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的话让崔婉柔睁大眼睛,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外出谋生。
陆青青继续劝说:“你若出来赚钱,一是可以躲着那脾气暴躁的夫君,避免冲突矛盾。二来你自食其力,家里也会高看你一眼。你夫君摆摊写信挣不了多少钱,如果你赚的比他多,他动手打你前也会三思而行,毕竟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崔婉柔瞅着自己一身伤,苦笑着说:“我可当不了顶梁柱,我从未出门做过事,怕会给陆老板添麻烦。”
“万事开头难,凡事都有第一次。同样是女子,我不也把瓷器店开起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吗?”陆青青得意的笑,暂时忽略那个又出店面又出钱的赵大股东。
“谢谢陆老板,我很愿意试一试,但……我家里还有个小麻烦。”崔婉柔低着头说,“我有个刚满五岁的孩子,叫程承,他爹每日都要上街摆摊,若是我再出来做工,孩子就没人照看了。我能不能……”
“好说好说,不就一个小孩子嘛,我这个后院这么大,还装不下吗?”陆青青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的在店里帮忙,孩子呆在后院丢不了,三餐管饱,晚上闭店了你再和他一起回家,如何?”
崔婉柔再次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原本只是希望陆老板允许她午时回家,给孩子做顿饭,没想到她竟然让她把孩子一起带来。
她感激的快要哭出来,拼命点头说:“谢谢陆姑娘,我一定努力,把瓷器店生意照顾好。”
瓷器店多了一位擅于管理、细致入微的女店主,蓟城少了位生活在暴力阴影下的主妇。
赵守成对陆青青更加佩服,三言两语请来这样一位得力帮手,还鼓励这位妇人像她一样,自力更生、积极乐观。
他由衷感概,陆青青真乃奇女子也!他似乎越来越欣赏她了,除了……
“哐当!”
“哗啦啦!”
院子里又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思绪被打断的赵守成有些气急败坏的出门,只见一个才到他腰身高的小男孩儿,一脸惊奇的看着被打翻的鸟笼。
什么?他最宝贝的鹦鹉啊!这熊孩子竟敢……
鸟笼里的食和水洒了出来,鹦鹉吓得扑腾乱跳,嘴里叫喊:“坏人!坏人!”
小男孩儿哈哈大笑,小手指头伸进笼子,戳弄鹦鹉的羽毛。
赵守成心痛的想,如果瓷器店只请来帮手,没招来熊孩子,他会更喜爱陆青青!
自从店里多了崔婉柔,陆青青终于不用瓷器店、窑厂两头跑。
崔婉柔熟练接手后,她把店里的事全权交给她,除了大单亲自盯,其他时间陆青青都在烧窑厂监工,偶尔出城寻找灵感,新设计一套工艺品小样或者图画釉面。
店铺生意有条不紊,后院却狼烟四起。陆青青在店里时,洛烟会跟着自家姑娘留在瓷器店,有时到后院帮忙照顾崔婉柔的孩子程承。但凡陆青青离开商铺,小丫鬟自然跟她离开,店里只剩些看门的门房和打杂的帮工,管饭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到后院看程承。于是,看住熊孩子的重任,就莫名的落在赵守成身上。
赵守成没看过小孩,不会看小孩,更不喜欢看小孩。他去乡下是躲清闲,来瓷器店是想一边躲清闲,一边和派出去的线人联系,便于他掌握京城动向。谁知半路杀出个熊孩子,彻底打乱他的生活。
程承五岁了,个子却比寻常五岁小孩矮,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平日营养不良。上次他打翻鸟笼,欺负赵守成最喜爱的鹦鹉后,被赵守成狠狠凶了一顿,老实一天。
以为程承会一直收敛下去,没想到这熊孩子皮糙肉厚,做错事一点不脸红。今日打翻鸟笼,明日破坏砚台,后日弄坏了赵守成新画的锦鲤图。除了捣乱之外,他每天独自躲在院子角落,刨树洞、捡石子,还用树枝做成弹弓,爬到树上戏耍路人。不但危险,还严重影响街坊邻居对瓷器店的印象。
赵守成实在忍不住了,这要是搁他小时候,敢这样胡作非为,早就被吊打不知多少次。他决定等陆青青从窑厂回来,好好跟她谈一谈,再这样下去,瓷器店的路人缘要被熊孩子败光。
谁知当陆青青回到后院,准备叫崔婉柔闭店时,竟发现程承不见了。赵守成一直紧闭房门,呆在屋子里自己做自己的,完全不知熊孩子已经失踪一下午了。
崔婉柔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小脸煞白。陆青青也是心急,当即责怪赵守成:“你平日不看店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整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事都要我操心!”
赵守成压着火气。他何时同意义务看小孩了?若不是看在她奔波辛苦、好不容易请个人帮忙的份上,他早就把那不听话的孩子扔出去了。
他低声说:“着急无用,我们出门分头寻吧!”
三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有见到程承。崔婉柔去西市找了,陆青青和赵守成继续在东市转。
此时夜市已散,街灯很暗,程承一个小孩子四处乱跑迷了路,很容易出危险。万一再遇见人贩子……陆青青简直不敢细想。
见赵守成仍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陆青青十分搓火。他似乎就是饭后出来闲逛的,陆青青去哪里他就去哪儿,也不见他找人打听程承下落,只是单纯的跟在她身后,任她做什么都不予置评。
陆青青动气:“你总跟着我做什么,我们分头找,提高效率!”
赵守成点点头,安然的背着手,转身走进傍边的巷子。
陆青青愣在原地,觉得自己说话语气太冲了。从前对赵守成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现在两人熟悉了她就无所顾忌了?
她只是太着急,并非有意冒犯。想了下,陆青青追进赵守成方寸走进去的巷子。远远看见站在巷子深处的熟悉身影,她正要开口叫人,却见前方忽然转出个黑影来。
来者一身黑衣、身材高挺、腰间挎着长刀,看上去竟有些熟悉。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人……竟然是巡捕房头领?
陆青青躲在墙角后面看,不一会儿,只见巡捕头的手下带了个小男孩过来。小男孩见了赵守成,直往巡捕身后躲。
高展被逗乐了,说道:“一个小孩见您就怕,大人怎么惹到他了?”
“我惹他?他整个一活祖宗!”赵守成又气又无奈,问高展,“辛苦你们了,在哪里找到他的?”
“城门楼边上,他跟几个小孩打架,被摔了一身泥。”高展伸手想拍掉程承身上的土,小男孩倔强的甩开他的手。
赵守成哭笑不得,高展带人走了以后,他难得耐下性子,问程承:“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他们骂我爹没出息,还要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赚钱。他们还骂我娘,说她……挣了大钱后,早晚和野男人跑了。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
赵守成继续问:“打赢了没?”
小男孩低着头,看他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和一身脏泥巴,就知道他是被欺负的那个。
赵守成蹲下去,抬起袖子,擦了擦程承脸上的泥,低沉说:“我小时候也是被欺负的那个,但我一定会找机会打回去。哪怕当时自己太弱小没有办法,总有一日我会还回去。”
程承低头沉默着,然后不知被触碰什么伤心事,突然张大嘴嚎啕大哭。
赵守成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说:“别哭了,回家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此时陆青青已经回到长街上等着了。见两眼红肿的程承,她故作惊讶的看着赵守成:“你找到他了?在哪儿找到的?”
赵守成没好气道:“巷子里捡来的,摔了一跟头,跟个小脏猫一样。”
陆青青点下头,没有拆穿他。她跟在两人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往瓷器店走。
前面的两人一高一矮,走得很慢。程承一开始心有芥蒂,离赵守成很远,渐渐越走越近,还大胆的去拉他的袖子。
望着赵守成挺拔伟岸的背影,陆青青心头疑云更重。想不到他竟和巡捕熟识,她第一次到西市摆摊,那些偷偷围着她暗中保护的巡捕房的人,果真是他安排的?
能和巡捕打交道,赵守成绝非泛泛之辈,却应该也不是背负人命的江湖人士。
这时,她听见走在前面的赵守成对程承说:“你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读音相同,也算有缘,明日起我教你读书识字。”
“啊?读书识字能打赢那些人吗?”
赵守成说:“暂时不行,但你若不改改暴躁的性子,将来要吃大亏的。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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