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久不见

“所以我们两个就这么被我爷爷塞过来了?”徐鹤小声对牧勇问。

“是呗。”

牧勇坐在徐鹤身后,两人同乘于一只雪白的大鸟上,乌黑的发丝在空中浮动,任由狂风吹拂。

“贺师叔,”徐鹤伸长脖子看飞在前面的贺惊春和申彧,关心道:“你们两个都不御剑而行,就这样直接在空中飞会不会累啊?需要过来休息一会儿吗?”

贺惊春没回头,摆摆手潇洒道:“不用。”

现在的日光很浅淡,是笼罩在白云背后刺出的浅薄的一层。但申彧还是为他藕粉色挥动衣袖上那波光潋滟的暗纹侧目了一阵,过一会儿才答:“不用。”

此时距离天演门悄无声息地准备好飞行妖兽以供几人驱使,牧勇和徐鹤收拾整齐出发,其实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一直跟在贺惊春右后方半步飞行的申彧默默思索许久,还是没太明白徐青书怎么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把两个筑基期的弱小弟子塞到他面前的。

要他真想杀这两个人,血道魂道的招数过去,连贺惊春都拦不住。

如此近的距离,悄没声地占据了他们的魂魄也很简单。

只用分出很小一部分神魂偷偷覆盖然后蚕食,连一呼吸的时间都用不了,这两个人就都会直接变成申彧的分.身,或者变为申彧的奴仆,终生受他驱使。

徐青书……貌似在他当年离开天演门的时候,也只是大乘初期吧?

要对贺惊春出手的话……

申彧的脑子里闪过一连串思绪,余光扫视到贺惊春云淡风轻的侧脸时,注意力一瞬间都被他掠夺了过去。

原本下意识的战斗反应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挤掉,申彧脑中倏地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贺惊春这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一般的修士会御剑而行,不喜欢御剑的修士则会豢养一些妖兽代步,他偏偏一直都仗着自己灵力高强不借助任何外力在天上乱飞。

如果有人问起,贺惊春理直气壮回答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申彧耳边。

“我的佩剑那是拿来踩的吗?”贺惊春义正词严地说:“那是拿来打打杀杀的!有人梅妻鹤子美名远扬,我平时都把我的佩剑捧在手心,剑妻剑子又有什么问题?”

“什么?你让我再准备一把剑专门用来踩?”

“不行!我这人不讲求多子多福,你去找爱三妻四妾的人说吧。”

贺惊春性子狂傲,嘴上功夫又了得,呛人一呛一个准。因此每每跟在贺惊春身后听他和别的修士理论时,申彧都颇胆战心惊,生怕对方会一气之下直接拔出剑来往贺惊春身上捅几个窟窿。

不过,世间之事大多都与自己的预料南辕北辙。申彧当年从未曾想过:贺惊春会一直好好的,受万人敬仰,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身上被捅了几个窟窿。

“申彧,”正当申彧出神的时候,贺惊春给他传音疑惑道,“在看什么?”

申彧立马把脸转回去,掷地有声地回:“没看什么。”

贺惊春也不追问,只是应了个:“哦。”

在强风的吹拂中,刚把脸一回正,申彧就后悔了。

他答得太迅速,回头的速度也太快,很容易让人觉得到他在慌张,但是他根本没有。

我刚才在贺惊春面前显得很软弱。

他脑子里翁地有一句话窜了出来。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就几乎要把人淹死了。偏偏贺惊春只回了一句“哦”,那么平淡又苍白的语气,好像开始高高兴兴地唤“申彧”的人不是他似的。

申彧心里被一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压着,之后一路无话。

等穿越了数个国度,数座名山大川,被申彧指挥着落下地时,贺惊春自然而然地发现:较之于之前,申彧那张少年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贺惊春很少见的惨淡,雾一样蒙蒙地。

申彧说:“到了。”

站在山顶俯视着不远处的城镇,雪白的大鸟跟在申彧身后落下地来。他们离血海宫真正出现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为了隐藏身份的考虑,这一小段路亲自走过去倒也不算奔波。

徐鹤和牧勇紧随其后,敏捷地跳到土地上。周边长得很茂密的树木像碧绿色的丝带一样把附近围了一整圈,徐鹤看过去,隐约觉得这片树林的植被和构造看上去都有些阴森。只不过他能看出来的问题,贺惊春和申彧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徐鹤识趣地没有多说。

之前还挂在天空中央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爬到了西侧,夕阳西下时分,远处的城镇偶有炊烟升起。在山野的映衬下,城镇里蒸腾而出的烟火气息,几乎让人下意识就对它产生了好感。

“申……”

徐鹤扭过头去,想喊申彧。

奈何申彧这些年来杀这个杀那个横扫八方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纵然贺惊春这样的强者在身侧,徐鹤在申彧面前也一直显得唯唯诺诺。

“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申彧,徐鹤嘴皮子连动几下,又不知所措地抿起,破罐子破摔地把天演门百年前“逐出申彧这个弟子!”的命令抛之脑后。

“申师兄,”徐鹤把城镇车水马龙的景象尽收眼底,老实问:“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城镇,你是怎么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血海宫会出现在这里的?”

——师兄?

申彧转头看向徐鹤。

徐鹤用这个称呼一喊,在场三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他聚集过来。

徐鹤假装自己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喊:“申师兄?”

师兄这两个字仿佛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似的,让申彧原本惨淡的脸色稍稍回暖,贺惊春看见他嘴角的弧度几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下。

贺惊春对徐鹤的印象改观了。

这个家伙不愧是徐青书的孙辈,有时候还是能够展现出徐家的风范的。

“我修行血道,对于血海宫会有一些独特的感应。”申彧像一位真正的师兄一样,非常温和地给徐鹤解释道:“其实你现在对于很多秘境的感知不高,是因为修为低下的原因,修为上涨之后你就会发现很多大道之间相互都会有呼应,甚至可以转修,比如——”

木道对魂道和血道都有增益,火道与水道虽然相克,但如果天资够高,水火双修反倒威力倍增——

比如的后面没能够说完,因为申彧顿了一下,忽然发现徐鹤正在用很澄澈的目光看向他。

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眼神。

哦,申彧慢吞吞想:是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纯良的少年其实是天演门掌门的孙子。

他生来就拥有其余人想也想不到的关注和资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地度过,然后登顶。徐鹤和当时仙尊赛上能够站到最后的绝大多数天才才是一路人。

而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知识反复提起,只会浪费他的时间。

思及于此,申彧便善解人意地止住话头,坦荡荡讲:“你刚才叫我一声师兄,我就勉强想着担当一点师兄的责任。不过我忘记这些很基础的东西应该早有人教过你了,多说几句反而显得啰嗦。”

紧接着,申彧说了一个让徐鹤大为震惊的词:“——抱歉。”

……抱歉?

申彧刚才说了什么?我不会听错了吧?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来着?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有分量了,一下子砸下去,把徐鹤脑袋都砸得发蒙。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跟在贺师叔和申师兄的身后走下山,然后一路辗转到繁华城镇内一条张灯结彩的道路上的。

直到变换了身形的贺惊春挥动手指,用灵力远远地点了点徐鹤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喊了声“回神”后,徐鹤才拽着牧勇,如梦初醒道:“申……他是不是刚才对我说抱歉了?”

“。”

“申……”一想到师兄这两个字是跟在谁后面,牧勇简直浑身上下都不好了,但申彧和贺惊春还在他们两个之前走着呢,牧勇只得说:“申师兄就和你客套一下,徐鹤,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

徐鹤疯狂点了点头,但是没过一会儿,又腆着脸,冲牧勇唠唠叨叨道:“他刚才真的给我说了抱歉诶!你听到了吗?”

牧勇:“……”

牧勇转过头去看向街道上的装饰,仿佛一瞬间就对这些常见的东西拥有了极大的兴趣。

“你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打量街景的同时,贺惊春也在问申彧问题。他们两人走在前面,并肩而行。

贺惊春换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变做一个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平凡到丢在人海里转眼就能消失不见。

申彧则换上了灰色的短衫长裤,还维持着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只不过那张脸比他原先的样貌丑陋了许多。

第一眼看过去,外人甚至能把贺惊春和申彧两人错认为父子。

面对贺惊春的提问,“不肖子”申彧回答不太客气。

“在他们面前装装就得了,贺惊春,在我面前没必要装吧?你不可能对血海宫一无所知。”

“是吗?”贺惊春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反问:“我装什么了?”

“……只要进过血海宫的人,都能在血海宫开启前有所感召。这条秘辛不说是十大门派,就连天下六大家族知道的人都不算少。你还问我是怎么知道血海宫要开的?”

申彧看着贺惊春,故意呛他。

“怎么,徐青书是把你当外人,什么都不给你讲吗?”

贺惊春听见申彧鲜活的,真像十四五岁小小少年的语气,哑然失笑。

“好久不见了。申彧,”贺惊春问:“怎么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

……夹枪带棒?

听见这个词,申彧往前迈的腿一下子定住了,整个人停在原地。

……的确。

虽然他们以前有时是这样相处的,彼此也早就习惯,但是现在……

申彧自嘲的心绪突然忍不住涌起,他们两人毕竟是真的太久不见了。

申彧不再是那个申彧,贺惊春也不一定是他熟悉的那个贺惊春。

他们都变了太多。

有些话不能再像往常一样不过脑子就说。

他们之间早就不一样了。

……兴许是因为申彧脸色僵硬得过于明显,连嘴角都沉了下来,贺惊春又一直用余光瞥着他,于是申彧脸色变化的时候,贺惊春的笑容也紧跟着一僵,猛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好久不见这个词语明显触碰到了申彧的逆鳞。

两人停下脚,滑稽地站立在道路旁。

贺惊春看见申彧抬起了头。

半晌,申彧才冷冷地刺他:“……毕竟是我离开天演门太久。”

“忘记你们名门正派,一向是与我们魔道势不两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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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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