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崔曚带着杭韶去拜访了庄晨。
杜坚重新换上了警服,和二队其他人去了南慧家。
在江湾大学的宿舍楼前,崔曚突然想起了什么。
"杭韶,你昨天说的发现,除了毕业照,还有什么?"
"南慧家的阳台,有些地方被人刻意打扫过。"
崔曚了然,当即给杜坚打了个电话。
杜坚他们还没赶到,崔曚又给他们梳理了一遍需要问的问题。
"首先是吕佳睿,他在哲学系上过课,那他认识年斯哲吗,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认不认识庄老师;南慧,让小付去问地,问她和年斯哲真实的交往情况以及她和吕佳睿的恋爱关系。记住,分开审他们两个,尤其是南慧，最好把她带到警车上问。昨天问过的那些问题,也再问一遍。刚刚你们小杭哥给了我个新发现，你们记得关注南慧家的那个窗台。"
对于两人的突然来访,庄晨似乎并没有很惊讶。
他的教师宿舍收拾的很干净,简约风格的摆饰整齐地陈列在桌架上。
放眼看去，整个客厅一尘不染,就连沙发都严格按照砖缝摆齐,甚至连桌上的茶具都与格子桌布严丝合缝。
唯一不大整齐的东西是桌上的书,显然是庄晨为了开门匆忙放下的。
"行为心理学……"杭韶大学时就学的心理,他很喜欢通过人的神态、行为等一系列相关活动来分析他的心理。
庄晨看的是一本外国原著,估计是校内图书馆的藏书,他忍不住多看了封面几眼。
"你喜欢看这类书?"庄晨端着几个茶杯过来,对他笑了笑。
小心思突然被抓包，杭韶往后退了一点，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
"我家里还有几本类似的,你喜欢看的话,我去把书找出来,可以借你看一段时间。"
这是个好机会。崔曚轻拍杭韶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眼神。
"不用了.我们问点事就走,不能占用你太多时间,不如让他自己去找吧,就是不知道您方便吗?"
庄晨回给他一个微笑,"方便的,书架就在卧室里。"
庄晨的卧室也同样体现了他作为一个强迫症该有的整洁。
各类书籍按类别、内容、作者或是颜色深浅排列,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就在书架中间层。他找了两本没看过的书,然后开始迅速审视整个房间。
崔曚要我找什么?
和年斯哲或者吕佳睿有关的东西?
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木质相框上。
还是那张毕业照,但庄晨只取了其中一部分，还不是从正中间取的，被截断的横幅卡了半个字，连杭韶看着都觉得难受。
有强迫症的庄晨是怎么容这张照片放在他的床头的?
杭韶快速拆开相框,用手机把正反两面拍了一下,复原后连忙走了出去。
强迫症吗？
这强迫症也太……
看到电视柜上一排正方形的相框，所有照片都将人物裁减到画面正中，崔曚不由在心中吐喝了一句。
崔曚稍微问了几句其他的话，便进入了正题。
"庄老师,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您的学生。"
庄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还是小年的事?我有哪里没说清楚吗?"
"不是，是在哲学系上过课的一个学生，物理系的，叫吕住睿。"
杭韶恰好从房间里出来,被崔曚拉到沙发一侧坐下。
庄晨的动作几乎不可察觉地一滞，"吕佳睿……"，又转而变为浅笑。
"听说过，听说是为了追求别人串系上课，他还挺出名的，说不在我还给他上过课呢，怎么了吗?"
"吕佳睿是年斯哲邻居南慧的男友，案发当晚就住在隔壁，你可以和我们聊聊他吗?"
庄晨的视线扫过眼前两人,最终落在了玄关处的一副挂画上，他缓缓回神，轻声开口，"抱歉,我和他平时没什么交集。"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天晚上我在收拾子。"
"在哪儿收拾?阳台吗?"
吕佳睿很明显地愣住了,转而又换为一种更轻松的表情。
赵路飞握着手机,上面还是他和崔曚的聊天记录。
"是啊,开窗户的时候发现哪里脏，稍微收拾了一下，有问题吗?"
有问题，窗户上没有你的指纹，是被你一起擦掉了吗？现场这么干净，会是有人打扫过吗？杜坚凝视着手中的勘察报告，不禁陷入思考。
"想什么呢?刚刚在门口磨蹭了那么长时间,看见什么了?"
杭韶靠着车座闭上了眼,把手机递给了崔曚。
"这是……"
"密码4567,看相册前两张，我晕车。"
还没发动车呢怎么就晕了,下次困了可以直说，崔曚想到。
杭韶这两天感冒，整个人都是蔫儿了，因为感冒药的药效，他这几天总是犯困。
"庄晨床头柜的上相框,和昨天找到的毕业照是同一张。"
照片只截取了左边的一部分,崔曚很快找到了三个认识的人。庄晨、年斯哲、吕佳睿,这三个与案子紧密相连的人，同时出现在这一张照片中。
年斯哲站在第三排，乍一看好像占据了中心位置。
是因为要让他在画面中间,所以哪怕有强迫症都可以接受参差不齐的横幅吗?
崔曚觉得有些牵强，年斯哲和他的关系看上去也没有超过师生这一层，达到要把对方摆在床头的地步。
仔细一看，年斯哲的位置其实并不在正中，他向左偏了半个身位，反倒是吕佳睿，和庄晨站在对角线的位置上。
明明隔得最远，牵扯进同一件事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庄晨和吕佳睿,绝对比他描述得更熟悉,"杭韶拿回手机,又往后调了一下座椅,"刚才他一直都在做表情管理，提到佳睿时，他的嘴唇、眼睛以及手部动作都有细微的改变，这是下意识地的行为，他无法控制如此精细的动作。"
旁边的人没有反应,他扭过头去。
崔曚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杭韶轻抿了下嘴,开口道:"我大学是学心理的,毕业后还干过两年心理咨询师,对人的行为心理这些比较了解。嗯，有执照的。"
"没看出来"，崔曚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是学艺术的。
"对了，说起来艺术,你盯着庄晨家门口的那幅画看了那么久，看出来什么了?"
杭韶在养父的旧物中看到过类似的，那是江湾大学的教室。
"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崔曚在路上订好了盒饭,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刚一进门,一块蛋糕就拍进了他脸上。
"曚哥,生日快乐!"
崔曚打开手机一看，8月9号，还真是他的生日。这两天忙得连轴转,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正好,盒饭也到了,众人就着欢快的氛围吃完了午饭。
"行了,都收收心,说正经事了。"
刘轩率先报了痕检结果,和当时去现场第一遍检验的一样,年斯哲家里只检测出了年斯誓和庄晨的生物痕连。
"果然,现场找不到什么线索,欣宜,南慧那边怎么样"
付欣宜轻叹一声:"就几句话,你们听完就知道了。"
"之前我确实有所隐瞒，我和年斯哲算不上熟，但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骚扰我。"
"还有，我没有男朋友。"
说这两句话时,她低着头,付欣宜甚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当时,狭窄的警车里，南慧刚被叫走时还有些不安，到了车上反而还冷静了下来。
说完后,南慧猛得抬头,眼中泪光一闪而过,她咬紧了下唇,最终沉默地跑下了车。
"南慧既然否认了和吕佳睿的关系，那她之前为什么还要装样子给我们看？"赵路飞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可能是吕佳睿因为和年斯哲有关的某些原因，为了南慧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所以杀了他?"一直趴在桌子上的杭韶突然问到。
"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你觉得不可能吗?"崔曚问他。
杭韶从崔曚手边抽出来一张纸,上面是吕佳睿的生平简介,付欣宜顺手查的。
"不，相反，我觉得很有可能。"
"目前牵扯到的四个人,只有吕佳睿和他们都有关系,这是一点,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我选择从他的心理入手。
"他父母是上市公司的董事,他大学选择了管理系,为的也是以后去公司里接手职位。我找到了他的几个账号,你们可以看看他微博的内容,有对店员的不满抱怨,还有些日常分享,更多是在分享,或者说炫耀自己的成绩,他的粉丝和评论者是筛选过的清一色的捧抬。从他分享的日常照片里,我还发现一些完美化的细节,这些都说明了吕住容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再去单独问问他的同学同事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至于南慧，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吕佳睿很有可能通过某种手段威胁了她，让她不得不装成他的女朋友，来满足他的控制心理。"
一大段话说完,杭韶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正想后退,却被崔曚搭上了肩。
"我有一个大致的推测,只是现在,除了南慧算半个人证,我们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到时候提起公诉,对方的律师有一千种办法给他脱罪，明天把他叫过来,咱们审一审就知道了。
"今天别加班了,在局里休息,明天一早,叫吕佳睿过来。诶对了，年斯哲的亲属找到了吗,遗体怎么处理?"
"张法医说尸体还不能动,家属直接让我们自己处理。"这人在家里面还真不受重视，不然也不会死了都没被发现。
"呼——"崔曚起身伸了个腰。
"等案子结束,送去火化吧。早点休息啊各位，我回办公室躺会儿。"
他顺便拉走了正在打哈欠的杭韶。
还是在办公室里，和那天一样的位置安排。
崔曚突然问到。
"哎，杭韶，你还挺有天赋的，有没有兴趣来二队当个心理顾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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