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石亭捂着脸抽泣,“我做梦都没想到她会那样对我,我事事顺着她,对她宠爱有加,她没理由这样恨我。”
“你从裤子都穿不起到过上堆金砌银的日子,都是朱云禾给你的,你有脸纳妾,还杀了她,她也没想到。”
“其实,”孔石亭挪了挪跪麻的小腿,“我纳妾她是同意的,还是她给我张罗的。”
这天底下还有比朱云禾再贤良的没有,给入赘的夫君纳妾,真是闻所未闻。
“你倒是够不要脸,说了多少花言巧语。”玉如心啐了一口。
“这事真的不怪我,”孔石亭叹了口气,“娘娘祖上得罪了三尊,朱家也跟着获罪,恪丹门从丹阳国国都搬到这山里,也是为了守护被压在这山里的朱雀族长,老族长杀孽太重,朱家永生永世都不得男丁,唯独能生一个女儿,我弟弟娶的就是她父亲妾室生的孩子,即便不是朱家传人也一贯如此,只为了能充些门人。”
玉如心差点没转过弯来。
世代女儿单传,家族血脉犹如风中残烛,缺德又冒烟,完全符合重虞的调性。但招赘夫婿跟妾室生娃扩军,这又是哪个狗脑袋想出来的主意。
真是上有损招下有蠢对,妈的绝配了。
“这好歹也算是亲信,总好过家中无人。”孔石亭明显心虚。
“闭上你那个臭嘴!”玉如心一脚过去,后半个药丸当场发挥效力。
凌霄听声音不对,揭开车门帘子冲里面喊话,“阿玉,孔石亭罪名未定,还得押回去过堂,先不能打死哦。”
“知道了,”玉如心忍下火气,矮身出了车厢跟凌霄并排坐在前面。
夜风清凉,两匹马又识途不需要人驱赶,难得的一刻空闲。
凌霄看他火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阿玉你也是个奇人了,刚开始我认为你就是朵柔弱小花,又怕虫子又怕血,连鱼生都不敢吃,接触久了才知道,你这脾气是真的不太好。”
“这不是我脾气不好吧,”玉如心甩甩头,试图用风降下火气,“谁听了这档子事不火大,要不是尊上留着结案,我刚才就踹死他了。”
凌霄笑了笑,看向远处的一座高峰,“陈年旧事,这一次尊上是真的要彻底拔起了。”
玉如心没出声。
“嗯?你干什么呢?”凌霄转头,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已经换成了孔石亭,一脸的憋屈还带着伤还真是像,“阿玉,你不要胡闹了。”
“我没胡闹,”玉如心整了下胡子,“姑姑你带孔石亭去安全的地方,我单独去见朱云禾。”
朱云禾的行为一直很诡异,她能给孔石亭传信,说明本质还不算太坏,没准对孔石亭还有情,单独相处时很有可能套出话来,有旁人在场反而不好。
“你简直是胡闹!”凌霄坚决不同意,“假扮一个人不光是外表,脾气秉性更为重要,朱云禾修为高又是孔石亭的枕边人,你如何瞒得过?”
玉如心不以为然,“同床共枕又如何,我瞧着那朱云禾眼光差得很,跟瞎子有一拼,她脑子里的孔石亭不知哪路戏本子里写的神仙人物,我就让她清醒清醒。”
凌霄还是不放心他去闯那龙潭虎穴,朱云禾身后还不知道是什么虎狼之辈,若出点什么事,重虞非得拆了她不可,“这样吧,我假扮孔石亭,你把他送到安全地方后,还是在隘口那里接应我。”
玉如心戏谑一笑,“这种缺德事还是我去比较好,姑姑菩萨心肠,哪里扮得像坏蛋。”说完,一个纵身就跳下了马车。
此时夜已大深,翦芳谷内依旧是植被茂盛,月光渗漏进来成了惨淡的白,散在一片树妖的根系上,凝成了朱云禾的身影。
朱云禾还是虚浮悬空,随着树妖的动作,裙摆微微晃动,看见孤灯由远及近,脸上浮出诧异。
玉如心不喜欢那些蠕动的根须,总能让他联想到窝在一起的蛇,奈何孔石亭人模狗样,也只好咬牙端着。
还好手里有盏琉璃灯,燃着可爱又可恨的南明离火。
他把灯举到眼前,看清了朱云禾的容貌。
这女子骨相极为英挺,生得端庄大气,颇有名门闺女的风范,见到孔石亭之后,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起来。
“你来了?”声音很轻,带着意外和惊喜。
玉如心点点头,“来了。”
“我冒险传话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玉如心在想,若是孔石亭没有中毒,会是怎样处理这件事。是为了恪丹门的名声孤注一掷大干一场,还是舍了神官的福荫向圣堂请求支援。想来想去好像都不是,最符合孔石亭性格的就是连夜跑路,然后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守着万贯家资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
他吐出一口气,“我就算是再胆小懦弱,恪丹门也是你我多年心血经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不在乎了。”
朱云禾怔愣住了,半天才惨笑出声,“官人,你我夫妻二十五年,总算是默契了一回。”
玉如心感受到了这女子的苦涩,朱云禾垂下眼眸,伸手拍了拍身侧的树妖,大量的根须奔涌而出,将狭窄隘口堵了个密不透风。
“官人,我见你这样心中很是欣慰,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初见那日的模样,眉眼倔强、意气风发,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你,是朱家拖累了你,把你磨成如今的模样。”
玉如心瞬间警惕。
朱云禾怕是又要犯糊涂。
他冷眼瞧着朱云禾,女鬼信手一挥,他手里的琉璃灯就飞了过去、
朱云禾提着灯,坐在树妖挽成的秋千上,浑身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哀怨。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就算恪丹门今晚全都覆灭,我都全然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活着。”
好个糊涂的朱云禾,玉如心气不打一处来,“我身为门主,理应身先士卒,让门中弟子去死,我跟个乌龟似的缩在这里,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官人,”朱云禾固执得很,“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要你活着,门后面的事情太过惨烈,你会承受不住的。”
玉如心算是知道孔石亭为什么这样了,守着强妻,事事替他担着,还欲求不满,可真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他没管朱云禾的劝阻,一步一步地逼近隘口,倒要看看这后面有什么是半百年岁的孔老宝宝不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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