进文件袋，冲着自己走来。
“先去吃饭，听说转角新开了家粥铺，一起去尝尝。”
“嗯，好。”
相处有一段时间，尔染算是认清现实，秦婉真的是个选择困难症，让她决定吃什么，能把这人为难死。于是，去哪里吃饭这样的小事，往往是尔染做决定，秦婉只要跟上就好。
“剧本围读马上就要结束了，感觉什么都还没学会，就要正式开拍了。”尔染戴好鸭舌帽和口罩，等秦婉穿外套的同时感慨。
“导演很用心，我之前参加的几个剧组，最多的也只围读了一周，有的甚至没有围读。所以感觉收获还挺大的……压力也挺大的。”
“哎呀，但总归还是很兴奋啦！一想到要正式开机，穿戏服上妆，吊威亚飞檐走壁，就好兴奋！啊对了，还可以去正式的影视城！”
围读期间不需要特殊场地，正式开拍就需要进驻影视城，剧组一大部分成员这两天便已经过去造景布景，很快便要真枪实战地开拍了。
秦婉噙着笑不说话，尔染也习惯了，两人共处时多是她说秦婉听着，只是有时候秦婉盯过来的目光认真又热切，让尔染不由想起握手会上排着长队只为说两三句话的粉丝。
“对了，刚看到群里说明早不去围读，先去拍宣传照，终于能发点日常碎碎念之外的微博了……”
尔染翻着聊天消息确认明早集合的时间地点，未察觉已经走到了粥铺，秦婉推门掀帘让她先进，尔染愣了下，一句调戏没忍住，笑道，“秦老师好贴心，没有秦老师我可怎么活啊。”
而后如愿看见秦婉白净面庞上浮起的大片红云。
吃饭时两人交谈不多，吃过饭秦婉有个经纪人的电话要接，尔染便先行一步回酒店，打算读一小时剧本再下楼健身。没想到刚上到所在楼层，便看见靠在自己门边的导演等人。
“余导？”尔染有些诧异，掏出手机以为错过了电话，却见余愈摆摆手。
“没通知你，突然袭击。”
余愈身旁三人，一个是编剧欧阳品，一个是摄影，一个则是从未见过的女人。
“有什么事吗？”尔染一时间看不懂这个阵仗，只觉得陌生女人打量自己的眼神过于犀利。
“我就说突袭准得把这俩孩子吓一跳，放心，是拍戏的事，秦婉呢？”
听见是拍戏的事，尔染略微松了口气，也是，摄影老师还扛着器材呢。
“她去接电话了。是要拍什么宣传视频吗？”
大半夜在酒店门口堵人拍宣传视频，尔染自己也不信，但凭着对余愈和欧阳人品的信任，她还是放了四人进门。
“那就先和你说吧，”余愈清了清嗓子，“剧本的最后一集看了吗？”
“最后一集？”
尔染脑中迅速回忆着剧本，最后一集可谓是本剧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
樊戈早在前几集便逃出京城，这一集将带着边地大军以“清君侧”之名千里奔袭，而安盛也完成了前朝和后宫的大洗牌，与樊戈里应外合，逼迫皇帝殡天。女皇登基，册封樊戈为大将军，并奉赏一众朝臣。
本集最后还会有个刀子，大太监趁安盛与樊戈独处时偷袭樊戈，安盛下意识挡刀，受伤颇重，剧情便迎来了“结束”。当然了，在漫长的片尾曲后，还有个短短的镜头——女皇在将军陪伴下封禅泰山——算是用糖把刀捞了起来。
尔染回想起最后一集的所有内容，“我和秦婉都已经很熟悉剧本了，现在是有什么新的改动吗？”
“不是改动，是添加。最后一集的片尾曲要换一首，同时，片尾的内容也要出个特别版本。”
“特别版本？”
“对，特别版本的拍摄由詹夏詹老师来拍，”余愈向尔染介绍了身旁一直未发言的女人，“詹老师是国际知名的文艺片导演，拍过《落寞人》《环星》。”
余愈不是文艺片爱好者，两个电影名字入耳，实际上没有引起一点反应，但还是伸手同詹夏握手，“初次见面，请詹老师多多指教。”
詹夏收起了犀利眼神，面上却依旧不见笑容，冷冷道“多多指教”后便打量起房间内部，几人一时陷入沉默。
“咦，门怎么开着？”秦婉推门而入，正撞上詹夏回头。
“詹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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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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