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借东风

青雅县的百姓多以农耕为主,趁着天蒙蒙亮便下地做活,各巷子里冷冷凄凄的,连个人影都没,唯有县衙外围着一些不大的孩童和身体利落的老人弓着腰瞧热闹。

付濯晴连着辗转了几家早食铺子都是铺子开着,却无人守着。

“今儿都怎么了。”她自言自语道。

在她牵着狗打算去十井街上的食铺碰碰运气时,远远就看见县衙外围着几圈人,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该是昨夜繁街尽头的巷口死了十余人之事。

付濯晴见十井街上的食铺有人,她牵狗坐下问店小二,手指了指县衙,揣着明白装糊涂,“县衙外那么多人,是发生何事了?”

店小二见过她,去过县衙两次,人离去时都不大开心,他不知道此娘子叫什么,“听闻百乌巷起了命案,死了十余人呢。”

付濯晴远远看着,百姓分明是在看热闹,县衙公堂想必有人在哭诉,“那是谁在闹呢。”

小二弯下身子偷偷讲,“他们的家人呗,客官有所不知,这桩命案是曲大人发现的,在通知死者爹娘后,死者爹娘便来县衙闹事了,不仅有人状告是前些天在繁街行侠仗义的女侠杀了他们,甚至有不通情理的家眷说是曲大人杀了他们呢。”

“曲大人,就是朝廷来的监司大人吗?”

小二点头。

付濯晴手中汤匙不断搅着给小白的那碗蔬菜粥,昨夜之事没有人证的,就连晚去的杀人犯都无法证实人就是她和曲大人一同杀死的。

况且死的还是该死之人。

“也不知道新来的曲大人会如何判。”小二在擦着一旁的木桌,“咱们这些当百姓的,自然会觉得死得好。”

“他们死了当然好,我看那曲大人若是个明事理的,自然不会顾忌妇人之仁,若因妇人为自己孽子求情,便不秉公办案,那这一县百姓合该联合上奏朝廷才是。”

男子话声刚正不阿,从店小二身后传来,吓得小二手中搌布都掉在地上,他转身见有人坐下,“客官这话不对,百姓自当谁是主子,便跟谁,焉有出头之理。”

十井街并不静,不知在何处落脚的鸟儿嬉声不止,县衙里食铺甚远,无法听得百姓嚷些什么,付濯晴倒是听着杀人犯的脚步声临近坐下。

她心想杀人犯胃口真大,三个饼子都不饱腹,居然还能要一碗粥来喝。

边连瑱本想跟着白眼狼看看边小黑都爱吃什么,他好投机取巧,日后用小黑爱吃的,让小黑成为他唯一的狗,结果被他逮住机会,正好让白眼狼听听百姓肺腑之言,面对地痞流氓,身上残留着乱世怯懦,与其说不敢与其抵抗,不如说从未生过抵抗意识。

“小二,你可知一朝根基是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

店小二给说话的客人上粥,“我们当百姓的,谁当一朝天子,并非我们说了算的,现下这般就好。”

付濯晴将给小白晾好的那碗粥,倒进地上她给小白准备的狗碗里,杀人犯话中之意她猜到了,经她一番试探,她亦清楚杀人犯是真心为百姓求到她这儿。

但她还是那句话,她会自己去做这件事,不以帮之名做事。

尤其是帮杀人犯!

边连瑱见她不搭理他,无语朝白眼狼翻了个白眼,早上时,他并非想自己做饭吃,只是觉得白眼狼昨夜给了他一刀,他实在气不过,就打算顿顿坐在灶间,不让白眼狼做饭吃,好将人饿死。

饿死可不关他的事,毕竟没人看见他不给她饭吃,人死了,死无对峙,即便验尸,也是饿死,就像昨夜白眼狼说他那般,将他当做地痞流氓杀死。

然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白眼狼居然有钱上街买饭吃,一个被他养得娇滴滴的姑娘家,过来节俭做饭,就够令他刮目相看了,他还以为白眼狼为节省银钱,只会在家中吃饭呢。

谁知人竟然偷了他的钱,上街吃。

嘁,等着吧,总有一日他也要偷她的东西。

边连瑱一碗饭喝完,快走至县衙门前,他在食铺坐着,就看着这边乌泱泱的人站着,好似在看热闹。

今日的热闹,大概是昨夜的伤亡。

边连瑱来的最晚,站在最后看不见,可早他一刻来的人也看不到,他唇角抿了一抹笑,想不到白眼狼也是如此,还不如跟他一样,晚些来呢。

他跳起来看了眼,有所获,公堂上跪了一片人,听大声诉冤声像是昨夜死的那十余人家中之人,甚至还有孩童哭泣。

有妻儿还作恶多端,这些妻儿享旁人之福,还有脸在公堂上吵闹,付濯晴当真不知如何说,好似这群跪在公堂上的人不在乎百姓死活,只顾自家夫君死活。

白驹过隙,流云游动。两个乔装过的县衙官差,带着几位曾被昨夜死去之人欺压过的人证,在人群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公堂。

付濯晴甚至都在县衙外的台阶下,听着身前百姓窃语,公堂不大声说话,她是听不清楚的,不过一会儿,十余人的家眷就被‘请’出来。

她总算听清楚这些个家眷嘴里都喊的什么了。

“为什么不着人去请那位女侠,分明就是她跟我们儿子有仇,装了好些日子好人,昨夜曝露无疑,这不公平,不公平。”

公平。

‘地痞天下’欺压百姓欺压百姓,不叫事,这十余人死了,家眷居然觉得不公平。

呵,边连瑱冷笑一声,“得不到好处,就叫苦连天,恨不得怨恨整个天下不公,当真是乱世遗风。”

付濯晴头朝后梢了眼杀人犯,准备牵着狗回家时,刚进去又出来的官差穿过离散人群,喊住她:

“付娘子留步,曲大人有请。”

边连瑱在白眼狼身后,瞅一眼白眼狼,再瞅一眼官差,曲大人为何邀请白眼狼呢,曲大人不是朝廷新来的监司大人吗?

难道是白眼狼文章出奇好,妙玄先生给提前举荐到朝廷去的?

有可能,毕竟他听有百姓说过,妙玄先生和当朝陛下有过交集。

哈,这下好了,他无需找白眼狼办事了,直接和监司大人说他提议即可。

“官差大人,我是付娘子的夫君,可以一道进去吗?”

县衙,付濯晴和边连瑱都来过几回了,人要么是在地牢,要么在公堂跪着,像眼下这般和县令大人面对面坐在偏厅还是头一遭。

坐在上位的曲烁,于昨夜前来县衙,卯时不亮便听着有人叩鼓鸣冤,他彻夜未眠,坐在堂下的陈执县令也一夜不曾阖眼。

不过他今早又闻一桩趣事,因此,曲烁特意将陈大人跟付娘子一同喊来,“本官听闻陈大人未有妻室,有意纳已成婚的付娘子为妻,可有此事。”

消息这般灵通,想来应是妙玄先生趁早托人告知曲大人的,付濯晴凑巧和陈执面对面,她视线却从未落在此人身上过,眼下她目光凝着平静,陈执却坐不住,梢了她一眼,下跪恭敬作揖道:

“曲大人,下官的确欣赏付娘子,奈何付娘子已有家室,下官就此作罢。”

“哼,就此作罢,说的比唱的好听!”边连瑱对陈执只有愤恨,一个任由地痞流氓横行的父母官,早该下马,眼下正好有将陈执赶出县衙的机缘,他当然要抓住,“草民与娘子成婚不久,因草民不甚卷入一桩命案,陈大人趁便将草民娘子引来,意图不轨,草民娘子奋力抵抗,才有后来脖颈醒目掐痕。”

边连瑱起身跪地作揖,“请曲大人明鉴,那些日子有见过草民娘子的人家,都看得出娘子脖颈处的掐痕,在家养了好一阵子才好。”

妄想踩着她拉陈执下马,光靠这点是不够的,无在场人亲眼目睹,杀人犯只会给自己招来杀人之祸,且打草惊蛇。

付濯晴原就有将此事讲于曲大人之心,唯独不是现下,陈执身边那个叫秋越的仆从,见过她被陈执关在屋里,更见过她被陈执掐过后的红痕,若此人能给她做人证,陈执才会背上一道扰妇人之罪。

此罪在金兰朝与杀人无二,可惜今儿单凭杀人犯三言两语,实不足矣撼动陈执地位,付濯晴坐在官帽椅上如坐针毡。

事已戳破,倘若今日陈执不被收押,那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付濯晴顺着官帽椅旁跪下,“启禀大人,民女成婚后,的确遭过陈大人挑衅,但今日民女要状告陈大人另一件事。”

曲烁左大拇指腹摩挲右手背的动作,因着付娘子话声落地戛然而止,他昨夜见到面纱女子,总觉得此人不似青雅县人,派乔装一番也进城的亲信,打探一番面纱女子。

有在繁街上支摊的商民说,面纱女子是上苍派来的活菩萨,此女子近些日子都路经繁街,替商民打走地痞流氓,却无一人知晓此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曲烁对面纱女子所知不多,会武功,杀伐果断,身姿潇洒,为民除害,他之所以能把人识清,全得益于妙玄先生送来的信中写道:

‘近日城中多有女侠仗义,乃青雅有望状元之才的付娘子所扮,其心不愿为人知晓,只愿百姓得以安然,吾不愿日行一善者受屈,特此告知’。

故而今早,待衙门外人潮散去,曲烁于人潮熙攘的缝隙里,又见到了不遮面纱的付娘子,粗布麻裙,发髻青涩,眉眼远见青山,难掩昨夜风姿绰约,他心里明白此处百姓最大的优势便是不多事,亦是坏处,是以认不得这位活菩萨。

还有曲烁昨夜看得繁街最是人多的摊,就是今早他审讯犯人时,落在人后跳起来意图瞧个明白的男子,只是他没想到此人居然是付娘子的夫婿。

付娘子竟然,是有家室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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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巧借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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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宿敌成婚后
连载中闻银似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