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马,但是讨厌

六月,长洲市热得要命,会议室空调开得很大,但乔叙还是觉得燥。

项目进展不尽如人意,他手里的激光笔无意识转了两圈,微长的小卷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头顶的几缕在凉风里晃晃荡荡。

青年垂着眼睛,有几分钟都没说话,等再抬头,对上主座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又勉强定下了心神。

“策划案太啰嗦了,投资者更关注商业价值如何变现。”

“乔叙,我不否认有情怀挺好。但我建议你请教一下商泊云或者乔喻,毕竟近水楼台。”

说话的男人叫周琅,模样生得极英俊,单眼皮,眼尾狭长,严词时颇有几分冷淡的意味。但声音有磁性,慢条斯理的,并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可乔叙的太阳穴依然突突了两下。

秘书冯荔跟着紧张起来。

冯荔心里清楚,乔叙做技术很厉害,但不擅长应付投资人。

——而且这个投资人还是乔叙早就闹崩的少时玩伴。

“VTA的游戏demo做得挺有意思的,我会保持期待。”

最后几个字咬声轻巧,终于把周琅话里话外的严苛削弱了。

会议室里依然静悄悄的,与会的人都有点被打击到。

乔叙扫了眼众人的反应,嘴角不自觉绷紧。

头顶的小卷毛依然晃荡,他很轻地吸了口气,强行把思路整理好:“策划案原本是下周才会定。”

“但确实有一些不足,下周三的会议前,周总提到的问题都会改进。”

周琅沉静颔首,表示同意。

冯荔悄悄放下心来,知道今天算是先过去了。

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乔叙把激光笔插进兜里,在幕布前停了几秒。

等他撩起眼皮,周琅还在那没走。

他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伸出手:“辛苦周总今天特地来一趟了。”

他控制着要抽回手的冲动,微微仰脸,尽量直视周琅的眼睛。

“普尚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苛刻。”

会议结束,周琅就恢复了他惯有的温和——一种圆融但令乔叙下意识抗拒的温和。

男人手腕微动,跟着露出了半块腕表,蓝宝石颜色纯粹,衬着他利落分明的修长手掌。

定制的西服也裁剪得宜,人高腿长的周琅适合这样的正装。

周琅长得好,这一点,乔叙在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忍不住皱了下鼻子,心道,如今隔三差五就要对着这张脸,看多了,也就那样。

两只手相握,各自的温度渡了过来,然后是礼节性地晃动、又松开。

乔叙仍客套:“这是工作,我明白。”

“那就好。”周琅收回手,彬彬有礼地结束了话题,“乔叙,下次再见。”

“好嘞。”

语气雀跃,像是终于活过来一样。

周琅微微挑眉。

乔叙懒得管了,他转身招呼冯荔过来,以极其真诚的语气叮嘱:“冯秘书,务必亲自送周总上车。”

周琅听罢,道:“外面热,算了。”

冯荔想帮自家老板再客气一下,便见周琅抬手,轻拍了下乔叙的那几缕呆毛。

“乔叙,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很干脆地离开了VTA的办公室。

就像他早上忽然告诉乔叙,他要过来一样。

“……?”

乔叙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冯荔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老大,我可没看到他摸你头。”冯荔指天发誓,顺利让乔叙的脸由白转西红柿。

会议室里,大西红柿顺利炸掉,土拨鼠的呐喊被冯秘书慌慌张张捂住,好歹保住了最后的形象。

*

酒吧。

吃了炸药的小卷毛在卡座里上蹿下跳,吓走今晚第四个想搭讪的人。

“他今天又说我的策划案不行,只有情怀!可我明明做了那么多创意!”

“但他愿意给我们小乔投钱。”在座的人该吃吃该喝喝,谁都知道乔叙口中的“他”是谁。

“他让我回去找商泊云和我二姐!”

“也没毛病。这两人一个是你之前的合伙人,一个在乔氏呼风唤雨,关系都亲近。”

“他还在会议室门口摸我的头。”乔叙受不了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乔总的面子往哪儿搁?你们的胳膊肘往哪搁!”

“嗯……”乔叙身边的青年沉吟片刻,伸手薅了把乔叙的脑袋。

毛茸茸的,很软和。

“陈千帆。”乔叙拍开发小的爪子,恶声警告,“我说了不要叫我小乔。”

只是一双气得水泽明亮的眼睛没什么杀伤力。

陈千帆摊手:“小乔,我觉得这不能怪周琅,手感确实好。”

“呵呵,滚蛋。”

乔叙把周琅骂了个遍,心里也没觉得多痛快。

他最后如是总结:“周琅,和以前一样讨厌。”

坐对面的晏识一边往酒里扔冰块,一边加柠檬汁:“以前的情分真就一点都没了啊?”

乔叙没接茬,嗓子疼。他低头看着蓝绿翻滚的酒杯,咕嘟咕嘟喝光了。

“别给气坏了。”晏识语气散漫,“要不就不遭这个罪了?VTA本来就是从云山独立出来的游戏工作室,你在云山做技术不是很开心吗?非得出来扑棱这几下。”

“云山的重心早就转移了。我没商泊云那么大野心,就想继续做游戏。”晏识调得鸡尾酒不出意外的难喝,像是史莱姆吞下海藻后发酵的呕吐物。乔叙捧着玻璃杯叹气。

“那和喻姐低个头。乔氏家大业大,不用你写策划书、和投资人开会。”

“低头了,岂不是以后会被彻底拿捏。”

这下好了,所有的选择似乎都明晃晃地指向了周琅,乔叙更加萎靡。

酒吧的灯光精心设计过,纷纷地落在青年金棕的卷发上,那双淡茶色的眼睛、连带着混血的面孔都呈现出油画似的漂亮轮廓。

平时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儿郁闷之至,看起来难得有几分乖顺可怜。

陈千帆好奇:“周家在我们高中就搬出思园弄堂了,你俩闹掰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记仇,不像你的风格。”

“思园”是长洲市很有名的一条老弄堂,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

弄堂孩子多,又以乔叙年纪最小,故而晏识陈千帆都偏心这个老幺。

至于周琅,就像在某个夏天突然消失一样,他在某个夏天突然搬到了弄堂。

陈千帆的记忆里,周琅压根就让人讨厌不起来。少年长得冷冷淡淡,其实爱笑,脾气好,还经常借作业给他抄——以至于后来周琅搬走,陈千帆在学校罚站的次数直线飙升。

“我和晏识就不说了,你俩,关系那么好。”陈千帆直觉乔叙有所隐瞒,“十年不见,怎么就一点儿前缘都续不了。”

乔叙对陈千帆的形容感到无语,选择戳发小的喉管子:“你当年语文考三十六真是发自真心。我和周琅就普通发小,不太熟。”

晏识挺身而出:“我高考语文七十二,有权发言。小时候你还跟着周琅后面叫哥哥,什么时候哥哥变王八蛋了?”

“七十二也不值得骄傲……”乔叙咕哝,想再喝一口史莱姆的呕吐物,但玻璃杯里空空如也,他的情绪又悄悄往下面沉了点。

一旁,晏识在那说得铿锵有力:“小乔同学,我严重怀疑你俩是——”

阅读理解拿同情分的陈千帆开悟了:“早恋!分手!遂老死不相往来!”

眼看着乔叙嫌弃地抖了下,发小笑得蔫坏:“小乔,你从来不叫我晏识哥哥。”

乔叙忍无可忍,“噌”地窜起来。

“那会儿我们才多大。再说,周琅他只……”

嘭!

突兀的玻璃碎裂声,在音乐里格外刺耳清晰。

乔叙吓了一跳,杯子被他条件反射地抓紧,而头顶呆毛则晃得厉害。

“说过好多次了,别管我别管我别管我!”

女孩烦躁的呵斥声。

“我不需要。你知不知道,这样超级讨人厌?”

没说完的话意外被打断,乔叙也不想继续了,他干脆伸手,支使晏识速速交出酒瓶,想自己调一杯。

晏识故意逗他,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咬牙切齿的小卷毛即将再次爆炸,但动作忽地一停。

“所以让我一个人呆着,周琅!”

哟,周琅?

乔叙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酒吧里人影幢幢,光线杂乱,吧台处,暖橙的小灯亮了一长排,映在男人冷清的神情上。

真是他。

讨厌的竹马仍穿着白天那身浅色西服,衣冠楚楚,和气氛轻浮的酒吧格格不入。

浅色衬这个人。

——不过,现在需得忽视他西服上斑驳的水痕。

腕表淋了酒,液体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有人认出这只表价值不菲,低声议论,更多的人在看好戏。

吧台边坐着个女孩,吊带裙,黑长卷发,一张洋娃娃似的化了浓妆的脸。

“我们先回去。”周琅接过酒保递来的纸巾,低声道了句谢。

那女孩没想到周琅没躲,她气势弱了点,但依然梗着声音。

“说了不要!”

女孩年轻貌美,哪怕是生气,落在旁人眼里也有一番风情。

好事者煽风点火:“要换做我,可不舍得让这么好看一姑娘生气。”

周琅睇了那人一眼,眼神冷淡。

“风凉话轮不到外人说。”

他身上有种无端的压迫感,那人本来是想凑热闹,现下只好悻悻然噤声了。

女孩也被他吓到了,眼眶一红。

冷硬如冰块的周琅就又柔和了神情。

女孩不肯服软,干脆直接背过身去。

乔叙印象中从容不迫的周总神情僵硬,带着罕见的局促。

到底环境嘈杂,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周琅似乎提前买好了单,拜托了酒保几句什么。

什么情况!

乔叙趴在靠背上,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

他好像吃到了周琅的瓜!

我又出道了()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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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竹马,但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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