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后，长纯云又被五条悟赶进房间看电影。
看电影，除训练她输出咒力平衡，侧重点是了解“意识”这类抽象的概念。
在恐怖片中，鬼类似咒灵，大多数人都看不见。咒灵并非生物，长纯云通过游戏知道，咒灵由人类负面情绪衍生而来，负面情绪诞生自人的意识。
而在科幻电影中，主角通过意识跃迁时空。
她想起白天在高专休息室时做的“梦”，彼时，那个四手四眼的男人说，那不是梦，是在他的精神领域。
四手四眼的特征，她轻松就能将他和游戏里的“诅咒之王”对上号。那到底是梦，还是说真是她意识误闯他的精神领域，她毫无头绪。
现在她连她开一整天的术式有什么作用都不清楚。
就在半小时前，在五条悟的引导下，她尝试找到关掉术式的闸门，失败。
失败带来的颓废持续到此刻，她颇自暴自弃，把电影随便换了一部。事已至此，什么咒术师，完全不想做了，干脆就这样在五条老师身边一直做个混子吧。反正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在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疲累已久的神经好似找到爆发口，她没再端坐，趁五条悟去书房开网上会议，她缩进沙发角，抬手擦起脸上的眼泪。
怎么说她以前都是个普通人嘛，突然就死掉，又突然被困在循环里，对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依靠别人活下去，但她有什么办法……
死又不能彻底死，活又跟废物一样活。
正好电影上播放到一句台词：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这句台词像对她当下的心境的最佳诠释。那一瞬，长纯云抬手掩面，难以言喻的悲苦从她眼角淌下，湿了满手。
哭得过于沉浸，她后知后觉发现电影没有说话声，放下手，房间开了暖灯带，窗帘被人拉开，月光倾泻进来，照到窗边站着的高大身影上。男人没再穿他的教师制服，上身是黑色半高领的毛衣，下身是直筒米白长裤，蒙眼白绷带换成方框墨镜，衬得他像帅气的欧美明星拍杂志般。他静默，侧靠落地窗，站姿漫不经心。
他在看她。长纯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偷哭的样子肯定被他看见了。
厚脸皮如她，她肯定能找到话题盖过现在尴尬的气氛。
“五条老师开完会了？”
很好，她用废话让气氛更不知所云。
“十五分钟前就开完了噢。”五条悟道。
长纯云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她不擅长开启新话题，却很擅长沉溺在尴尬的气氛。
好在，五条悟并没对她在别人家偷哭的行径置喙什么。只有她自己在尴尬。
下一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长条盒子。是五条悟递来的。
她茫然抬眸，听到他说：“这几天都在降温，小云跟我们像不在一个季节。”
闻言，她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凉快的针织外套搭配凉快的针织短裙，腿上是杏色菱格长裤袜，凉快地露着大腿。
长条盒子很精美，一看里面装着的东西会很价值不菲。它被一只漂亮的手拿着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她怀中。
“黄油土豆的回礼哦，快拆开看看。”
他轻快的语气调动她迟缓的肢体，道谢过后，她打开外盒，里面是一条纯洁的白色羊绒围巾。雪一样的白，和五条悟的发色很像。
在他催促下，她温吞围上围巾。一声清脆的响指飘来她耳畔，“年轻人穿白色就很好看噢。”他不吝赞美道。
啊，他这样说是因为她今天除了裤袜，是一身黑吧。
她没意识到她现在有多不对劲。做事说话像丢了魂般，起码在五条悟看来是这样的。
某个周目里五条悟一闪而过的想法在此刻应验了。
身陷进古怪的循环，不疯才奇怪。
要是问她，她大概会默认。
她早就疯了，不是因为循环，而是在更早以前，作为副人格诞生时。
“闷一天啦，小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问题。”五条悟道。
长纯云怔神。他的声音现在也在故作甜美，翘起的尾音并未让长纯云觉得刺耳，相反，她觉得这或许是五条悟特有的放平姿态的表现方式。想来，这几个周目，他们见面伊始到现在，能做到相处自如，很大原因是五条悟没摆架子。
他已经是最强了。
有足以睥睨所有人的身世和力量，这样的人屈居在学校里做老师，还对她大发慈悲，来拯救她。她还有什么资格摆烂，做混子？
厘清这点，她脑中的负面想法烟消云散，缓缓扬起笑，和五条悟一起下楼。甫一接触到夜色，冷空气钻进她皮肤，小区里崭新的路灯照出人呵出的白气。
她拢了拢围巾，亦步亦趋跟在五条悟身后。感受着冰凉的空气，她心底划过奇异的感觉。是因为她戴围巾吗？之前都没感觉有多冷，戴了围巾反而觉得今夜怪冷的。
也许是她走得快了，不知不觉到男人身边，和他并肩走在道路上。
街边不少店铺已经开始做圣诞节装扮，包括他们现在进的一家甜品店。一推门，店员迎上来，将他们引到座位上，推销起临近平安夜上的新品。
“五条先生来得正好！店里新上新了水晶苹果糖哦！”
“嗳，请务必给我们来两份，再加……”
从谈话间，能猜出五条悟是这家店的常客，长纯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的目光聚焦在玻璃落地窗外面，天空洋洋洒洒飘雪，雪花飘飞到窗前，初雪映进她眼中。
有多少人在外面用镜头记录这一刻，幸福的笑脸上诉说初雪的浪漫。
身处开了暖气的甜品店，她却脊背发寒，神色恍惚一瞬，手指掐紧了羊绒围巾。
之前几个周目的今夜，并没有下初雪。
这说明时间并不是在提前，而是错乱。
意识到这点，长纯云垂下眼，掩去颤动的瞳孔。直到有人用轻快的语气模拟发出“咚咚咚”声，一份漂亮的水晶苹果糖被放到她眼前桌上，所有茫然和苦涩如潮水退去，她缓缓掀眼皮，只见五条悟笑意吟吟：“训练一天的奖励噢！”
真神奇，获得奖励这种事，像幼稚园做得好的小朋友被老师贴小红花。
她忍不住想偏，小声嘟囔道：“五条老师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本来就是孩子嘛。”五条悟含糊道，吧唧吧唧啃苹果糖。
“我二十三了。”
“谎报年龄不是乖孩子。”
“是真的二十三，就比五条老师你小四岁。”
长纯云挑起一块苹果糖放进口中，清香的苹果混合糖衣被牙齿咬碎，她边嚼，边望着杯里的水晶苹果糖，像玻璃般。
“那也还是个孩子啦，我在读高中的时候你才小学。”
听五条悟说他高中，长纯云有些好奇，“五条老师高中时候是怎样的？肯定有很多收到很多情书吧。”
见他摇头，她睁大眼。
“一封都没有哦。”五条悟笑道，“我高中就是在高专读的，一个年纪就一个班，我只有两个同期。”
长纯云只听家入硝子说过他们是同期，她想当然以为是大学同期，没想到会是高专同期。
“一个是教主大人，另一个是家入医生？”
“没错。”
想到家入医生对他的嫌弃，长纯云稍加推测，就能猜出五条老师高专时期大概并不讨喜，有这张脸还能不讨喜，更神奇了。
她不喜欢揭露人的短板，更何况对眼前这位她滤镜还是挺厚的。
但五条悟本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自己说起了他的青春。
“那时候的我很狂嘛，要不是有杰拉着我，跟闯祸精没区别。还挺中二的，战斗会放狠话，说过‘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样的话，啊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又总觉得其实也没过久嗳……”
他说着，见对座的女孩子因为他的话笑起来，像很想大笑，但怕伤他自尊在憋笑，嘴角上扬又往下压。
这样才对嘛，年轻人就该有活力。独自承受一切，曲解自我，走上极端理想主义，那是对年轻人最不友好的道路。
以前他没能注意到挚友的变化，留下遗憾，现在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顺手而已。
离开甜品店时，她肉眼可见心情好了不少，秀美的眉心舒展，会说会笑，不再像哭过后失魂落魄如木头人。彼时五条悟开着网络会议，感受到隔壁房间传来凌乱的咒力波动，一进房间看到蜷缩在茧中的黑发女孩，身体颤抖得像被雨撞碎的花瓣。
……
初雪降临，毫无征兆。
“五条老师？”
女孩子蜜糖般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收回看雪的目光，微笑应了声“嗯。”
对方在街道边的路灯下站定，冷洁的月华洒进她青蓝色的双眸，她脸颊微红，小巧的下巴埋在纯白围巾里，肤色是和围巾不相上下的粉白，她背过一只手在身后，另一只手揪起鬓边的发丝，似有话要对五条悟要说，却欲言又止。他注意过她喜欢揪头发，这个小动作通常发生在她犹豫什么，纠结什么，害羞什么时。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要告白吧？
人设卡更新了八周目戴五条老师送的围巾的小云！以及最近听到一首很喜欢的歌，安利给大人们：
《mistake》-Bassy
本文第一卷主要讲循环，预估还有不到5w字完结，完结后会整理大纲，再开第二卷，讲逃出循环后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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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八周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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