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看见大堂中央,谷新城被胡谦一按在身下,脸贴砖地,几次想要挣脱胳膊反而被牢牢擒住,根本爬不起来。
本来以为这二人胜负已分。
谁知谷新城两眼通红,忽然发出一声厉喝:“胡谦一!”
猛然间,一股强烈的海蓝色火焰从他腰间宝石上喷涌而出,向四周绽放冰冷幽深的光晕。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混账!这小子居然想炸穿这里拉我们所有人陪葬,大家快逃!”
秦观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威胁,这股幽蓝的冷光绝非之前的海波弹,只能简单破坏些桌椅板凳,而是足以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恐怖力量。
他可不愿为了一场无谓的争斗,葬身于此。
秦观正欲起身。
不料,沈墨已经先一步挡在他前面。
“道友不必惊慌,我宗门极擅防御,还请道友站在我身后,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此人怎地如此古怪,为何总爱多管闲事,难道云隐宗人皆是如此热心?」
秦观心中虽存几分不解,但见沈墨指尖灵力汇聚,不过瞬息之间,便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道繁复精妙的强大防御结界,便也不再多虑,拱手道:“多谢相助。”
客栈门外,一道温和却蕴含深厚灵力的嗓音穿透墙壁,悠悠传入,其穿透力之强,仿佛贯穿众人双耳一般。
“谷道友,慧极必伤,过刚易折。你如此年轻就已是金丹修士,前途无量。何须为一时之忿,伤人伤己,引得师门伤心?”
言毕,数百柄以灵气化形的青虹小剑,自窗棂门缝穿入,将谷新城整个人包裹起来。同时也将那股幽蓝的光芒牢牢束缚其中,完全锁住。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谷新城成功施展法咒。
然而,周遭一切依旧安然无恙,就连桌上的一杯热茶也未泛起丝毫涟漪。
客栈木门吱嘎作响,缓缓开启,众人这才得以窥见,自门外步入的一行身影。
为首的年轻男子玉簪束发,面容清朗,气度非凡。
一条细长的银色丝横贯他额前,从发髻后轻轻垂落,其末端巧妙地镶嵌了一枚剔透的灵珠,灵珠内似乎有剑气流转。
与其他醒目华贵的宗门弟子服袍不同。
这人一身雪衣银袍,裤腿两侧绣有月白色的云纹,唯有腰带以黑曜石为扣,一柄长剑系在右侧,穿着十分素净。
除他之外,身后的数十名弟子也几乎都是类似打扮,一眼望去很是整洁。
年轻男子对众人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云州城中虽不限制各位道友斗法,但向来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在下今日来迟,险些酿成大祸,让诸位受惊了。”
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连连客气道。
“寒吟真人实在太过客气,是我等冒昧,不敢烦劳真人。”
“是啊,久闻寒吟真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不知令师近日可好?”
年轻男子含笑一一回应:“多谢各位挂念,师尊一切如旧。”
秦观微微拢起眉毛,压低声音道:“这人是谁?好大的排场。”
沈墨袖中手指微动,方才画出的防御结界便如烟散去。
“他便是当今剑尊最得意的亲传弟子,谢寒吟。”
秦观:“谢华的徒弟?”
沈墨微笑点头。
秦观双手撑着下巴,啧了一声:“原来是他的徒弟,怪不得行事如此高调。”
“依我看,谢华修得是无情杀道,这至高天的弟子也各个看起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怕不是他们都要随谢华一同杀尽身边至亲,共入此道?”
这话听着甚是放肆。
沈墨却不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秦观言辞率性可爱,丝毫没有某些大能修士的市侩迂腐之风。
“无情杀道岂是轻易可成。不过我确实听闻谢寒吟无父无母,自幼被至高天抚养长大,想来步入此道要比旁人容易得多。”
秦观扑哧一笑,转头望着沈墨,双眸璀璨如星:“难怪谢华会挑中他为亲传弟子,想来杀死至亲之痛,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谢剑尊果然由己及人,十分体恤门下弟子。”
沈墨见他笑了,心中微动,原本深沉的眸色更加温柔。
“道友此言倒是与众不同,靖远受教了。只是这话勿要被至高天之人知晓,恐会引来麻烦。”
“自然。”
秦观原先有些不耐烦被人搭讪。
可如今听沈墨讲清楚来龙去脉,陪他一同说笑,便觉得沈墨此人有些意思,不似看上去那般沉闷严肃,一时间倒真生出几分与之结交的心思。
“说了这许多,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
秦观单手撑着下巴,右手指尖在沈墨手背上写下一个“观”字:“我叫秦观,秦岭的秦,又见观。”
他指尖白皙,指甲圆润晶莹,透着淡淡的粉色,似乎还有些许湿润,划在手背上像羽毛般轻柔。
沈墨原本洁癖严重,连与人亲近都十分不适。
如今倒是看不出半点不愿意,安安静静等着秦观写完,甚至希望对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多停留一会。
“原来是秦道友。”
秦观毫无知觉地收回手指:“不必如此客气,你直接叫我秦观即可。”
沈墨也不推辞,含笑唤了一声“秦观”。
那嗓音低沉轻哑,好似木叶轻轻撩过水面,听着人心痒痒的。
“你也可唤我为靖远,靖恭安定,任重道远,这是我的字。”
秦观点头,视线转向楼下。
谢寒吟正在吩咐手下弟子妥善安置好谷新城,请药师为之医治,又派人联系无海门的人尽快接走谷新城。
至于胡谦一,那家伙早就趁着谷新城灵力枯竭、昏迷不醒的时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会去真的追究他的责任,至高天的职责是守护并维持着下辖的云州城的秩序,而不是调查无海门的陈年往事,即便有人看见他逃跑,也不会过问。
这场莫名其妙的斗法总算告一段落。
幸好谢寒吟出手得早,没有让谷新城引起的法术爆炸酿成大祸,他的剑阵束缚了爆炸的威力,不仅护住了悦来客栈,也间接救下了谷新城的命。
无论如何,无海门总是要认下这个人情。
不过,谷新城这般意气用事,自己也要吃点苦头。
他虽然没死,却筋脉尽断,下半辈子应该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秦观看见不少修士依旧围在谷新城的身边,明面上是在关心谷新城的伤势,其实各个都想与谢寒吟攀关系。
剑尊谢华只有谢寒吟这一个亲传弟子,一旦与谢寒吟交好,便等同于得到了修真界第一门派至高天的青睐,更是与修仙界巅峰强者谢华搭上了线。
这样的机会实在可遇而不可求。
相比之下,并非顶级门派,只能勉强在修真界混个中上的无海门,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秦观冷眼嘲道:“至高天弟子所到之处,还真是热闹。”
沈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观直言不讳,眼神平静如水。
“谷新城浑身都是法器,显然极受师门重视,最厉害得应该就是他腰带上的那颗蓝色宝珠,现在人废了,珠子也碎了,只怕无海门的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沈墨倒像是习以为常:“那是碧海灵珠。谷新城是无海门年轻一辈弟子中最出挑的,听说无海门掌门对其寄予厚望,将其代代相传的伪神阶法器给他作为本命法宝。只是……与人斗法本就是生死较量,法器被毁也是寻常。”
秦观只听说法器的等级有神阶、天阶、人阶、地阶之分。
除了神阶法器是汇聚天地灵气自然形成之外,其余三阶皆为人造。
但这伪神阶又是何物?
见秦观有此疑问,沈墨耐心解释道:“伪神阶乃是修士炼制出的比天阶更高一级的法器,虽然无法与神阶相提并论,也极为珍贵。”
秦观不解:“既然如此珍贵,又怎会轻易被毁?”
沈墨道:“谷新城方才施展的是无海门的独门绝技‘天地同寿’,此招需催动本命法宝方能施展,且修为越高威力越大。然而本命法宝与修士性命相连,谷新城以死相拼,灵珠必碎,即便是伪神阶的碧海灵珠也不能幸免。”
“真是可惜。”
秦观听了只觉得暴殄天物,好好的一件宝物就这样轻易被毁。
都说强则极辱,性情过于急躁刚烈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谷新城自己成了废人也罢,法器被毁,连带着整个无海门都受到无妄之灾。
好戏已经落幕,秦观也无心再看,正打算和沈墨道别,继续回榻上休息。
却听沈墨道:“至高天的飞花无情剑法天下闻名。观观,你此次来到云州城,可是为了拜入至高天门下?”
对方唤他观观二字十分熟稔,丝毫不像是今日才与他萍水相逢的路人。
秦观眉宇微蹙,却懒得纠正,淡然回应:“难道天下剑修皆须拜入谢华麾下?我的剑法,未必输他。”
秦观眉眼清冷,身形削瘦,气质超然,天生便有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冷气质。
即便疾言厉色起来,也不令人讨厌,倒教那平凡普通的五官无端多了几点姝丽之色,越看,便越让人心中觉得欢喜。
沈墨见他语气强硬,心中非但不恼,反而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确实,是我唐突了。观观莫要气恼,若有机会,在下也很想见一见你的剑法。”
秦观却不理他,径直走到沈墨面前,当面闭上房门。
“今日琐事缠身,我已身心俱疲,道友请先回房歇息吧。”
竟是丝毫不留情面,一言不合便冷面相向,翻脸无情。
沈墨凝视着那扇紧锁的门,静默良久,嘴角渐渐上扬,勾勒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这般性情。
着实,令人着迷。
沈狗:任是无情也动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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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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