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后,秦观肩上的伤已经恢复,肌肤光洁如初,没留下半点伤痕。
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戴着尺寸不同大小的玉势,譬如镀了蜡油的红雪松,粉灰色的云母石英,然而最常用的还是羊脂玉和翡翠,触感油润,表面光滑细腻。
下午,秦观独自在月华阁的偏僻小屋中待了许久。
月凤栖不在,今日留给他的功课是,凭借自己修炼。
为了防止秦观不听话,月凤栖临走前命妖婢用捆仙锁将他手脚绑起来,将屋中的熏香足足添了平时一倍的量,他若是不想受到煎熬,就只能靠自己纾解。
秦观像毛虫一样在柔软的地毯上扭来扭去,原本柔白的脸颊上满是潮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沿着两鬓乌发缓缓滑落,睫羽湿润而颤抖,身体努力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用力的支点。
终于,他努力爬到了月凤栖往日常坐的那把黄花梨圆后背交椅旁,勉强支起身体猛地坐了上去。
那一瞬间,短暂的空白充斥着他的大脑,清澈透明的泪水从眼角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
秦观缓了片刻,体内那股灼热的痒又叫嚣着让他动起来,他不得不夹紧腿,努力让自己不从交椅上摔下来,然而光是从门口爬过来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很快在下一个意识空白的瞬间,他再也坐不稳,整个人都从交椅上摔了下去。
秦观本以为会摔得很痛,双眼紧紧闭住不敢去看,没想到却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把他抱在怀里,那股熟悉的冷淡而幽远的积雪香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
还没抬起头看清来妖的面容,霎那间,充满委屈的泪水已从他月灰色的瞳孔溢出。
「为什么?为什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简单的几句交待,月凤栖并未向平日里一样温柔地用手梳他的长发,也没有捏住他的手心,仔细地教他如何相吻吮吸,茹其津液。
他只是把他丢在这里,任他受尽折磨,自生自灭。
也许月凤栖这样做,只是为了彻底驯服他,让他明白自己卑贱的身份,明白谁才是可以驾驭他的主人。
月凤栖的手段很卑劣,但不得不说很成功。
秦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月凤栖,他像只被摇铃铛的狗,在看见月凤栖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软成了一滩水,他的鼻尖哭得红通通的,像任人品尝的小点心。
月凤栖解开了秦观手脚上的捆仙锁,轻轻摘下他嘴巴里的衔珠,晦暗而平静地望着他。
秦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环住了月凤栖的脖颈,整个人滚烫的、湿漉漉地紧紧贴在月凤栖华美冰冷的衣袍上。
他的泪水几乎止不住,努力压抑着声音,小声抽噎着:“主人,奴想……”
月凤栖在这种时候从来不会骄纵他,只会淡淡睨着他,问:“想要什么?吾听不清。”
“……”
在秦观诚实地说出心中所想,浑身颤抖着啜泣,几乎要把自己哭得晕厥过去的时候。
月凤栖终于像平日那样轻抚着他的发顶,温柔地奖励了他。
“观观,很乖。”
然而那时秦观已经听不见了。
不仅仅是眼泪的失控,甚至连睫毛、牙齿,手指,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都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他整个人陷进月凤栖安全的怀抱中,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观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他睡了很久,比想象中更久,金月的光辉穿透窗纸洒在他的眼皮上,他困倦地坐起来,发现已经是清晨了。
春熙正和几个妖婢从门口走来,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全部都是秦观平日里爱吃的凡间吃食。
今日比平日又多了一道,鲜虾芦笋煨鸽子汤。
春熙笑吟吟地唤他起来梳洗,一遍帮他擦脸,一边笑道:
“月君大人昨晚上送你回来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近日你修炼辛苦,要好好补一补药膳。鸽子汤补血养气,和精气丹一起煮最滋补了,等会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想起自己昨日对月凤栖又是哭闹生气,又是爱娇撒痴的样子,秦观不禁有些赫然,他袖中攥紧了手心,面上却不显露,微微笑道:“你做的,我自然爱喝。”
真希望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境。
不知不觉,秦观已经坐在桌边喝了好几碗。
春熙手艺一向很好,炖汤透明澄澈,呈微微金黄色,入口清润甘甜,没有一点肉的腥味,只有鲜香,他心中想着事情,不经意间就喝了许多。
春熙撑着下巴,看着他笑:“你既喜欢,明天我再多煮一些。”
“好。”秦观唇边含笑,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虽说春熙一直待他如此体贴,可时间越长,他便越是觉得这份情谊珍贵。
时间一晃而过。
这些时日,秦观除了日常接受月凤栖的指导,自己剑术也不曾懈怠,甚至因为与月凤栖越来越亲密,他们之间的剑法切磋比之前更加充满默契。
月凤栖甚至将自己从不离手的佩剑赠与他。
“此剑,剑薄刃锋,轻巧细长,名为穹歌,最适宜至高天独创的飞花无情剑法。”
“你如今虽只有筑基,离金丹还有半步之遥,但单论剑法,至高天中可赢过你的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携上穹歌,你的剑法还能更上一层楼。”
“至高天素来爱惜人才,谢华是个剑痴,定会留意到你。”
秦观目光看向月凤栖:“我不过受教月余,便已是受益匪浅,料想主人的剑法绝不逊于谢华,为何不亲自向他报仇雪恨?”
月凤栖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道:“吾与谢华,不便相见。”
是不便相见,还是不敢相见?
秦观冷笑一声,目光细细描摹着月凤栖淡漠疏离的眉眼。这双暗金色的兽瞳如初见般毫无感情,虽然美丽,底色却危险而冰冷,从未真正给予他丝毫温暖。
失落也好,怨怼也罢。
无论他愿与不愿,这幅身体早已离不开月凤栖了,每当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凉意的积雪草香,他的某处便开始泛起湿润。
即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月凤栖从来没有碰过他。
秦观接过穹歌,转身不再看月凤栖的眼睛:“奴明白。”
也许,在找到境主之前。
他会先杀了谢华,再杀了月凤栖。
·
有了穹歌加持,秦观练剑更加得心应手,修为突飞猛涨。
他本就聪颖,剑意坚定,短短一月之后,便已悟道突破金丹,成了一位极年轻的金丹初阶散修,比月凤栖所预期的半年时间还早上许多。
正巧临近人间“苍澜秘境”开启之期,据古籍所载,乃是千年一轮回,而最近的一次,恰逢修真界数十年的太平盛世,被预言为百年内唯一的一次契机。
月凤栖意欲让他也前去参加。
苍澜秘境的入口,时而飘渺于云雾缭绕的山巅,时而隐匿于深渊万丈的海底,每一次出现皆伴随着天地异象,星辰错位,变幻莫测,非有缘人不能得见。
此次开启前夕,两界皆风云涌动,各大宗派、隐世高人纷纷出动,欲争夺这百年难遇的机缘。
谢华所在的至高天为修真界三大门派之首,自然不会错过。
无论是在秘境中遇到至高天的弟子,还是谢华本尊,都是接近谢华的好机会。
是以,秦观在裕安的默许下,早早易容离开了妖魔涧,独自前往人间。
“这些灵宝道具,我全部要了。”
秦观直接将一袋沉甸甸的灵石扔在黑市老板地摊上。
估摸着约有两三千灵石,买下摊子上所有的东西绰绰有余。
胖老板打量了一眼面前带着斗笠的小修士,笑眯眯地把灵石收进袖子里,做出请的动作:
“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这些只是普通法宝,不如您进店内再挑些上品?”
反正他的灵石都是月凤栖给的,不用白不用。
秦观毫不犹豫走了进去:“行,那就看看。”
来生意了!
胖老板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谄媚讨好地一一介绍。
“您看,这是乾坤玲珑塔。此塔小巧玲珑,内藏乾坤,关键时刻可将其祭出,形成一方独立的空间领域进行紧急避险。虽然只是一次性道具,但非常好用,乃决斗保命必备法宝,只要一千灵石。”
秦观:“嗯,要了。”
胖老板又拿出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这是破妄真言珠。此珠能够破除一切幻象与迷惑,让人看清事物的本质,还有诱导对方说真话的效果,不过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无用,同样是一次性道具,售价一千灵石。
秦观眼也不眨:“要了。”
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重复。
“小道友,您看,这是……”
“这个也要。”
“小真人,您看,这是……”
“包起来。”
“这个……”
“要。”
“那个……”
“要。”
胖老板忙地不亦乐乎,这个脸生的小修士才进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买下的东西已经可以堆成小山了。
他好久没见到这么花钱不眨眼的财神爷了,别说是叫道爷,叫亲爹都行。
“道爷,您看看,还想要些什么?”
秦观摸了摸下吧:“你这小店看着不大,东西不少,不知还有没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宝贝。”
胖老板原本脸上的褶皱都笑得展开了,闻言偷偷打量了秦观两眼,犹豫了半晌,终于咬牙把自己收藏多年的镇店之宝悄悄从暗格里端了出来。
“道爷,我老邱卖了数十年的法宝,这东西可是轻易不示人啊,今日也就是道爷您有缘,特意拿出来请您掌掌眼。”
秦观来了兴致:“哦?”
只见那木盘里,放着一条细长的紫色云锦布囊,连上面繁复细腻的仙鹤展翅图纹都是用天蚕丝所绣。
胖老板小心翼翼打开布囊。
秦观原以为内里藏着何许稀世珍器,不料定睛一瞧,不过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剑鞘。
古朴,老旧,就连上面的木纹也显得格外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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