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自小便很受欢迎,不论是幼年的活泼可爱,还是后来的淡薄疏离。
年幼的宋栖堪称漂亮,是一种尚未被性别固定的美,若不是短发男装,破有些难以辨别。
随着少年逐渐长成,原本柔和的线条逐渐变得硬朗起,展现出男性化的特征。
青春期躁动的少年少女们,时常望着宛若明月般清冷的少年宋栖,两眼亮晶晶,只是碍于宋栖眼中深邃的冷淡,多数思慕只能暗藏心底。
不过,也不乏有人正大光明对宋栖展露心意。
宋栖大学没有出国,就读于本市A大。作为国内的顶尖学府,A大在国际上也是颇负盛名。
因此,当年江家小公子那场轰轰烈烈的追求,也算是在A市圈子里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虽然结局是江小公子惨淡收场,黯然出国,其过程还是为A市添了不少豪门传说,至今仍然流传于网络。
只是不知陆夫人是否是听说此事,才提出这样的邀约。
宋栖多年来独身一人,毕业后更是鲜少外出交际,整个人愈发沉寂,梁瀚海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担忧,因此没有阻止陈白容的转达。
思虑至此,梁父转头看向似是难得有些出神的妻子,心中隐有猜测。
只是……
梁父心中暗自叹息。
沉默半晌,身形单薄的青年缓缓抬起了头,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在灯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清冷,黑沉的双目古井无波,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缓慢地说道,“没事,那就见一面吧。”
话音刚落,梁格非冷不丁出声质问:“你确定?”
女人眉眼带着些许冷意。
“嗯,没事的。”青年避开了梁格非那颇有压力的凝视,目光游移不定,低声重复,带着一种莫名的倔强,“没事的。”
梁格非眉头蹙起,顾虑到父母不知宋栖的情况,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就回复陆夫人了。”话毕,陈白容起身准备离开,“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只是不知为何,宋栖突然哑着声线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与迷惘:
“我结婚的话,您会开心吗?”
虽没有明确指明对象,但那其中的意味却显而易见。
陈白容一手撑在桌边,指尖隐约泛出苍白之色,神中似有万千思绪翻涌,没有回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远处的仆人默默做事,不曾多看一眼,桌边只有几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微传开。
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眸在这静谧的空间中缓缓对上,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母子二人一站一坐,宛如一幅被定格的画面,就像是倾斜的天平,一边高高在上,一边低到了尘埃里。
良久,陈白容那微微颤抖的嘴唇终于张开,吐出一句清冷的话语: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风,吹得宋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熄灭,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青年缓缓低下头,微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桌前三人无心再续,不多时,梁格非顺势准备离开,青年亦然。
天色渐晚,梁格非明日出差,宋栖家中有猫,二人并未打算留宿。
不过,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梁宅隔音很好,加上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色模糊,二人是被梁管家拦住才知道下了雨。
而青年从不在雨天开车出行,没有执意离开。
梁格非无所谓今晚的睡哪里,回家只是为了简单收拾些衣物,一同离开不过是有话与宋栖说,因此从善如流,留宿老宅。
“走吧,上楼。”梁格非并没有刻意看向宋栖,说完便转身迈步,青年顿了顿,低头跟上。
梁父与管家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是同样的担忧。
虽然宋栖和梁格非都已经搬出老宅,但两人的卧室一直都有人按时打扫,知道梁父生日二人定会回来,床品也都换洗过了。
梁格非走在前,边走边拿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条消息,宋栖跟在身后,一路闭口不言,直至二人上楼三楼,准备分开。
不过,梁格非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停下了脚步,转头面目无表情看着青年,歪头朝宋栖卧室示意。
二人对视片刻,青年率先败下阵来,沉默带路,柔和的米色背影泛出丝执拗的意味。
梁格非盯着青年连头发丝都像是充满了抗拒的后背,冷笑一声。
片刻后。
宋栖推开了房门,梁格非堂而皇之走了进去,仿佛是视察领地一般,熟门熟路走到沙发坐下,转而开口:“坐,站哪儿显着你宋少爷个高是吗?”
语气很是理直气壮,倒显得宋栖像是此间的客人。
“……”
青年站定片刻,走近默不作声也坐了下来,脊背挺直。
女人盯着宋栖看了两秒,似笑非笑,“说说吧,怎么想的。”
青年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只是见个面而已。”
女人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毫不留情,“别人是见个面而已,你是吗?”
“……”
“爸妈那边说了就说了,”梁格非很是强势,不愿他耗费心神去应付别人,“我明天联系陆御,私下推了便是。”
“……”
一时间,硕大的卧室沦为梁格非的谈判场,而宋栖则是听令行事的下属一般。
然而青年沉默半晌,虽不曾开口,不难看出是拒绝的意思。
“……”这回沉默的是梁格非。
“姐。”青年喉结上下滑动,低声开口喊道。
梁格非没有搭腔,静而缓地盯着他。
年轻男人平静眼神中带着幽暗的偏执,说话速度很慢,一字一句道:“我也认识那位陆总,你不用担心。”
“我会对自己人生负责,只是见个面,我不会因为……”说到这里,青年垂下眼,有些含糊,“不会因为……就随口答应的。”
“……至于结婚,”青年似乎是隐约低笑了一声,垂落的眼眸中,是无人知晓的,浓厚到令人心惊的厌倦,自嘲,“你知道的,我这个样子,不会结婚的。”
“况且,我也没有找个人一起过活的意思。”
梁格非没有被青年难得的软语解释糊弄过去,但她很了解宋栖,知道此时再多的追问也无济于事。
于是起身走向了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听着雨声站定不动。
背对着青年的高挑女人,眸底涌起很深的肃穆,如同深潭之水,让人难以捉摸。
梁格非倚在窗前,就这么吹这风站了很久。
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劈啪作响,夜风顺着窗口吹进卧室里,打了一个转,带来新鲜的空气,带不走一室沉闷。
许久,寂静的室内,响起梁格非冷淡的声音,话语意有所指:“对自己上点心。”
说完,梁格非利落转身,推门而出,消失在走廊。
“咔嚓——”
随着沉重木门合上,卧室只剩青年一人。
宋栖躺倒在沙发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抬起手搭在眼前,挡住了头顶有些刺眼的灯光,情绪扑涌而上,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对自己上点心吗?
梁格非简单的几个字,比起之前的质问,更像是一块巨石朝着青年砸来,将青年那岌岌可危的护盾砸出裂缝,足以窥见出内里触目惊心的荒芜。
宋栖这个人,虽然看着难以接近,实则对自己人都是一副好性子,很少拒绝什么,更别提是对母亲陈白容。
包容他人,唯独对自己残忍。因为长久的压抑,看起来无欲无求,像是对世界没什么期待,所以无所谓地容忍一切。
青年就这么躺倒,悄然无声,连胸口的起伏也微不可见,裤脚下露出的白净脚踝,踝骨似是要透出肌理,格外刺眼。
不止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强烈震动,在沉寂的室内格外突兀。
沙发上的苍白青年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溺水者上岸之后惊惶抢占氧气一般,胸膛剧烈起伏,不由得闷咳几声。
缓了片刻,青年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家用监控突然传来的工作异常通知。
监控也是白天刚装的,放在了阳台矮柜上,对着客厅方向。系统后台配备了成熟的AI,用来识别分析小猫的状态,以防不测。
青年瞬时起身点开APP,不料对上了小猫好奇的绿瞳,监控画面下方,是数秒前更新的摄像头工作异常记录:
【09/19,20:56:27,镜头疑似被异物遮挡,无法分析,请及时清理异物!】
【09/19,20:57:04,摄像头工作恢复正常,疑似宠物靠近所致,宠物状态正常。】
“……”
青年若释重负,目光盯着屏幕里在监控设备附近绕来绕去的长毛猫,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喵~”
一声软软的猫叫顺着收音良好的设备传来,轻柔地打破了一室的窒息。
宋栖看了片刻,没有贸然开口反倒惊动小猫。
奶茶色幼猫一切正常,绕着监控设备来回踱步几回,觉得这个怪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很快失去兴趣向别处跑开,充满了活力。
青年放下手机,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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