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组CP不可怕,就怕同人女有文化。
“婉尔一笑好甜啊”的评论发出没有一小时,点赞已经破千,对于小透明演员秦婉来说,自己平时微博的评论量也不过堪堪破千,这个热度属实有些惊人。
而且,她后知后觉,“婉尔一笑”——自己这是被组CP了吗?
嗑CP作为这个时代的热潮之一,秦婉也早有了解。以往拍剧时,如有感情线,剧方也会为男女主想个CP名来造势宣传。但这次剧还没正式开拍,两家公司的宣传也没到这一步,民间自发的行为没有作品依托,倒像是纯粹嗑两位演员的CP一般。
秦婉不确定这样的“突发情况”是否在剧方与两家公司的预料之中,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我和我推搭戏就算了,我和我推还被炒CP了!
看到两人同时被框在一张照片时,秦婉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了;而这张图还是尔染发的,她几乎恨不得昭告世界;而当回过味来这张图真的被昭告世界,还被人嗑起了CP,她又忍不住担心,尔染会怎样想,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发图,厌恶这样的解读呢?
毕竟,她们只是一起搭戏的演员,共事几个月的“同事”罢了。
正想着,经纪人黄婕的电话打了进来,说和剧方以及尔染的经纪人正在联系,虽然剧还没正式开拍,但三方大致的共识是——天降的热度不能不要,于是知会秦婉,心里有个准备。
挂了电话,秦婉眉头更皱,尔染那边也一定收到了通知,对方会怎样想呢?
夜已深,不确定对方是否休息,秦婉对着尔染的微信界面盯了良久,最终还是没能发消息问个清楚。
*
次日,秦婉早早便去了训练房。距离每日开工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尔染还没到,她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边过今天的剧本边等尔染的现身。
可惜尔染今天踩点到,后边紧跟着导演。秦婉找不到机会问询,只好先工作。
今天一天都没有和尔染的对手戏,秦婉主要和皇帝安道的演员康乐过夺权的剧本。
康乐虽然年轻,却是童星出身,比秦婉有着更长的戏龄,演起凶恶昏庸的皇帝来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把一副无能却又贪婪的嘴脸演得惟妙惟肖。
秦婉卡了两次戏,余导表情不显,康乐脸色却不好看起来。秦婉自知状态不对,叫了暂停。
“先过樊戈的。”余导喊了尔染,对方和搭戏演员从另一侧走到场地中央,两人站定便开始过戏。秦婉看了眼场地中央入戏的尔染,又想起那张并肩的照片。
“还在那儿看别人呢,真不知道就这演技怎么被选进来的。”
说话的是康乐,附近就他二人,这话音量压得低,显然是说给秦婉一个人听的。而她自觉理亏,无法反驳,只好低头猛看剧本,而本就烦乱的心绪被这么一搅,更觉得白纸黑字不肯入脑,连刚才那两遍的感觉也没有了。
于是尔染与对手都一遍过了,秦婉和康乐的对戏,还是被喊了“卡”。
训练房的气氛从没如此凝重过,余导脸色沉了,几位工作人员也小幅度调整着设备,不敢发出多余的响动,或坐或站的演员们盯着场中,面色不明。
“秦婉,”余愈开口了,喊的是全名,“你还想接着演吗?”
秦婉的头抬了起来,回看向余愈。
“我不嫌人笨,也不怕人不会演,但我不喜欢心不在焉的演员,你心思不在戏里。”余愈像是失了耐心,冲着助理一招手,“给我把花名册拿来。”
这份花名册,在场的演员都见过,里面印着所有人的简历,试镜那天,余愈就是在上边勾画,最后否决了其他人,敲定了他们。
余导这是要换人了。
*
不知何时,康乐早已退到一边,现在被孤零零留在场地中间的只有秦婉。众人的目光竭力避开她,这种避开则更像一种特别的关注,把她架在火上烤。
余愈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找到了心仪人选,掏出手机给人拨号,边等接通便走了出去。
平日的剧本围读,经纪人是不到场的,秦婉现下孤立无援,脑子也像是被冻住了——要不算了,自己或许真的不是演员的料……还是再求导演给次机会?可再来一遍,自己就能演好吗?
后背被拍了下,秦婉转过头,早上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就在面前,是尔染。
“怎么回事?”
秦婉摇摇头,昨天还为和偶像搭戏纠结呢,转眼就陷入这种境地。
“我给你示范一次?或者你和我搭?”
秦婉不懂,导演都要换人了,尔染怎么还和不知道似的,雕她这块朽木。
“那我先给你示范一次。”尔染蹬蹬跑去拽住康乐,后者几乎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拉到了场地中央。
“康老师,帮帮忙。”秦婉只见尔染对康乐附耳说了句什么,后者的面色先暗后明,看向尔染的一眼很是复杂。但行动上倒是做出对戏的姿态,示意秦婉说词。
可她心绪如麻,对着剧本也说不出来,尔染一把拿过剧本,说起了安盛长公主的词。
*
“陛下年少也曾随太师习《太史公书》,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世家第十八篇?”
“朕自幼便武不及父兄,文不及阿姊,阿姊这是故意刁难朕。”
安盛看着眼前这世人山呼万岁的真龙天子,并未因他的“坦诚”而有半分动容。
坦诚便是有恃无恐,任你文成武就又如何,这天下的立君之道,看的从非才干。
“陛下不知,本宫便说与陛下。世家第十八篇,讲的是陈胜吴广起义之事——‘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哦,阿姊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唉,要我说,那扶苏也太无主张,愚孝非孝*,便是真做了皇帝,于国于民也未必是好事。”
安盛看他面色无波地颠倒是非,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一瞬即逝,神色如常道:
“陛下这读法倒是新奇,本宫受教。”
“不敢。朕倒是意外,阿姊竟还记得开蒙时的书卷……不过也是,阿姊后来便去读《女诫》《内训》了吧,想来是难有闲暇再读其他……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阿姊作为大齐的长公主,可要为天下女子做出榜样啊。”
*
秦婉做出拂袖离去的模样,任凭康乐饰演的安道“来人送长公主回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走出取景框的范围才停住,回头正看见抱臂站在一旁的余愈。
“余导……”
“又入戏了?”余愈走回导演专属的椅子坐下,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道,“反复出戏入戏,你倒是游刃有余,就是把我们一群人耍得团团转啊。”
刚才那段,先是尔染做了示范,秦婉不好拂了她的意,本想模仿着她再走一遍,无论如何给这段戏一个交代。可或许是站在旁人视角,又是自己熟悉的角色,她一眼就能看出尔染哪里不足,哪里又有自己从未想到的妙处,再轮到自己对戏时,便忽的福如心至,竟是顺利过了。
余愈这话不好接,但秦婉分明看出,余导对这次还是满意的,只是不知还愿不愿意再给她继续演下去的机会。
“刚才怎么入的戏?”
“是尔染老师……”
“行,从今天起,你和尔染搬一起住。”
“什么……”不只是秦婉,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直直看向发话的余愈。
“不是看了尔染示范就能入戏吗?尔染,你带带她,从现在到拍戏结束,我要一个不出戏的长公主!”
*
索性今天秦婉只有这一场对手戏,不然,得知这一消息的她还得有不知多少次NG。
坐在场地边缘看尔染和人对戏,秦婉只觉有人或许就是天生演员,外界多出乎意料的消息,扮上角色都能抛却脑后,一怒一笑全似浑然天成,没有半点雕琢痕迹。
而她,表演系读了四年,剧演了三部,到头来还是白板一块——或许还不如白板,至少不染纤尘,而她演戏总像是掺了杂质的油倒入水,浮于其上,一层混沌。
如今还只是剧本围读,等到了正式开机,自己又会拖延多少进度?
这么想着,就连她自己,都想问那句——自己到底怎么被选进来的?
*
秦婉和尔染的卧室都只有一张床,余愈于是为二人新开了一间房。刚搬来东西的两人一时无话,尔染选了靠门的一张,秦婉便默默无言地在靠窗的床上放下自己的东西。
和我推开房这件事情现在一点也不会让她兴奋了,她看着收拾东西的尔染,觉得对方可能在生气。
和自己这样的烂演员搭戏就算了,还要被迫和自己一屋,秦婉心里有个声音冷嘲热讽自己:“要是尔染知道你是她粉丝,大概也会觉得晦气吧?”
愚笨的、不长进的、事业无成的你,怎么好意思自称是那个努力的、向上的、闪闪发光的人的粉丝呢?
秦婉边整理床铺边掐紧了手心。
*《史记》李斯列传第二十七:“扶苏为人仁,谓蒙恬曰:“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赵高伪造了秦始皇赐给长子扶苏的诏书要其自杀,扶苏不听蒙恬阻拦,“父亲命儿子死去,还要请示什么!”自杀而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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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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