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晏枕霜从考场中走出来。
他微微皱眉，垂眸看向手中的笔，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笔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像第一军校这种级别的考试，放在三年前难度都是地狱级起步，一场考试下来及格率过不了半。晏枕霜本身就不是理论方面的能手，当年日日抢记都只能勉强考个八十来分，更别说这么多年后的如今。
可这一次，出的题全都是浅显易懂一眼能够出答案的，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必备知识。
一轮考试下来，连他都能上九十。
既然难度这么低，想必会高分扎堆……不会第一轮笔试他就过不了吧？
那多丢人！
他心中正七上八下，结果身后陆陆续续有考生愁眉苦脸地走出，交头接耳：“这次考试也太难了吧！我好多题都不会。出题人是谁啊，做不做人。”
“你说我能及格吗？及不了格会不会被我爸打死？”
“嗨呀没关系，这次不及格应该挺多的。”
“赌一波最高分超不过八十。”
晏枕霜：“……”
嚯，这些人跟他考的看来不是一张卷子。
松口气的同时，晏枕霜眸色沉了沉，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理论知识这些年来肯定是没有半分进步的……所以这次的题目，放在以前是真的简单。
不过是三年的动乱，帝国已经沦落到人才凋零的地步了吗？
三年的战乱不休，确确实实给帝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无论是国力还是经济文化，冲击都是巨大的。然而居民的文化知识涉及国之根本，若真的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下降，帝国管理层必须要重视起来。
心底一瞬间想了很多，晏枕霜不动声色地走向食堂。
他养尊处优惯了，喝营养剂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外面的食物这么贵，他身上一分星币没有，什么都不可能买到。还不如在军校食堂凑合凑合。
吃完饭后，军校官方还没有发布下一步所需要做的。
晏枕霜漫无目的地在校内晃悠，经过一处高楼时，突然模模糊糊听见了一阵争吵声。
“这届新生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中年男音响彻整栋楼，“改了这么久就没一个及格的？”
“可能是难度太难了……”另一道声音传来，显然底气没有那么足，“导致整体水平都下降。”
那中年男音霎时间拔高了一层：“难？说出去也不怕被笑话！这种小儿科的知识也称得上难？帝国迟早要完！”
“校长，这话可不兴说呐！”他旁边的人有一瞬的慌乱，赶忙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他。
半晌，又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上面说要招收什么Omega！从一群完全没接受过教育的Omega矮个子里拔高个，现在的结果，早该在意料之中。”
老式的木门咯吱露出一条缝，晏枕霜轻手轻脚地靠近，顺着缝隙望过去。
被称为校长的中年Beta眼神阴沉，愤怒地盯着投映着答题情况的电子屏幕，手中的笔被扔出去三丈远。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有压制作用？你看看你看看，这种屁话都说得出来！”
他唰唰打下‘32’两个数字，屏幕上投映出的答题卡瞬间换了一张。
“没一个说得过去的！”
晏枕霜：“……”
他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切身体会到了校长的愤怒。
若是一些专业性的理论错了，还能勉强说是记背不过关，到时候好好下功夫便是。但是Omega的信息素有什么作用……这是常识吧？！
一个正常人都说不出Omega压制Alpha这种话！
一个一个奇葩答案在眼前掠过，校长深吸一口气，又深呼出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咳的惊天动地。
身边的秘书连忙端起茶送到校长嘴边：“冷静，冷静啊！”
校长咳了大半天才缓过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虚弱道：“我很冷静，假如我今天没能活着走出这道门，劳驾替我转告闻大人，我这叫做因公殉职，他要给我报工伤的。”
晏枕霜：“……”
他木着脸盯住光脑，思索了一番告诉闻奚校长正预备留下遗言的可行性。
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屋内的校长就颤抖着手，愤然切到二年级理论课上的监控页面。
他本意是想看看学生的表现，平复一下震荡的心情，这一看又不淡定了。
依教室中电屏幕上的投影来看，这堂课应该是在讲机甲的操作方法。
目前，人类还无法完全依靠自身实力抵抗大规模的外敌，在真正的实战里占绝对性作用的便是机甲，其余例如格斗技巧、信息素控制等能力，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机甲操作精细复杂，稍有不慎作用效果就会差之千里，在战场上一朝翻车就会由胜到败。照理说应该要十分重视才是。
然而这个教室里呢？
老师机械地划着ppt，应付任务般一字一句地棒读，座下少有学生在听，大部分都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更有甚者，捧着光脑大刺刺地打游戏，掩饰都懒得掩。
这像什么样！
帝国早晚要毁在这群人手里！
“我……”校长竭力抑制住过快的呼吸，胸腔起起伏伏，气到抓狂，“敢情平常固定时间的巡查他们都是在做样子？提前摆好认真听课的架势来自欺欺人！老师也由着他们粉饰太平！”
秘书手忙脚乱地去找速效救心丸：“校校校校长！你撑住！莫生气！”
与此同时，正在教室里打游戏的学生，莫名感到头皮发麻。
杜隐光拿着光脑的手一抖，一不小心就点进了论坛首页一个新帖，疑惑地挠挠头。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突然心悸？也没世界毁灭啊。
一定是刷论坛太多，刷出ptsd了。
杜隐光放下心来，摆正面前的光脑，目光凝聚在上面。
【818这届新来的考生——后门进组拿到名额，所作所为目中无……】
还没来得及看清，下一刻，校长的咆哮突兀从扩音器里传遍整个学校——
“小兔崽子们给我听着！明早八点都给我去操场集合！包括新生！我看你们敢迟到一个试试！”
他狰狞地扯出一抹狞笑，咬牙切齿。
“你猜，我会不会训死你们？”
杜隐光：“……！”
完蛋，真的世界毁灭了。
手里的论坛瞬间就不香了。
这一声河东狮吼结束之后，全校至少有十秒静谧无声。
随后，满校都炸了。
-
这一声下来，正站在门外的晏枕霜首当其冲，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他头脑发懵。
他头痛地捂住耳朵，拔腿就走。
军校的画风……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全员小学鸡，校长发怒发了个寂寞。
当年的军校可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他就没碰上这种好时候！
校长的碎碎念还在不断传来：“……还考什么考？不考了，摆烂得了，挑几个分数勉强看的过去的进下一轮吧，干脆让他们全员都过，就走个过场——诶，连续三张满分，我看这三个崽就不错！”
他一锤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快，三分钟内，我要知道他们的全部信息！”
秘书小声：“……您最近究竟看了多少霸总小……”
校长目光如刀满是威胁：“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您这个决策十分正确！”秘书求生欲极强地改口，“我这就去调信息！”
三分钟之后，他险险压着最后一秒，报出了三个名字：“安清意，顾洲，顾临雪。”
他这个身份应该是叫顾洲？
隔着老远，晏枕霜模模糊糊听见了这几个名字，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这就奇了怪了。
题目难度太低，高分是意料之中。
然而明明有不少题他都拿不稳。
很多概念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看着几个相似的选项完全分不出谁是谁，只能连蒙带猜外加推测。甚至连三长一短选最短都用上了。
料到过正确率不会低，但当了这么多年非酋，晏枕霜压根没考虑过全部蒙对的可能性。
这该不会把后半辈子的运气都用掉了吧……
拿不到第一还能靠其他方面混进去，当年进来时就是这样，笔试吊车尾，靠着实战勉勉强强压线进去。
但要是运气祭天了，则非酋永无翻身之日。
他心底拔凉拔凉，抖着手打开光脑在游戏里抽卡，试验运气。
一百连抽，一百连R。
游戏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提示框：【您的运气似乎有点惨哦~】
晏枕霜：“……”
他换了种方式，打开斗地主，新开一局游戏。
没一张好牌，零零散散打不出去。
地主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他关了春天。
晏枕霜：“…………”
后半生运气全部祭天，这满分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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