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的意思很明白,突破金丹的事要尽快,他会在妖后签订两界平等共存契约前,将秦观送到谢华身边。
秦观自然颔首应允,称会和月凤栖禀明此事。
月凤栖行事素来稳妥,近日更是费心搜集了许多能助修为突飞猛进的奇药灵丹,想来他短期内突破金丹,并非难事。
裕安神色愈渐放松,仿佛又回到了往日那个爱粘人的少年模样,依偎在秦观怀里,乖巧地饮尽了汤药,亲密贴着秦观的脖颈,细声细语道:“观观,我嘴巴里好苦,身上也好痛。”
秦观缓缓抚摸着裕安的背脊,温柔地安抚:“殿下受苦了。”
裕安见秦观并不抗拒自己的亲近,眼底闪过一丝餍足的笑意。
“我听闻修炼无情杀道之人,都怀有一颗无欲无求的崇高之心,最是滋补妖魔。待我杀了他剖心食之,功力大增,也可脱离这幅孩童身体,恢复我真正的模样。”
裕安按住秦观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插入指缝,十指相交。
“届时,我便迎你为妻。即便是母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秦观心中微微吃惊,不知裕安何时生出了迎他为妻的心思,不过他也说不上排斥或欢喜,成亲而已,这些所谓的世俗礼仪对他来说并无什么特殊意义。
见裕安看过来,秦观微红着脸,柔顺地答道:“等到那时,我早已是剑尊的人了,殿下万金之躯,难道不会介意我……”
“嗬。”裕安鼻尖轻哼一声,攥紧了他的手:“那是他们凡人的规矩,我们妖魔从不在意这些。”
秦观犹疑道:“恐怕会引起众妖非议。”
裕安眼神微眯,露出几分杀意,语气很是阴冷。
“本殿要迎娶自己心爱的妻子,谁敢胡言乱语,便挖了他的心肝炼油,赏赐给他的族人。”
秦观闻言,月灰色的眼眸漾起点点涟漪,就连那鼻尖也似乎染上了一抹因喜悦而生的淡淡绯红:“不论结果如何,能得殿下亲口承诺,观观此生足矣。”
裕安脸上这才又有了几分笑意。
裕安性情专横,占有欲极强,喜怒不定,与之相处久了便教人十分疲惫。
秦观喂他吃完蜜果,陪着说了好一会话,再三保证明日会早些来探望,才被念念不舍地放走。
这个时辰,该去月华阁训练了。
月凤栖虽然规矩极严,赏罚分明,但只要不触碰他规定的红线,倒也相安无事。
眼看时辰不早,秦观急忙拎着提盒往自己休息的偏殿走,他可不想再被月凤栖抓住自己迟到。可走着走着,不仅身后尻处时刻有异物的压迫感,右臂更是隐隐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
等到进了屋中褪去衣裳,秦观对着镜子一看,先前被妖后轻轻按住的那一小块肩胛处,竟生出了大片大片紫红色的毒疮,密密麻麻的黑点渗透进去,还有不断蔓延开来的趋势,几乎要腐坏整个肩膀。
看来妖后根本没想让他活着。
秦观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凡人的身体太过脆弱不堪,他想唤春熙过来,却眼前一黑,四肢绵软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像躺在蒸笼里,汗水湿哒哒地黏在衣服上。他想扯开衣襟透气,却重得抬不起胳膊,睁不开眼睛。
周围好像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秦观依稀听见了春熙低低的抽泣声。
他想安慰春熙,告诉他自己没事,嗓子却像晒干的枯井,涩得厉害,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一切都安静了。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顶,仿佛沁入了一股治愈的冷泉,短暂地把他从烈日灼烧中救了出来。
“月君大人,小观他面色发青,浑身盗汗,手脚冰冷,至今还昏迷不醒,到底是怎么了?”
“应当是中了热毒。”
“毒?好端端地怎么会中毒呢?”
“无妨,还未扩散到心脉,此毒可解。”
“……好,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小观!”
“你去守在门外,勿让旁妖打扰。”
急促而忐忑的脚步声远去。
秦观感到自己绵软滚烫的身躯被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托起,揽入怀中。
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仍由月凤栖褪去他的衣裳,露出愈渐腐烂的毒疮,纤细雪白的酮体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微微颤栗。
月凤栖一手托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持一柄精致的银质小刀,小心翼翼地在秦观的伤口刻画着复杂的放血符咒。
随着刀尖的舞动,一丝丝黑血缓缓渗出,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与寻常的血液不同,这些黑血似乎有自主意识一般,仅仅渗出月凤栖划出的刀口,便凝结住了。
月凤栖毫不犹豫割开自己的指尖,用鲜血为诱饵,伸手靠近。
霎那间,秦观伤口上淤积的黑血竟诡异地化作了万千细小的蠓蛾,宛如暗夜中的微尘,急切狂涌地入月凤栖割伤的指尖,汇聚成一小片翻涌的黑云,密密麻麻,令人触目惊心。
终于,随着最后一只蠓蛾飞进指尖,秦观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脸色也缓缓恢复了些许血色。
最后只在月凤栖指尖处留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如同一粒小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转眼之间,秦观肩膀上的毒疮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月凤栖刚刚割开的伤口,伤口没了黑血的淤堵,新鲜温热的干净血液很快从中流了出来。
“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秦观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面前眉眼冷淡的大妖,他有些怔然道:“月君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月凤栖暗金色兽瞳中透出一抹冷意,淡淡掠过他的脸庞:“你今日见了妖后?”
秦观有些奇怪月凤栖怎么知道此事,不过想来月君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有自己的法子,他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简单应了一声“嗯”。
月凤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似乎是叮嘱,又像是命令。
这段时日以来,秦观已渐渐适应了月凤栖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训诫,即便是关心的话,到他嘴里也会完全变了味道。
“知道了。”
秦观刚清醒过来,十分疲惫,难得地没有顶嘴。
月凤栖站起身,低头望着仍有些发怔的秦观,湿漉漉的乌发贴在那张薄红的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脆弱可爱,仿佛每日在他怀中达到顶点时一样柔顺乖巧,眼眸不禁深沉了几分。
“吾先回去了,你肩膀上的只是皮肉伤,抹上之前的创伤药膏便能无虞。”
“是。”秦观扬起小脸,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显得眉眼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月凤栖看见秦观下巴上几绺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下意识伸手想要帮他抚平,但指尖上的黑点忽然刺痛了一下。
他手指微顿,终于还是拢于袖中:“今日便好好休息吧,明日再来月华阁修习。”
秦观很是敷衍:“月君大人慢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月凤栖前脚离开屋内,秦观后脚就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
春熙一直候在门外,心急如焚地关注着里面的动静,一见月凤栖离开,连忙推门而入。
“小观,你的伤怎么样?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昏过去后,情况有多危险,还好月君大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秦观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问道:“怎么这么严重,春熙,你知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春熙眉头紧皱:“我只知道月君大人说你是中了热毒,还叮嘱我千万不要惊动十三殿下。”
秦观:“什么冷毒热毒的,罢了,你再去拿床被子给我罢,再燃两炉银碳,我感觉身上实在冷得厉害。”
春熙被他使唤,心里也不生气,还有一些喜滋滋的甜蜜,觉得自己又和秦观亲近了几分。
他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旁干净的披风,披上秦观祼露的肩膀,仔细系好。
“那好,小观,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听说茉香刚新得了两床凤戏百花被,我去用萝卜酒换一床来给你取暖。”
秦观歪过头,看着春熙的眼睛浅浅含笑:“好呀,我就知道这天底下你对我最好,最贴心了。”
春熙双颊晕红,两只兔耳似立未立,深深瞧了他一眼,满心欢喜地出门去了。
秦观躺着床上,望着床帏,眼神愈发清明。
本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月凤栖居然会这么好心来救他一命,想来月凤栖只是为了不让子母情丝蛊的计划落空,并非单单是为了救他。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已经在妖魔涧待了数月了,对境主的下落还是一点头绪没有。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去人间也好,去至高天也好,总之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裕安和月凤栖的计划,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他若能近身至高天之首谢华,自然能结识到更多人脉,说不定境主就在其中。
必须尽快突破金丹,去至高天。
秦观理清了思绪,心里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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