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锦鲤

太子闯“浮生乐坊”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

版本众多,细节丰富。

有说太子殿下对柳大小姐余情未了,特意前去挽回,结果被柳大小姐用算盘砸出来的;

有说太子是去查封不法场所,反被柳大小姐伶牙俐齿怼得哑口无言的;

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太子殿下是灰头土脸、捂着胸口(疑似被气到内伤)跑出来的……

流言蜚语沸沸扬扬,中心思想却空前一致:退了婚的柳大小姐,非但没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哭哭啼啼、闭门不出,反而活得越发风生水起,连太子爷都在她那儿吃了瘪。

“浮生乐坊”的生意,因此更上一层楼。不少人是抱着看热闹、甚至是瞻仰“英雄”的心态来的,就想瞧瞧这位能把太子殿下怼跑的女子,是何等人物。

柳飘飘照单全收。

来看热闹的?欢迎,最低消费十两银子起步。

来瞻仰英雄的?更好,三楼雅赏区了解一下,预存茶金满一千两即可获得与东家共饮一杯(价值五十两)的“殊荣”。

她忙得脚不沾地,数钱数得眉开眼笑,早把那位前未婚夫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这日午后,她正在三楼账房里核对这个月的巨额流水,春卷一脸古怪地进来通报。

“小姐,户部……来人了。”

柳飘飘从账本里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户部?来查税?咱们的税不是每月按时足额缴纳,一分没少吗?”她这生意做得光明正大,该打点的打点,该缴纳的缴纳,从不偷税漏税,这是原则。

“不是查税,”春卷表情更古怪了,“来了位姓张的主事,说是……奉上官之命,来咨询一下,咱们乐坊接收……大额‘存银’的相关流程和……稳妥与否。”

柳飘飘挑眉:“存银?”

她这“浮生乐坊”生意是好,但并非钱庄票号,从不对外吸纳存款。而且,户部的官员,跑来咨询在她这儿存钱?这听着怎么那么像钓鱼执法?

“请去雅间。”柳飘飘合上账本,理了理衣袖,“我亲自去会会。”

雅间里,那位张主事坐得端端正正,捧着茶杯,眼神却忍不住四下打量这间装饰得极尽奢华又不失雅致的房间,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好奇。

见到柳飘飘进来,他连忙起身,拱手行礼:“柳东家。”

“张主事不必多礼,请坐。”柳飘飘在主位坐下,示意春卷上茶,“不知张主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我们‘浮生乐坊’的账目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张主事连连摆手,压低了些声音,“柳东家误会了。是下官……奉了上峰之命,私下前来请教。”

“哦?”柳飘飘端起茶杯,不动声色,“请教什么?”

张主事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这个……上峰想知道,若是……若是有笔数额较大的银钱,想要放在贵宝号……生息,或者,参一股,不知……是否方便?章程如何?这本金与利钱……是否稳当?”

柳飘飘听得心中一动。

户部的官员,替“上峰”来问投资?还如此隐晦,关心本金安全?

她这“浮生乐坊”虽然赚钱,但本质上还是个娱乐场所。真要投资,也该去找那些背景深厚、看似更稳妥的皇商或者官营产业,怎么会找到她头上?

除非……这“上峰”的身份特殊,这笔钱的来路,不能摆到明面上。而她的“浮生乐坊”,背景干净(就她一个国公之女),生意红火(现金流充足),最关键的是,她柳飘飘胆大包天,连太子都敢怼,似乎……很有“信誉”保障?

一个模糊的、极其荒谬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她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张主事,我们‘浮生乐坊’目前并未对外募资。不过,既然是大主顾感兴趣,也不是不能破例。不知您这位‘上峰’,打算投入多少本金?对回报有何要求?”

张主事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两?”柳飘飘挑眉,不算少,但也不算特别惊人。

张主事摇摇头,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十万两。白银。”

柳飘飘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她这“浮生乐坊”大半年的纯利了。哪位“上峰”如此财大气粗,又如此……信任她?

“十万两……”柳飘飘沉吟片刻,笑容不变,“承蒙贵上峰看得起。不过,这么大笔资金,我需要确保来源清晰,符合律法规定。毕竟,小女子胆小,可不敢沾惹是非。”

张主事立刻道:“东家放心,来源绝对清晰!是……是上峰多年的……俸禄、赏赐,以及一些……嗯,田庄铺面的出息。”他这话说得磕磕绊绊,眼神飘忽,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俸禄?赏赐?田庄出息?哪个朝廷大员能不动声色地拿出十万两现银私房钱?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投资,要偷偷摸摸来找她?

柳飘飘心中的那个猜测几乎可以确定了。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解气。

“既然来源清晰,那便好说。”柳飘飘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这样吧,十万两,我可以给贵上峰一个‘匿名雅客’的身份。不参与具体经营,但每年可按比例分红,保底年息一分五。如何?”

一分五的年息,比钱庄高,但相对于她这儿的利润,并不算离谱。

张主事显然来之前做过功课,闻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上峰定会满意!”

“不过,”柳飘飘话锋一转,“既然是投资,便有风险。若是经营不善,亏损了,本金也可能受损。这一点,需得提前说清楚。”

“啊?还会亏损?”张主事脸色一白。

“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道理?”柳飘飘笑得像只狐狸,“当然,以我‘浮生乐坊’目前的势头,亏损的可能性极小。但规矩就是规矩,必须言明。若贵上峰无法接受风险,那这笔‘存银’,还是作罢为好。”

张主事纠结了片刻,一咬牙:“风险……上峰说可以承担!只要……只要账目清晰,别……别让外人知道就行!”

果然。

柳飘飘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位神秘的“上峰”,九成九就是她那高贵冷艳的前未婚夫,太子萧景琰!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把私房钱偷偷投到前未婚妻开的、被他斥为“不堪”的乐坊里?是想监视她的动向?还是单纯觉得她这儿赚钱快,想分一杯羹?又或者……是户部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他需要把巨额财产转移到一个“安全”且能生钱的地方?

不管原因是哪一种,都足够荒谬,足够……有趣。

柳飘飘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片公事公办的严肃:“既如此,便请贵上峰准备好银票,三日后,我会让管事拟好契约。记住,是‘匿名雅客’,盈亏自负,与我‘浮生乐坊’其他业务无关。若将来有什么风声走漏,引起什么误会……比如御史台参奏之类的,可与我无关。”

张主事擦着额角的汗:“明白,明白!东家放心,绝对匿名,绝对保密!”

送走了千恩万谢、如释重负的张主事,柳飘飘回到账房,终于忍不住,伏在案上笑得肩膀直抖。

“哈哈哈哈!萧景琰啊萧景琰!你也有今天!十万两私房钱……啧啧,你这太子,当得也挺‘有料’嘛!”

春卷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姐,您、您说那位上峰是……太子殿下?!他、他为什么要投钱到我们这儿?”

“谁知道呢?”柳飘飘直起身,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也许是他突然开了窍,发现赚钱比看那些枯燥的奏疏有意思?也许是他户部的账目不好看,需要找个地方钱生钱填补窟窿?又或者……”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是他觉得,把钱放在我这儿,比放在东宫库房里更安全?毕竟,全京城都知道,我柳飘飘爱财,但取之有道。而且,我连他都敢怼,还会怕别人来查他的账?”

春卷呆呆地问:“那……小姐,我们真要收下这笔钱啊?”

“收!为什么不收?”柳飘飘一拍算盘,豪气干云,“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有了这十万两,咱们就能把隔壁那条街也盘下来,开个‘锦绣阁’,专门做女子生意!从江南请最好的绣娘,卖最新颖的衣裳首饰,再弄个‘雅集’,让那些夫人小姐们有个说话解闷、也能自己做点小营生的地方!”

她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流水般涌来。

“至于太子殿下嘛……”柳飘飘摩挲着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既然是匿名投资,那就是普通的‘匿名雅客’。以后分红,按契约来。想查账?门都没有!想指手画脚?更不可能!他要是敢来闹,我就把他投资前未婚妻产业的事情捅出去,看谁更丢人!”

想想萧景琰那张冰块脸,将来可能为了点分红,或者担心账目问题,不得不憋屈地跟她打交道的样子……

柳飘飘觉得,这退婚后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了。

******

东宫书房内,烛火摇曳。萧景琰听着张主事的回禀,眉头微蹙。

“她……真那么说?亏损自负?”

“是,殿下。柳东家说……规矩如此。”

萧景琰挥挥手让张主事退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投到她那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眼下户部清查在即,那些依附他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些说不清的账目需要填补……这钱,必须找个稳妥又隐秘的地方放一放。

他想起她拨算盘时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心下莫名一定。至少,她贪财,却磊落。至少……她能把这钱生出更多的钱来。

“派人盯着永昌侯府和卫国公府,”他忽然对暗处道,“别让他们家的人,再去‘浮生乐坊’生事。”

暗处传来一声低低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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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缘薄的太子退婚后
连载中君九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