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力气大得很，玉如心腿窝磕在条几上，差点原地摔出去，好在他身手早就练出来了，及时调整身形，往后踉跄的时候，看见元熵的脸刷地变了颜色。
一贯都温和的人，冷不丁沉下脸特别吓人。
“你们两个先不要吵。”太贞抢在元熵前面扶住玉如心，把人交给了岑露袈，“师兄，这件事蹊跷得很，琉璃书好端端地封印着，怎么就会到阿玉身上，到底是谁在暗中挑唆，你们都想过没有？”
元熵望了眼太贞，沉默不语。
太贞将两人隔开，继续说，“师兄，你若强留了阿玉，北溟难以无法服众，说出去对你的声誉也不好……你一向稳重顾大局，千万因为一时情急起了急躁之心，被他人钻了空子。”
玉如心闭了闭眼，这世上除了太贞之外，不会再有人敢直面指出元熵的短处，三界大战怕也早打个三四五六七八回了。
元熵对太贞向来好言好语，“我并不为琉璃书，你也看见他是怎么待阿玉的，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人交给他。”
重虞冷哼一声，“当了四百年奴才，对他真好。”
元熵义正言辞，“那是因为我没有寻到他。”
重虞半分不让，“那你寻的还真是时候。”
元熵直视重虞，“阿玉是师父赐给我的，是师父让我毕生参详的课题，我绝不会把他让给你。”
重虞勾起唇角，“巧了，我也是。”
玉如心暗念了一声完了，重虞周身冰寒凌厉，无一不是动了真怒的征兆。
太贞好容易周旋出一些起色，被那两个拗种三言两语就吵散了，赌气地一甩手，“你们两个也不必争了，我把阿玉带回去。”
玉如心瞬间懂了琉璃书封印在神霄台的缘由，当年南汀圣童仗着琉璃书胡作非为，掀起第二轮三界大战，重虞和元熵合力剿灭之后，必然也经历了一轮分赃不均，不对，会谈不拢，索性就押在沉溦那里谁也别沾。
“好像还是哪里不对。”
容不得他细想，元熵当即同意太贞的决定，“我只希望阿玉过得好，放在水长东我是放心的。”
“不行，”重虞淡淡开口，长指点向玉如心，“他，只能跟我走。”
太贞凝眉。
元熵眼中酝酿风暴，“重虞，不要仗着师父的宠爱就咄咄逼人。”
这一刀捅得精准无误，准到玉如心不禁怀疑是故意为之，重虞这点心病算是被白毛老头正反向拿捏透了。
反观重虞，绝不会将元熵的密辛宣之于口，反倒陷入了被动。
玉如心全身都笼在重虞的身影里，高大阴沉，寒得他皮肤战栗。
“很好，”重虞往前迈了一步，跟元熵和太贞站成了一个三角形，轻挑目光依次滑过每个人，最后落在了虚空处，“谢谢你提醒了我，师父已经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猝不及防，这世上再没人纵着我宠着我给我收拾烂摊子了，所以北溟大火快烧破天的时候，整个昆仑一个两个笑成什么样子别以为我没瞧见，怎么样，烧得好看吗，可满意了吗？”
玉如心呼吸艰难地低下了头。
“可那又能怎样？”重虞语调忽然上扬，透着无比的锋锐，“没有师父我不也好好的，连着北溟也一同好好的，琉璃书我是必然要收回去的，谁也阻挡不了——你若觉得我嚣张跋扈，那你就忍着，师父好不容易把我宠成这样，我这辈子都没打算改。”
元熵也往前进了一步，站到离重虞不足两尺的位置，“琉璃书再好也只是件东西，阿玉是个活生生的人，这天下断没有物大过人的道理，这——也是师父教导的，你不会忘了吧。”
圣堂无人不知，仙尊和冥尊面上兄友弟恭，实则是敬而远之，忌讳一旦捅破，就是互不相让，一触即发。
太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玉如心拉到元熵的对面，“师兄不愧是人族魁首，事事以人为先，既如此，这件事就该听听阿玉怎么说，让他自己选择归属。”
三对目光齐齐射了过来，除去元熵和太贞，包括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岑露袈。
唯独重虞别过了脸，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俨然就是做好了最交火开战的最坏打算。
玉如心窝了一团凉气，效果堪比两百斤薄荷脑。
“阿玉，愣着做什么，”岑露袈开口，“你别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万事有娘娘给你做主！”
太贞目光坚定，冲他点了个头。
玉如心面对眼前三人，恍惚之间时针倒转回琉璃会那日，未解的题目从不会消失，任凭难度挥霍发酵，不怀好意地等着他。
发昏当不了死，该来的总该会来。
他定了定神，走到元熵对面，撩起下摆跪了下去。
经过重虞身侧时，对方依旧是连半片眼风都没分给他。
折腾了一整日，一连串的风波跌宕，身体早就精疲力竭，跪下的一瞬真想直接趴在地毯上，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
脑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思考不了，唯剩岑露袈那一句“怎么想就怎么说”野狗似的撒丫狂奔。
“仙尊大人。”一开口就是沙哑，声音像两片树皮在摩擦，连玉如心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总比甩眼泪珠子体面多了，他咽了口口水，狠狠提醒自己把嗓子眼夹紧了，不许哭哭唧唧的。
“我就是一朵长在野水洼里的睡莲，从有灵识就在那里，自小笨手笨脚脑子不灵，不敢攀附仙尊大人的恩泽，更没想过做拯救苍生的英雄。”
所有人都呼吸停滞。
重虞也转了过来。
玉如心目不斜视，视线落在元熵的嘴巴偏下一点的位置，谁的反应都不理，自顾自地说话。
什么都豁出去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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