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厚重的云飘来,长空划过亮光,紧接着一道炸耳的雷声,雨势渐大,乱糟糟的雨滴落在地上,空气里除潮湿的泥腥味还夹杂着血腥气,毋庸置疑,附近有命案发生。
徐奉谙站在戏院门口,手中长剑潜藏着肃杀之意,毫无疑问,只要她再来一剑便可破除幻境,只不过此时此刻……她眉头随即舒展,懒洋洋抬起眼,望海岸边橙红色巨龙噙起笑,当即收起剑,不紧不慢迈步而去。
石子铺成的小路直通岸边,两侧植被密不可当,冒着很大雾气,细细碎碎的藤蔓与树纠缠到一起,谈不上多气派,至少有生机,不似现实那般死气沉沉。
徐奉谙张开手,雨水穿过掌心,方才若隐若现血腥味越发浓郁。这血腥味自然不是她嗅到的,而是幻觉主人想让她闻到的。
“情节重现?这么牛逼,还需要我帮忙?。”
她嘲讽几句,踩着闲庭自若的步子走到岸边,这里聚集着上百个渔民,穿着蓑衣举着火把,连在一块从远处看就像是条威武的大火龙。
“这火把……”
徐奉谙神情复杂,连带着周身的杀意都减弱不少,她身体穿过渔民,顿时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靠近岛的海水呈现血红色,自然不是氧化铁导致,而是屠杀。
徐奉谙静立片刻,看向前方,目光微沉,尸身血海间,雪白的珍珠铺满沙滩,鲛人捆绑在木架上,红色浪花呼啸而来,打在他鱼尾处,半死不活的拍着尾巴,蠕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向恒余光瞟眼那张血淋淋的人脸快被吓死了。
他就是一个普通渔民,就想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想干这丧良心事儿,好歹是一方生灵,当畜牲一样宰杀实在是下不去手。
脸色发白地退后一步,浑身止不住发抖,抬起手,递出刀。
“张哥,要不你来。”
张舟一听,登时汗毛炸起,听着旁边传来的‘求求’二字,更是毛骨悚然。这哪是鱼啊!分明是个大活人。
祝大谷为拖岛上人全部下水,逼着他个吃斋念佛杀鲛人,他自己靠售卖鲛人赚的盆满钵满,成了岛上一霸,要是不杀这鲛人,没他们好果子吃。
他是佛门俗家弟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张舟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
“还是……还是你来吧,我平时连鸡都不敢杀。”
“这是杀鱼又不是杀鸡。”
“我不行……”
两人你来我往谁都不高兴先下手。
“村头老太太剁馅都没你俩磨叽。”
徐奉谙转身看去,站在中间的是一个脸盘宽阔的中年男人,身高不足五尺,塌鼻梁,三角眼,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尖牙,朝着渔民怒喊,“赶紧把这些畜生处理掉,别耽误白天接待客人。”
接待客人?
这让她记起适才熙熙攘攘人群,看来这岛大有故事。
其实说起来动用八派之力封印的妖邪定不简单,加上那人说见过自己,可是却没一点印象,这么件大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确实有问题。
徐奉谙余光四下观看,正沉思之际,中年男人啐口唾沫,“废物,真是没用。”
中年男人身形一晃,犹如利剑飞射出去,他抢过向恒手里的尖刀,奄奄一息的鲛人冲着徐奉谙方向忽然嘶鸣,尖锐刺耳,黑长的指甲向着中年男人面门一挥,男人气急,挥刀砍去鲛人双手,鲛人吃痛尖鸣,叫着叫着他被人摁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咽声,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沙滩上化作珍珠与血混在一起。
男人眼里没丝毫温度,血从他面颊上落到鲛人脸上,悲切痛苦情绪在鲛人眼里翻滚。
男人面无表情把尖刀毫不犹豫刺入咽喉动作迅速划到鱼尾一气呵成,刀锋深深切入肌肉,活生生扒皮抽筋。
男人熟练割下一块肉,身旁之人递上精致锦盒,把鱼肉放进去,“快送去。”
血液顺着鱼尾一滴滴坠落,开膛破肚的痛苦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低哑的呻吟。
像是杀鱼般,开膛破肚,取出内脏,说起来渔民确实是在杀鱼,只不过这鱼不仅长着人脸还口吐人言,有些瘆人。
不过按照八派尿性即使是人类滥杀他们只会包庇,大规模屠杀也只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还会纵容,这点通过后山戏院封印可以看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人族流传下来的老古话,人再怎么过分也是人,妖再好也是妖,两族不可能心连心,所以人妖相恋是大不韪,注定是被唾弃的。可想而知褚衡时的童年肯定是水深火热。不过还好有主角光环,要不然就跟鲛人一个下场。
古书上说鲛人浑身是宝,泣泪成珠,双目是难得一见的夜明珠,民间更是有食鲛人肉可长生的说法,对比珍宝和长生,碰水不灭,遇风不熄的人鱼烛显得那么次要。
不过有一点不解的是鲛人再怎么说也是异兽,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住,徐奉谙嗅到阴谋的味道。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市场决定需求,这么多鲛人,怕是已经构成一条完整产业链。
徐奉谙沉默着,赤红眸中有浮冰暗动,在逐渐磅礴的雨幕中,由远到近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高远的苍穹下,奔跑在雨中的青年,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祝大谷面前,大声哀嚎,痛哭流涕,“老爷,那戏子不愿再唱戏把舌头割了。”
祝大谷漆黑双眸里奔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心中将那戏子骂个狗血淋头,顷刻狰狞的脸上显露古怪笑意,“放着扬名立万机会不要,偏要自寻死路,现在也用不到她,把她用长钉钉死在棺材里,在戏院东北角挖个坑埋掉。”
“这……”那人吓得两股战战,但对上祝大谷凶恶的目光也只能压下恐惧。
“明日老爷要上岸一趟,有客就说鲍月归离开空桑岛了,反正老爷现在不需要用她来赚钱。”
果然有猫腻,看来她没猜错孤岛惊魂不是瞎编。
祝大谷偏过身子,指着向恒两人方向,声音平静,“把那两个废物也带上,连鱼都不敢杀,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渔民一拥而上没给二人说话机会,捆住双手双脚像扛年猪似的,扛向后山戏院。
这丧心病狂的操作,直接给徐奉谙看傻了,作为金钱至上的吝啬毒妇,也不由感叹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官府不管吗?
想来确实也是管不到,从码头到岛上要两个时辰,天高皇帝远,居然让这丑男人当上土皇帝了。
狂风夹杂着雨水打在青石瓦上,身披戏袍的少女躺在棺材里,手脚被人摁住。
有血不断从她嘴里渗出,身体疼痛让她无法呼吸,轻柔诡异的呜咽声,悄然入耳,吓得徐奉谙一激灵。
她站在一个奇怪院子里,这院子很大,呈正方形,有十余米长,整个院落没屋子,只有一扇黑色小木门。
院中种着桃树,这边三棵,那边五棵,有些地方种的密,有些地方种的稀,东北角更是空出一大片地什么都没种。
东北角虽没种树,却放着三口棺材,穿着戏袍的少女手脚被四个大汉摁住,另来一人附身去拿榔头与长钉。
密密麻麻细雨落在她脸上,血不断从她嘴里渗出,头顶有惊雷闪光,她脑袋轰一下,发出尖锐叫声。
砰——砰——
长钉钉入少女眉心,她叫声并没有发生改变,腥红的鲜血从眉间涌出。
“三绝阵?”
徐奉谙凝思几瞬,眉心微颤。
这帮人是打算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得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喵——”
猫叫?
徐奉谙顺着声音源头望去,围墙上白猫背毛炸开,眼睛在雨夜泛着凶恶的光,嘴巴大张,露出尖锐獠牙,飞冲而下。
“哪里来的夜猫!”
那人一榔头挥过去,白猫重重摔倒在泥地,身体僵着猛烈抽搐
“倒是个忠心的小猫。”
……鲍月归?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名字好听人好看戏也精彩绝伦。
就是这结局不好。
另外两位男子也是相当无辜。
*
不觉间,夜已深,老榆树下村长靠着树干频频叹息,“鲍月归的戏冠绝天下,不仅给空桑岛带来财富也带来灾祸。”
“她下场太惨,向恒和张舟也无辜,鲛人族结局更是残忍。”
“他们生活在深海无忧无虑,只因被鲍月归戏吸引来到近海没成想遭此祸端,导致整个种族几乎全灭。”
“这祝大谷真不是东西,他说得用不到鲍月归,是不是有新办法捕捉鲛人?他什么时候去死?不会没死吧?”裴子野坐在村长对面咬着后槽牙。
他又气又恼,恨不得马上把拧断老畜牲的脖子,在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狞恶成这样,当地官府都是吃干饭的,八大门派都是摆设,一天到晚瞎晃悠正事一点不干。
村长看着义愤填膺的裴子野摸把山羊胡子,“那到没有,至于你说得新办法确实有。”
“祝大谷在岸上找到个有本事的仙师,那仙师给他画了镇妖符,从那之后就算去深海也能捕捉鲛人。”
“啥?”
裴子野拍腿而起,他不敢置信盯着,他本以为仙师都是是非分明的,怎么会有盲目画符,这与祝大谷有何区别。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仙师,应该说这样的人都能修炼,而他如此正义却只能在这儿拍大腿大喊不公平。
老天爷你真的不开眼啊!
村长若有所思,迎上愤怒未消漆黑眼眸,认命回应道,“官场都官官相护,仙师站在人族这边无可厚非,郡守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懂才是。”
“我不懂!本大人只知道应该一道天雷劈死这个是非不分,善恶不分的臭牛鼻子。”说落压低声音讨好一笑,“这样的修仙者,就是败类,你说是吧褚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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