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你有些困扰地皱眉，轻轻推搡着青年过于扰人的热情。四周氤氲起热气，熏得全身似乎都起了薄汗。
“然后就是……水到渠成。”
雷亚愣了一瞬，忍不住嗤笑一声：“最爱的魔女被我这样的存在玷污，那只恶魔可是气到脸都歪了。很遗憾你忘记了当时的场景，‘气急败坏’这个词，应该是给它量身定做的……嗯……抱歉。”
青年似乎有所顾忌地看了你一眼。
“不，没事。”你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恶魔醒来发现了我对你的纠缠，气急想要杀死我。我倒也没有坐以待毙……”不知不觉间雷亚翻身跨坐在你身上，轻轻捧起你的面颊，双眸专注地与你对视。
你点点头，从方才雷亚对于侵入者毫不留情的处理来看，他可能与恶魔相差并不大，两者都不是省油的灯。
雷亚轻轻笑着，耸耸肩：“那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恶战，这座宅邸被我们毁了三分之二。”
“刚苏醒的恶魔力量还未完全恢复，并不能对赖在你身边的我产生力量压制。更何况……”雷亚有些困扰地凑上前吻了一下你的额头：“他似乎在我砍碎第四面宅邸承重墙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虽然相当不情愿，最后还是不得不停手。”
“意图？”你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一开始就想摧毁这座宅邸？”
“是啊。”雷亚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似乎在他看来，毁掉一个举目无亲无家可归飘零沉浮魔女唯一住处的做法是理所当然。或许是你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青年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请原谅我，小黑。我那么做的原因只是想带你离开那个恶魔的控制。或许住处被摧毁，无家可归的你就会乖乖跟我走……只是想想而已，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你有点无奈，眼前似乎都能看到气急败坏骂骂咧咧，最后又不得不妥协的血眸恶魔少年与紧紧黏在魔女身侧，一脸云淡风轻，狗皮膏药似得金发青年。
至于魔女（你）的意见？很遗憾当时你与这两人力量对比悬殊，弱鸡状态魔女的意见似乎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在之后就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比如……心情不佳，嗜睡，反胃……”说到这里，雷亚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兴奋:“就和书中女性孕育生命后一样的反应。”
“然后我就想起，教会里曾经传言，‘魔女可以孕育万物’，那么与之相对应的……你是否也可让我拥有你的孩子呢？”
“这么大逆不道的猜测，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是错误的？”你看着雷亚，心中觉着有些荒谬。明明对方是从小生长在教会教导中，耳濡目染，却全身反骨。
“没有，我对自己和你的身体有信心。”青年心情颇好地眯起一双漂亮的蓝眸，伸手把玩着你的手指：“更何况后期我身体的变化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我的确拥有了你的孩子。”
“不过很遗憾的是，在我们的宝宝即将出生的那天，我却突然死去了。”
“不是因为难产，而更像是诅咒。突然睡着，却再也无法醒来。”说到这里，雷□□绪似乎并未有太大起伏。“别这么难过的看着我，小黑。”青年凑上前，轻轻吻着你的眼角，声音有些沙哑：“都已经过去了，时间太久了，再次提起来就好像做梦似得。”
“生命真是脆弱，我们都曾经那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临。却注定无法拥有属于我们的一个小家。”
你脑海中却迅速浮现出病床上，面色苍白憔悴的雷亚，以及与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巨大肚腹。一种难以言喻地痛苦与绝望好像重新回到了你的心中。
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回忆中你会如此卑微的祈求，祈祷绝对不会回应你的神明，祈祷恶魔，奢求着奇迹的发生。你当时一定也是深爱着眼前这个青年，他所经历的苦难比你想的要多得多，甚至不惜舍弃一切，经历女子的痛楚，也要实现你的心愿，想要永远与你在一起。然而最终还是无法逃离死于非命的命运。
真是违背伦理，荒诞又令人难过的过去。
你理解了雷亚为什么对此闭口不谈的原因。
“不过没关系，至少我还是再次见到你了。”雷亚话锋一转，眼尾都染上一抹愉悦：“就算是幻影也好，泡沫也好。这段与崭新的你重逢的时光，我一定会永远记着。”
“……这不是泡沫。”你沉默了半晌，伸手拥他入怀。纤细劲瘦的身体散发着温暖而亲切的木质香，是曾经你梦寐以求的味道。
“而是现实。”
你感觉怀中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两人之间呼吸声纠缠，萦绕在胸腔，却暖不了冰冷的体温。
不知是谁先乱了阵脚，揉皱了华贵的床单。纠纠缠缠一夜巫山**不见晴，对方似乎想要弥补多年未见的孤独，就算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也要挣扎上前，与你交换缠绵的亲吻。
云散雨歇，雷亚在你身边亲昵地埋在你颈窝肆意磨蹭，不愿离开分毫。你却回忆起他身上神圣纯净的气息，看着他金色的发旋，忍不住问出声音：“你本该有更光明的未来，却与魔女纠缠，最终死得凄惨。不后悔吗？”
“从未。”
像是预料到你想要说什么，雷亚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这么喜欢我（魔女）呢？”你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爱会有理由吗？”青年不假思索地反问道：“只是因为是你，一眼就爱上了，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你，也没有前因后果。”
“这不合逻辑。”
“爱情不是方程式，理工男。”雷亚看着你，笑得看似很开心，但是却有莫名危险的气息。
得。你乖乖闭上了嘴。
偌大的客房中。
柔软顺滑的金色长发随意的散开在肩头。休闲洁白的毛衫有些尺寸过大，被随便披在身上。温和清秀的容貌与神圣的气息，莫名的亲和力让青年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大学生。晴空一样的蓝色眼眸微微低垂，被手中茶水的热气氤氲，蒙上一层雾气。
好看的人就算不说话，懒洋洋坐在那里就宛如赏心悦目的一副画。
或许是方才闹腾的时间有些久，雷亚全身散发着慵懒地气息，不着调地歪倒在软塌塌的座椅里，喝着浓茶。
阳光从身后窗户照射进来，洒在青年身上，让他的身体有些透明。你撑着下巴坐在雷亚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们离开宅邸，去外面隐居下来怎么样？”你突然问道：“宅邸外面是不是有一个魔女庇护的小镇？”
“嗯！咳咳咳……”听到你的话，青年全身一抖，差点被茶水呛到，他手忙脚乱地将茶杯放回茶托，咳得声音都变了形。
“当……当然！”甚至来不及抹掉唇边的茶渍，雷亚生怕你反悔似得抬起头，纯净的蓝眼睛沁了朦胧雾气：“我求之不得。”
果然。
你难得开心地眯起眼睛，连声音都带了愉悦：“但是我们得做好准备。”
在哪里都一样，生存总是伴随着票子，房子，工作这一系列沉重的事实。你和雷亚一个是异世界社畜，被突然拉进这个有魔法还有众多稀奇古怪不可思议生物存在的世界，对这个陌生国度的了解为零；一个是被困在宅邸中数百年的幽灵，就算是耳濡目染有了现代的知识，但是到底还是与社会脱节。
都算不得是“正常人”，要想离开“魔女宅邸”这个舒适区，还是需要做好打算。
“但是好歹这也算开了头。”雷亚点点头。
你笑了笑，知道在之前雷亚曾经很多次邀请你，但是都因为不可控原因失败。好歹这次，就由你来回应他的期待。
“你说的对。”雷亚咳嗽一声，努力掩饰住嘴角的笑：“倒不急于一时，先做好准备再走。”
“我记得我之前在地下藏了一点金块和珠宝，就拿来当嫁妆好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雕刻木偶的手艺也精进不少。出去后可以找个木匠活计？嗯……劈木头应该也不难。”
“还有，得等四楼的那个恶魔睡醒才行。”青年说到这里，瞥了你一眼，低下头嘀嘀咕咕着：“毕竟是他看大的魔女，保护得跟命根子一样，怎么说也是半个婆婆……这次提亲得好好准备……咦？不对，应该是你来提亲……嗯……不过米迦勒这次要睡到什么时候？”
“你似乎已经准备很久了。”你有些哭笑不得，严重怀疑雷亚是不是早在多年前就秘密策划从宅邸里把你“拐走”。
“其实也没错。”雷亚耸耸肩，心虚地移开视线：“反正就只有一个选项，不是你跟我走就是我把你抢走，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你会不会害怕呢？”看到青年一脸憧憬得模样，你忍不住问道：“这几年你都没有走出过宅邸吧？外面的世界也一定不会再与几个世纪前一样了。”
“说不定这个国家已经改头换面，世界也变了个模样。不再是你熟悉的样子。”
“那也没关系。”雷亚摇摇头，背对着阳光，冲你露出一个微笑，一如你们初见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温和亲切，迷迷糊糊却又难得平静：“有你在我身边不是吗？”
又来了，这像是在一个老套游戏里的结尾发言。不靠谱也不真实，像是梦一样。但是你却因此安心。
“是啊。”你点点头，看着对方身上缠着的厚厚绷带，鼻息里是带着药味的木质香：“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不是吗？不要食言，雷亚。”
“……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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