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什么？”付远随着萧炀的目光看了一圈，看台上人来人往。“今天人还挺多的。”
萧炀收回目光，还是先专心比赛吧。
这是他胳膊受伤后第一次比赛，也是第一次因病停训将近2个月，恢复训练后状态不错，但是他知道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炀在原地活动着关节，最后整理了一下鞋带？
“你问问我，状态怎么样？”付远说。
萧炀笑了一下，起身蹬了蹬腿，“你状态怎么样？”
“顶到爆。”付远叉着腰指天。
这是他一贯自我洗脑的方式。
“全校最快的男人就是你。”另一个队友加入开玩笑的行列。
“滚！别破坏我的魔咒。”付远很努力在给自己洗脑。
整个比赛过程非常快，甲乙丙丁组还分了很多小组，检录排队上场有条不紊，听名字按号码牌找自己的赛道排队，枪声响起就跑。
100米预赛丙组全部跑完后，操场边的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预赛成绩。
付远对萧炀说：“既生瑜何生亮？”
付远的成绩没拿到决赛名额，萧炀虽然成绩够，但是胳膊好疼，起跑的时候抻到了。
他坐在地上等着成绩，撑到现在，但是过一会儿还有400米。
“你跑个100米，怎么一头汗？肾虚啊？”付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他闷闷的说。
付远愣了一下，“你哪里不舒服？”
萧炀摇摇头，看了一眼场边，林沣还在医疗组的候场区坐着。
“我马上回来。”
他快速往候场区跑去。
林沣吃惊地看着他，递了条毛巾给他。萧炀接过后，擦干胳膊说道：“那个肌肉贴，麻烦你帮我贴一下。”
“怎么了？”身后传来宋聿的声音。
刚刚宋聿一直在看台上，看到萧炀扯着胳膊往医疗组那边跑去，就赶紧跟了过来。
萧炀垂着手，没说话。
“胳膊疼吗？”宋聿转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一边。
萧炀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委屈。
为什么要受伤？为什么不能恢复好？为什么又在今天扯到？
真他妈的！他深呼吸，不想让情绪崩溃。
宋聿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静静崩溃的人，无声叹息。
“萧炀，你冷静一点。”
宋聿抬手拨开了他遮住眼睛的碎发，指尖蹭到了头皮时，又飞速收了回来。
萧炀愣住，情绪从低落变得怪异起来。
不过那委屈的情绪，本身就够怪的，都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
宋聿攥紧了手指，指尖还有发梢汗水的冰冷触感。
“我看一下你的胳膊。”宋聿说着伸手抬起萧炀的胳膊，确认没有任何骨折脱臼的情况下，从林沣手里接过了云南白药喷雾。
“会有点凉。”他说，“如果很疼，就别继续……”
宋聿的手很暖，贴在萧炀出汗后冰冷的胳膊上。
“不行，”萧炀别过头，“不是特别疼。”
“嗯。”
宋聿帮他喷了止痛和消炎的两种喷雾，等液体干了之后，问林沣要了肌肉贴，帮他把手肘容易拉伤的角度固定了一下。
“我摸着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能是扭了一下，不严重。”他安慰道。
萧炀弯了弯胳膊，确实没那么疼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被分散了注意力。
他现在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等下有空再过来拿冰袋，冰敷。”宋聿说。
“谢谢。”萧炀说完，那边已经开始喊名字了。
他抬眸对上宋聿的视线。
“快去吧。”宋聿说。
萧炀点头，又往回跑。
付远问他没事吧，他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宋聿正在看他。
或许是因为萧炀的脸色太难看，宋聿对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萧炀看着他走回看台，才走到自己的排位上，他转动了一下胳膊，肘关节被肌肉贴绷紧了，灵活度没有问题，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
宋聿看着跑道上奔跑的萧炀，心里竟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担忧。
这酸涩的感觉让他眉头紧皱。
那边发令枪声响了。
一群人中，胳膊上贴着橙黄色的肌肉贴的人尤其显眼。
10月的阳光下，那个少年的身影，从夜晚操场中冲了出来。
3年前那个夜晚，少年短袖肩头的荧光条明明灭灭，那身影和眼前奔跑着的青年的身影交叠着融合在了一起。
宋聿攥紧的手放在膝盖上，这50秒如此漫长。眉目冷清的人，蹙眉对抗着心脏悸动。
“我去！萧炀你好牛啊！”
宋聿被看台另一边的声音惊扰到回神，转头过去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生从看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萧炀刚跑完，还没回神，听到徐鹏的声音转身时，就看到一个人影压了过来。
肩膀被撞击了一下，整个人被箍住，非常不舒服。
“松开。”萧炀抬手。
他对徐鹏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如果换做之前，他或许能笑脸相迎。但是此刻他的胳膊还有点不舒服，而且压力很大，实在没心情和他周旋。
徐鹏松开手，跟在萧炀身侧，还是那个夸夸怪的样子。
萧炀确认了成绩后，往候场区域走。
“你实在太厉害了，同组第一了吧，决赛是哪天？”
“明天。”萧炀回答。
萧炀和付远擦肩而过，付远是下一组。
“徐鹏？你怎么来新城了？”
国庆假期，大家要么留校，要么回家，就算是一个学校的，也没有特地跑来别的城市当拉拉队的道理吧。
“嗯，来看萧炀比赛啊。”徐鹏对付远说了一声，又加快步伐走到萧炀旁边，递给他一瓶水。
萧炀没接，“我要回去休息了，下午还有比赛。”
“好吧，那我自己看日程表吧，你好好休息。”徐鹏伸手，拍了拍萧炀的肩膀。
萧炀忍住才没跳开，勉强的笑笑，回去自己位置套了裤子提上了背包。
他跟教练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先走了，下午没有他的比赛。
他往看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宋聿已经不在那边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又想起了宋聿突然摸他头……
带着微妙的情绪，他在大巴上睡了一觉。
晚上回了酒店之后，他接到了宋聿的电话。
两人约了在旁边体育场见面，正好萧炀晚上还要拉练。
萧炀到时，宋聿坐在看台上，看着下面的人跑步。
他走到宋聿旁边坐下。
“白天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宋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高大的男生抱住萧炀，萧炀毛茸茸的脑袋撞到那人肩头时，他就直接转身走了。
“突然有事。”他说。
“哦，带了什么？”萧炀指了指他旁边的包。
宋聿把包递给他。
“带了几个可以重复使用的冰袋，每天晚上冰敷一下。还有一些专业级别的肌肉贴……”
“谢谢。”
“我这几天都有事，你比赛前可以找林沣帮你贴一下。”
“嗯，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胳膊还疼吗？”
萧炀摇头，只是不舒服，没达到疼痛难忍的程度，白天抻到那一下把他吓到了。
“其实你的手肘已经恢复好了，不要过于担心。”宋聿沉声说道，“贴肌肉贴也只是防止运动角度过大导致的拉伤，并不是说你的胳膊有问题。”
萧炀觉得他耐心解释的样子很温柔。“嗯我知道了。”
宋聿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艰难地夸道：“你已经很棒了，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萧炀笑起来，被安慰到了。
他胳膊撑着膝盖，看着训练场上那些人，有感而发道：“宋聿，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这片绿茵场上从来不缺天赋。”
“听过。”宋聿说。
“我以前觉得我是有天赋的，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长大之后，参加的比赛越多，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越是发现自己可能只是比普通人多一点天赋，而跟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根本不够看。”
一个田径比赛，甲乙丙丁组，不同水平都是分开的，公平公正。
“那又怎么样？”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金字塔尖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做好自己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宋聿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萧炀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鸡汤而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所以我其实很早就放弃了，走了高水平运动员的路，转了专业，但是因为不甘心，我还是进了学校的田径队。”
意识到自己不会在体育这条路上走太远，曾经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比他更有天赋的赫俊，很早就因为伤病退出了。
宋聿并不太懂他说的那些体育生的分类，但是大概能猜到，也许就是专业运动员和体育生的差别了。
幸好，他没说出那些安慰的话。22岁的萧炀，内心成熟自足。
“我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但是我不想输，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萧炀看着训练场。
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所以胳膊受伤时，并没有感觉受挫。但是真到比赛现场了，竞技体育带来的好胜心就遏制不住的搞心态。
谁不想赢呢？
宋聿转头看他。
旁边的青年眉目清隽，碎发散在眉眼之间，掩盖了他身上的攻击性。
萧炀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
宋聿重新认识了萧炀。
其实他早该知道萧炀并不像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温顺。
毕竟在林沣口中，萧炀是一个没有什么分享欲的人，连康复时日常的闲聊都很难进行下去。而林沣是比理发店托尼还能聊天的存在。
“今天我有点失控了，”萧炀转头对他微笑，“还好你在。”
宋聿被那个弯起的眉眼击中了，而那四个字，让他呼吸加速。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训练了。”萧炀拎起那个包，准备走了。
宋聿最终还是开口道：“萧炀，等再过几年，你会发现，其实敢于决定自己的人生，就已经是赢了。”
萧炀看向他，将他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了几遍，才勾起唇角笑道，“你是在夸我吗？”
“嗯。”宋聿转开视线，没和他对视。
是谁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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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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