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胡宴良面色黑沉，难得动怒，对着重拍第七遍的沈铮和方明雨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是还没睡醒还是脑子被鹅叼走了？！”
胡宴良气得够呛，梁友生吐了一个又一个烟圈，也是发愁。沈铮和方明雨在戏外不对付他们管不着，但在戏里两人还是十分搭调的，方明雨状态差点沈铮会带着他走，反之亦然，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磨合以及他和胡宴良的指导，再有挑战性的戏两三遍也能很快拍好。
但这才过去一天，两个人状态竟然不约而同地倒退到还不如第一天进组的水平，已经被养刁的胡宴良能不气吗？!
昨天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方明雨连夜得知沈铮是他杀父仇人现在准备寻仇，而沈铮随时准备和好方明雨当场对峙?!但方明雨不是双亲健在吗，沈铮也向来懒得搭理口舌之争吗？!
梁友生咬着烟 屁股，含含糊糊地说:“大家先休息休息，等状态调整好了再拍，不急啊!”
“不急个屁!”胡宴良小声骂道，“见了鬼了，昨天他们两是不是互扇巴掌了？！”
“那倒也没有，演员状态有起伏不是很正常吗，放宽心点。”梁友生拍来胡宴良后背，心想胡宴良这是气狠了，以往这时候都是他在发火胡宴良打圆场，今日竟是反过来了。
稀奇。
胡宴良气不过，将屁股往凳子上一板，啪地一声，引得两个罪魁祸首也看过来。
胡宴良没眼看，深吸一口气，忍住冲动又对两人扬声骂道:“看什么，还不赶紧调整去!”
“知道了胡导，我这就去!”方明雨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扭头就换一副甩锅的面孔，十分嫌弃地对沈铮说:“你演得超烂的。”
沈铮额角一抽，“你以为你演得有多好。”
“你演技太差，害得我入不了戏。”
沈铮冷呵了一声，方明雨是不是疯了？和池水不和怪他，发情怪他，现在自己演得烂也怪他。迟早有一天池水也会被传染上这种弱智气息的。
沈铮扭头去看场边，池水低着头争分夺秒地在织围巾。明天就是他生日了，池水能织完吗？
其实池水晚一点送他也不介意。
方明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到了什么，倏地十分讥诮地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池水鼻子上的痣好漂亮，你觉得呢？”
果不其然，沈铮就如他脑海里预测的那样拧着脸转过来，脸色十分不好看，方明雨一下笑得更欢了，他是一点都没猜错啊。
“你想说什么？”沈铮睨着他，池水脸上那颗痣比米粒还小颜色浅淡，如果不是池水肤色白让那颗痣浮起来，几乎没有人会察觉。
要凑得很近很近，才能确认那一颗痣，方明雨对他说这样的话，分明是别有深意。
“你不是听到了吗。”
方明雨看着虚弱，但又实在嘚瑟得很，沈铮不想在意也要生出一点怨气来了。
瞧瞧，他说的哪句话是错的吗？可池水偏偏不信，还一意孤行地觉得是他冤枉好人。
哪个正常人会盯着别人脸上的痣然后到处招摇？
“你看错了。”沈铮神色淡淡，他不想有谁能看到池水脸上那颗痣，方明雨尤甚。
方明雨觉得沈铮这副反应简直荒唐得可笑，一时间都要说不出话了，他深吸一口气，偏不要如沈铮的意，近乎挑衅地说：“那是池水脸上的痣，又不是你的，你干嘛这样？”
“我懒得理你，有时间在这里探究池水不如提升一下你的演技。”
“嘿呀，我看你就是说不过我……”
他很快地就把这道烦人的声音丢在身后，也不为刚刚的失误太过苛责自己，状态起伏是太常有的事。
他径直朝池水走去。
池水先是仰起光洁的额头，然后睫毛掀起来，光就撒进他稍浅的瞳孔里，眼睛格外地水润透亮，眼尾的弧度又柔和地垂下去，显出一点不符年龄的天真与单纯来。
看池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他的眼睛，很难去注意那颗并不显眼的痣方明雨究竟是凑得多近才能看到确认那是池水的痣？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池水知道自己被方明雨观察得这么彻底吗？
池水顶着这样容易叫人心生好感的一张脸，然后对所有人都不设防。
池水被盯着发怵，他脸上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他自己的手还没碰到呢就被沈铮半路打劫，手指被沈铮攥住。
沈铮既不看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好像是在走神，池水实在是想不出来沈铮想做什么，犹豫一秒后将自己的指尖从沈铮的掌心抽出来。
刚想说话，沈铮滞留在半空的手十分缓慢地落下来，看着目的精准地就要碰到池水的脸。
池水默默地往后一仰，避开了他的动作，垂下眼眸去，“要看剧本吗？”
“不看。”
池水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把手上的毛衣抻开。
沈铮视线移到池水手里的围巾，怎么说尺寸都有点太小了，说是围巾倒更像是围脖，可是围脖也没有这么窄的……
下一秒，沈铮就看着池水一把捞起脚边的小狗，把他私以为尺寸不太适合自己的围巾往小狗身上套。
沈铮忍不住要问了，“给狗织的？”
“嗯，给狗织的。”
沈铮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一直到池水把狗抱抱起来给他展示，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大了一点吗?”
“……丑。”沈铮看着背上池水特地勾出来的卡通小狗图案，咬着牙回应。
池水举着摊着四肢乖乖不动的小狗，左看看右看看，说:“不丑啊，小羊很可爱。”
“你要不要抱一下?”
“不抱。”沈铮把自己摔进软椅里。
今天这个世界真的有在正常运转吗?为什么所有人所有事都在跟他作对，早上出门又被鹅啄了裤脚，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刚刚又莫名其妙被方明雨当成背锅的，现在池水把他的生日礼物往狗身上套。
哦，还有他只是想摸一下脸池水还躲。
所有人全都疯了。应该全都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等治理好了再放出来。尤其是池水，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不是池水自己说的他可以捏吗？
池水在他的余光里逗狗逗得不亦乐乎呢，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沈铮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池水这里自取其辱。
“明天是你生日呢。”池水突然再度开口。
沈铮那口噎得难受的气骤然被轻飘飘打散，但还是生气，幽幽地说:“难为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但是今年条件有限……”池水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但沈铮已经明白池水的潜台词，意思就是：今年在这儿深山老林的，条件非常有限，你就别为难我了，将就将就，就不要过这个生日了。
冰寒的山风吹得沈铮脑仁发胀，简直是要被池水气个半死，他有跟池水讨要过什么礼物吗？不过是在生气池水有功夫给小狗织毛衣都没想着给他织半块布，池水还跟他说这样的话。
喜新厌旧的，没良心的池水。
池水现在待他还不如从前呢。
他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池水倒是送过称得上是贵重的生日礼物。
那时池水在社交媒体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小画师，偶尔也会给粉丝送点小礼物，刚好那段时间池水在上珠宝设计的课程，不知道从哪里淘了一些不算贵重但足够漂亮的宝石做过一套首饰，从设计到镶嵌成品都是一手包办，因此那段时间，池水在望江庭的那套房子里的频率大大提高。
对于池水的暂住，沈铮乐见其成。他总觉得房子太过空荡，徒生寂寥，而且又是雨季，池水的到来恰如其分。他跟池水提过几次让池水搬过来住，但都被池水以学业繁忙回绝。
也不懂池水在执拗个什么，大学的课程再忙也忙不过初高中去，除了池水集训那年，初高中时池水压根就都没住过宿舍，他在这里担忧池水住不习惯反复思索过后才开口，池水倒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池水设计的一整套首饰数量挺多，从头饰到脚链，昼夜不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赶了出来。
一个月之后恰好是他的生日，池水给他留了一枚戒指，款式并不复杂，在他那一堆花样繁多、充满奇思妙想的饰品显得平凡，池水送来的时候很郑重其事，末了又说戒指上的钻石是真钻，生怕误会他用的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便宜货。
池水说得那么认真，手好像也在抖。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然后用单独的保险柜装了起来。
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几年前池水还会给他送戒指，现在池水给狗织毛衣也不给他织。
他想起在望江庭里那个似是而非的梦，半真半假的，他总无法确定那究竟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现在他无比希望那不是梦，希望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池水只是处于某种原因对此避而不谈甚至极力隐瞒罢了。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等到池水这个缩头乌龟对他坦白。
于是他主动开口问，“池水，你是不是偷偷亲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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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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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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