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萧瑟的冬日,却因接连几日的暖阳而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村里人家到县里集市买卖着农作物,有些条件还不错的人家杀了年猪在卖。
一身新春红衣的傅然儿正提着刚灌好的香肠放在摊位上,她今日也在集市支了摊子,卖着蜀地特有的腊味香肠。
不少人在她的摊子面前驻足,大家都认识这个傅老板娘,每个冬日都会在这儿卖着她家乡的吃食。
大家也都知晓她在西门书院旁有家客栈,因她服务好、价格实惠、菜色的种类品味都上乘,来往商旅几乎都会选她的客栈居住。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老板娘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只可惜的是,美人容颜虽好但脾气却不太好,暴躁起来只令人想赶紧逃离、退避三舍。
可傅然儿从不无故发脾气,不过因着她皮相实在出色,不少妇人嫉妒羡慕,以讹传讹,使得不少慕名想要认识的男子都只敢在远处欣赏,不敢近前去搭话。
傅然儿不以为意,她每日都想着怎么赚钱,没有那些像苍蝇般的臭男人在面前转,她可是求之不得的。
此前有个富商看中她要纳她做小,整日里的纠缠,还扬言若是她不从就让这客栈消失。
她当然是不乐意的,可那富商确实有些本事,竟连县令都要让他几分。幸好多方打听才知晓他老婆娘家有本事得紧,在家他像个缩头乌龟,她当即闹得沸沸扬扬,传言到他夫人耳中就是这男人要休了自己另娶。
而傅然儿也天天在人前发疯,一边违心说道自己也是有意的,可家里正统,虽是商户女,但一定是要当正妻的。
富商一时也纠结的不行,直至他原配杀到县里,两人大吵大闹。
那妇人本想收拾傅然儿,可后者居然染了‘恶疾’,光都不能见,还传染人。
最后专心收拾自家相公,不仅断了钱财,连本来有的妾室都全打发了,而傅然儿也生死未知,这富商见状,竹篮打水一场空,火焰也一下灭了。
最后灰头土脸的跟着夫人走了。
傅然儿想到这儿,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见摊位上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便叫邓三哥守着,自己先回客栈。
刚进客栈便听到翠绿声音。
“老板娘,这日头真好,我将熏好的腊肠拿到院子晒晒吧。”
“你风寒才好歇着吧,我去弄。”傅然儿几个健步就走进后院里了。
傅然儿虽然性格火爆,可从不端着老板的架子。客栈里的伙计丫鬟都喜欢她,做工时都认真的紧。
刚进后院,便见暖阳散发的金色光芒洒在晾晒的麦子上,好不温暖灿烂。
她在灶房里与伙计们一起忙活着,将腊肠挂在木质的支架之上。
有莹莹汗水在她额头之上,可她不觉辛苦。招呼伙计去前厅帮忙,自己在后院里继续干着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感受到身后似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眉头微蹙,心想又是哪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不是。
想着,她握紧手里扫帚,回身看去。
暖阳晒的她脸上浮现出丝丝红晕,白里透红的姣好容颜,欲语还休的明眸皓齿。
男人似乎呆愣在了原地,而傅然儿不知怎的,心跳的也厉害起来。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分明的棱角让他看起来有些冷硬,可却挂着一丝带着痞气的笑容。
修长手指正轻扶着后院的粗布门帘,他走了进来,一身紫黑色衣袍,更衬得人身姿挺拔修长。
身上没什么贵重的装饰,通体朴素的紧,可也难遮他的绝世姿容。
真真太好看了,俊朗到令这骄阳失色。
傅然儿只觉脸上更热,她从未见过如此姿容的男人。
他拱了拱手,眸中似也带着惊艳:“未想到这穷乡僻壤竟有老板娘这等天仙。”
傅然儿没说话,只美眸凝着他。
这眼神只让他浑身发软,赶紧轻咳出声,道:“抱歉抱歉,失礼失礼。这...”
“虽有些难以启齿...老板娘...在下可否留在客栈出力抵饭钱?实在是突逢巨变,囊中羞涩...”
他脸上泛起红晕,傅然儿不知那是太阳晒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听他这么说,傅然儿这才发现他的衣物似是穿了许久,上面有许多未擦拭掉的尘土污渍,鞋子上也有很多污泥。
她本应举着扫帚将他赶出门并骂他厚颜无耻的,可她愣了愣神,半天没说话。
在前厅的伙计本以为遇到吃霸王餐的客人,赶紧到后院报告老板娘。
“老板娘,有人吃霸王餐跑了...额,就是他...”
在伙计不解的眼神下,傅然儿面试了起来。
“你叫什么?”
“贺庭萧。”
“你会些什么?会不会做饭?会不会整理?会不会招揽客人?”
“这些都不会...不过我会书法作画,会写些诗句...”
一旁的伙计有些不满:“这些有什么用?你要聘夫子就去隔壁书院啊。”
贺庭萧有些郝然,不知是被戳中什么心思还是被这日头晒得,脸更加红了。
“我觉得咱们客栈伙计的文化水平确实有待提高,那你就留下教教他们学问吧。不过先说好,这吃食住宿可都要从工钱里扣的,可别说我苛刻。”傅然儿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伙计一脸嫌弃看着他,道:“就我们老板娘最是好心,见你落魄收留你...行了行了,别杵在这儿了,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你行李呢?”
“丢了...”
两人朝房间走去的路上,贺庭萧想到刚刚在街市上听到的传闻。
“怎的别人都说老板娘脾气古怪呢?”贺庭萧不解。
“还不都是羡慕我家老板娘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银子呗...”
话音还未落,只听见灶房口老板娘清脆的怒斥声传来。
“算盘打到我脸上了是吧?行情什么行情?粮食卖多少银子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当我是钱庄还是傻子?”
对方的声音根本听不见,两人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去。
“今年周边县城的粮食都是高产,别跟我说原料供不应求要涨价,狗屁不通!”傅然儿双手交叠在胸口,美眸微瞪,明明是娇艳的容颜,此刻却看起来很不好惹,让人觉得有些凶。
“老板娘,您声音再大,这些酒水的售价也得涨啊,这是老板的意思,我只是个跑腿的。”
“那你就让余老板自己过来,没这么做生意的,说涨价便涨价。”
“傅老板娘,您这店里生意那么好,涨的这点价格对您也微不足道啊...”跑腿那人被说的耳根子都红了,只硬着头皮争论。
“我呸!什么狗屁道理?老娘挣的不是辛苦钱啊?老娘挣钱靠的是本事,可不是涨价!”
“你跟余老板说清楚,若是他不按行情来,我就另寻别家了。别忘了,我这店里的桃花酿之所以远近闻名靠的是我祖上的秘方,可不是你们卖的基酒。”傅然儿怒气冲冲。
跑腿的见她气势强劲,一时只恨自己接了这苦差事计,刚想说回去商量,又听到老板娘来了这么一句。
“回去告诉他,今年粮食产量多,价格普遍较去年低了。他若是不降价,我也不与他续约了,本来找我推酒的也不止一人....算了,你回了吧,也不用让你家老板来了。”傅然儿说罢,便让一旁的伙计送客。
一阵急匆地脚步声响起,竟是余老板自己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商人惯用的笑意,见那跑腿的伙计,脸色一横,道:“蠢蛋,这番说辞可是家里头那妇人教你的?快滚快滚。”
跑腿的伙计满脸赤红,赶紧退下。
“老板娘,别置气别置气,你也晓得我家那妇人不懂生意又天天瞎指挥。放心,我们的交易一切不变,老板娘你心就放在肚子里。”余老板陪着笑。
“余老板刚刚可能没听清楚,我说今年粮食产量多,价格普遍较去年低了。我要的量不算小,这价格不能按此前的来。”傅然儿扯了扯唇角,余光瞥着他踌躇的神色。
傅然儿立刻收起气势,转了声调,缓缓道:“我知晓你们看不起我一介妇人,我是孤身一人,没个夫郎靠着,可不代表我会打碎牙齿和血吞。”
她突的湿了眸子,鼻尖也微红起来,声音带了丝哽咽:“实在不行,我便关了这门店,不做这生意也罢。反正我这酒水只是有些小名气,就算断了供给,想必客人们没多久也就忘了...”
“使不得使不得。”余老板此刻是又羞又悔,暗恼自己婆娘给出的瞎注意。因着她订单突然要的多和急便想着敲一笔。
不仅欺负人家一介妇人,甚至连上好的生意都要没了。
“惭愧惭愧...这...这事就按老板娘你的意思,价格还是按原来成本加成的法子来算,我现在就去催货,下午就先给你送来一部分!”
过了好一阵,见傅然儿情绪终是好些后,余老板这才敢离开。
“真...真厉害...”贺庭萧缩在转角之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声音不自觉压得极低,赞赏道。
伙计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赶紧溜。
虽然老板娘对他们好,可有该批评的时候也不会嘴软...
贺庭萧有些不舍的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回房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她的音容举止。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这般灵动、张扬、自由。
冥冥之中,命运齿轮转动。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被扔在这遥远落后的地方。
眼前浮现起他今日偶然走过那条街市时的场景。
暖日骄阳,金色光芒洒在这天仙般展颜微笑的姑娘身上,映得她烨烨生光。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摘自(唐)武平一《杂曲歌辞?妾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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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番外-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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