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钗眼眸中微微跳动着压抑的水光,无奈道:“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指腹上沾上先前进贡的珍珠膏,轻轻去碰触陆挽钗的脸颊,膏体泛着微微的凉意,接触瞬间有传来一丝温热。
她一动不动,眸色一片微红地盯着秦渊,不敢去看下首那一直盯着她的晋王,似乎想退又不能退。
“但是,赟儿也是我的孩子,陛下可否……让我见见他?”
此言一出,秦渊为她擦珍珠膏的手骤然一顿,“阿璎,他不是你的亲子。”
“可我待他如亲生。”
秦渊平静道:“我们会有孩子的。”
这话便是彻底拒绝她的请求了,那人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凉意中混着丝丝香气,陆挽钗微微侧过头去,似乎并不想接这个茬。
“朕晚间还有事,叫吴和顺送你回去,别出什么事。”秦渊低声道。
陆挽钗点点头顺从。
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银杯玉箸微微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可席中下首坐着的那男人捏着银杯,却只是望着上面皇帝二人。
那女子安然坐在皇帝身旁,他紧握的手已缓缓松开,下人悄悄为他送上一方干净的布巾,手心已淌满血,将那方布巾瞬间染红。
“父王……”一旁的赟儿担忧地望着他,一时间心绪万分复杂。
宴席在丝竹声中结束,陆挽钗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晋王,随后缓缓将视线收回,银杯中盛着玉液琼浆,那清澈的酒水在杯中微微晃动着,泛着半圈涟漪。
涟漪中跳动着一层银色光辉,那光律动着,越发亮起来,陆挽钗望过去时,那轮圆月已格外皎洁。
她出了宫殿站在轿辇面前,月色照在她的肩上,将霞帔上的珍珠照得更亮,吴和顺在身后跟着她,云心扶着她向轿辇中走去。
“我想走一走。”陆挽钗望了望天边的圆月,“也赏一赏月。”
众人不敢违逆,只得跟着她走出宫道,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花都已衰败枯萎,如今的月份,约莫也就梅林那边还有些颜色,陆挽钗握了握手炉,抬步前去寻梅。
绕过假山后,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陆挽钗眸色微微一变,却仍是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晋王府晚辈子赟,见过淑妃娘娘。”子赟抬眸静静凝视着她,似乎有欣喜又有压抑,见到她后,眸色亮起又很快隐匿起来,后退半步躬身行礼。
“小少爷不必多礼。”
“子赟斗胆,想问问娘娘,可否认得晚辈?”
陆挽钗微怔,口中的话上来又噎回去,“今日宫宴初次得见,便也认得了。”
“小少爷当真……生得玉雪可爱。”
“是母妃教养得好。”子赟望向陆挽钗,似乎想压下嗓音中的颤意,“若是母妃还在的话……”
“恕晚辈无礼,娘娘面容很像母——”
“赟儿!”
陆挽钗抬眸望过去,却见晋王缓缓走过来,径直将子赟的话打断,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淑妃娘娘。”晋王盯着她,咬字格外清晰,“宴席遥见看不真切,如今却是终于得见娘娘真容。”
“陛下好筹谋,娘娘好福气,方得今日姻缘,若非某今日赴宴,当真不知还有如此美满之事。”
陆挽钗裙摆微动,弓鞋上的流苏穗子晃动着,似乎想上前一步。
“王爷……”陆挽钗握紧手中的丝帕。
“犬子无状,惊扰娘娘,还望娘娘勿要见怪。”晋王颔首道。
陆挽钗上前一步,抚了抚子赟的发,“怎会?我喜欢这孩子,见他一面心中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子赟伸.出手来想再握一握那只手,耳边却传来自家父王的一句低低耳语,抬头却见父王几不可闻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高台之上所行之道最窄。”他顿了顿,“娘娘,可想明白了。”
可陆挽钗眸中似乎蒙着一层水雾,谁也撕不破似的,“我只要王爷和王府中人好好的,其他并无所求。”
闻言,晋王耳尖微动,迅速收敛神色,似乎突然惊觉什么似的,随即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臣不便久留,娘娘恕罪。”
她从前百般阻挠自己和她亲近,如今这般亲密,莫非有诈?
“陛下驾到!”
远处一声尖细的声音将众人思绪拉回来,陆挽钗望过去时,只见秦渊面色平静地向她走来。
秦渊眼前不禁想起方才他看到的场景,陆挽钗眸中含情,静静望着眼前的晋王,竟还上前去看他。
莫非她就这么对晋王难以忘怀吗?
他摁了摁自己的胸口,只觉心中波涛万分汹涌,仿佛被万千巨石冲击相撞一般,只觉烦躁不堪,愠怒直冲上来消弭不掉。
下一瞬,她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爱卿可是有何事?出宫之路并不经过御花园,怎会这么巧与朕的卿卿相遇?”
“回陛下——”
“陛下!”陆挽钗急忙开口打断,不自觉地站到秦渊面前挡住晋王,“是妾偶然与迷路的小少爷相遇,夫……王爷他也是寻子而来,才偶然碰上的。”
“哦?是这样。”秦渊冷冷抬眸,“偶然。”
空气陷入一霎那的平静,此地仿佛修罗场一般,可帝王周身的冷意却令人无法安心下来。
她竟还叫他夫君?
“阿璎,你这几日都睡不好,朕特意命内务府和太医院为你制成这个香囊,你戴着它,晚间吐息便能均匀些,朕也安心。”秦渊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陆挽钗。
陆挽钗抬手接过去,只见秦渊的脸色仍旧很难看,她也不敢再去看晋王,只伸手回握住他的手,“谢陛下。”
“爱卿回去吧,朕也累了。”随后便拉着陆挽钗头也不回地上了轿辇。
望着远处二人离去的背影,晋王的手又攥起来,瞬间血再次涌出,染上那方布巾,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
他口中几不可闻地喃喃着什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身侧的小厮连忙将他扶回去,止住这话茬。
轿辇中,秦渊的脸色似乎蒙着一层阴翳,“你还是忘不掉他。”
这话并非疑问,当中藏着的是肯定。
这话似乎令陆挽钗一颤,她惊惶抬头,“不,不是,只是偶然碰上,见到赟儿心中欢喜而已。”
“阿璎,你最好是。”秦渊的手扼住她的手腕,“别试图逃离朕身边,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陛下放心。”陆挽钗沉声道,“当年虽在王府受尽冷落磋磨,可赟儿纯孝,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
可秦渊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眸渐渐染上一丝微红,似乎把压抑着的情绪尽数释放出来,“阿璎,我们也会有孩子的,别再见他了,可好?”
不待陆挽钗反应过来,自己便被他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可好?”
“忘了他……忘了他……别再去见他……”
陆挽钗只觉今日的秦渊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便只得点点头应承下来。
只是秦渊却越抱越紧,根本不肯松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里一般,一直到轿辇停下,秦渊才将她横打抱起,径直推门而入养心殿。
“陛下!”
借着烛台的光,陆挽钗这才看清秦渊的眸色——那是她从前于清河见过的红瞳,只不过那时还只是泛着微红,此番却是红得有些不太正常。
秦渊将她逼至一角,她步步后退,险些打翻身后的烛台,“你看了他那么多眼,你还是喜欢他?”
“你喜欢他?”秦渊盯着她不肯移开视线,“你还是喜欢他!”
“你……你这是怎么了?”陆挽钗又后退两步,可后背却撞上一片坚硬,她也心知后面便是墙,如今已退无可退。
“阿璎,朕不会放你去找他的。”
帝王的吻很快压下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被他箍在墙角,动也动弹不得。
“不会。”
他说话越发含糊不清起来,“阿璎,别走!”
那吻越发用力起来,大有将她揉碎的架势,她只能感到秦渊的手将她的手牢牢控制住,手被定在墙壁上,胸.前的霞帔已在拉扯中散开,原先固定的珍珠也不知掉到哪去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霞帔末坠着的霞帔坠已摔落在地,“陛下!”
“你若再想着他,朕不知会对他做什么。”秦渊慢慢松开她,阴沉着脸道。
可陆挽钗却突然抱住他,声音瞬间柔下来,“明郎君,阿璎哪里也不去,只在这里陪郎君可好?”
这声音温柔中似乎带着两分安抚之意,秦渊的动作渐渐轻下来,他静静望着陆挽钗,眼前模糊不清中似乎又见当初场景。
冷宫、野狗、恶奴……他猛然一颤,再睁眼时却见眼前一阵雾蒙蒙的黑。
他惊惧转身,却见身后宫墙万里,白雪绵延纷飞,落在红墙上,身后一片茫茫看不清。
黑暗中,他只能感到一双修长龟裂的手在触碰他的脸颊,可当他想去看清那个人时,抬头却见那人七窍流血跪在雪中。
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血肉模糊中,那人口中又低低地道,“出去,快出去啊!”
秦渊心间一颤,抬头却见一脏兮兮的少年从身后跑过来,但转身的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却被那少年穿过去,就像他只是个局外看客一般。
他想伸.出手去探寻这情况,可一伸手,眼前人却飞速后退,霎时眼前一切便崩碎成碎片,当他将思绪拉回来再望过去时,却见陆挽钗静静站在他面前。
但是,是在晋王怀中。
崽啊,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小秦可如狼似虎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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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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