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gon(by:The Paragon Axis)》:原先的乐音怎么现在听着如此嘈杂。
天,湛蓝,深不见底,看得人心里发慌。
心跳如密集的钢琴键音,和幻视中我在青雾中落下的脚步声重叠。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起来,在颤抖。
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不一样,没关系的,留在这里慢慢写自己的体验报告,把书世界的异常汇报上去,会有人在调试书世界的,别担心。辛辰安慰着自己。
辛辰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放在面前蓝色的墙漆上,单纯为了引出话头,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其实是,辛辰没有那段和万行哲一起……嗯,创造生命的记忆。还是说这是书世界的漏洞?这样的事情写在报告里也太难为情了吧。
万行哲抿了下嘴唇,那夜的疯狂涌上心头。
婚前的陶青活得肆意潇洒,没有人能拘束他,奈何他的性别让他不得不委身于另一个生命,这样的生命就像没有能自主汲水的菟丝子,只会盘绕在另一棵树上,树荣他荣,树损他损。
但是无骨的菟丝子也有自己的梦想,他当然想去荫蔽其他的生命,而不只是做一个无意义的附庸,只是软弱的菟丝子又怎么能生出自己的根须,把自己从身下的树整个挪走?
菟丝子绝望啊!
那夜,发情期到了,陶青发现自己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家人布控的天罗地网。
那夜,浓烈的thistle【注1】信息素从陶青皮肤里蒸馏而出,刺透了整间卧室,他不着寸缕,躺在万行哲的床上,肤里隐隐透出腥红沸腾的血。
蓟花丝细,如刺。花丝柔软,任凭雨珠浇灌。
那人是一具行走的荷尔蒙散发器,清醒时,强势而凌厉,勾得人欲要征服他。颓靡时,温软无助,默默接纳欢愉痛楚。
冲鼻子的信息素把万行哲包裹在如母亲子宫一般温暖的温床,暴戾地撕咬,忘情地啃啮,肆志地蹂.躏……
那是一只甘于被囚在绝望中的困兽,只有痛苦的凌虐才能叫他得到一丝喘息。
身下破碎的呢喃声越走越低,模糊成小声抽泣。
这是一场肉.体和灵魂上的暴行,但是没有法律条令给施暴者安一个符合人道主义的罪名。
陶青柔软的腰肢把床单拱出一层一层的褶皱,透过刺绣窗帘的月光如剪影,把天花板剪得斑斑驳驳,他心底的毁灭欲驱使着他把所有表面看起来平整无暇的事物都破坏,给他的自由陪葬!
又一阵清冽的pine【注2】气息从万行哲的身体里释放出来,辛辰出声提醒:“万行哲?”
那人的眼神清澈透底,好像已经全身心相信他、依赖他,万行哲想,既然他都忘了,还是不要想起的好,原因是什么?大概是因为那夜的陶青简直像得了失心疯,想要把所有都抛弃。
他难得和人主动亲近了一下,弯腰在辛辰耳边摩挲许久,才道:“抱歉,”万行哲的视线移向辛辰的肚子,“孩子的另一个家长就是我,但是,我们都忘了那一次的不愉快,好吗?”
那声好吗好像道出了万行哲为了不失去他,而小心翼翼的乞求。辛辰仿佛受了pine的蛊惑,愣愣点头。
万行哲之后就不知道能说什么,给辛辰续上一杯温水,干巴巴道:“我去叫医生。”
辛辰只好敛去心底慌乱的神情,佯装平静道:“嗯。”
晚上**点的风有些冻人,辛辰打开窗户,呜呜的风就透过纱窗滤过来,吹乱了他的衣角。
外面的笛鸣一阵接一阵,汽车大军排成一线,把整条车道的形状都标识出来,双向车道一边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另一边却几乎都是空的,寥寥有几辆疾行的车——入夜了,大家都忙着离开市中心和家人团聚。
滴——滴——滴滴——
呜呜呜——
病房外还有女人踩着高跟鞋匆忙走过的声音,高跟鞋敲击着瓷砖:哒——哒——哒——
可是病房里好安静,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一种莫名的孤独涌上心头,和他年少时回家过年独自过年的感觉有点像,寂寞到心慌,寂寞到不知所措。
轻微的窒息感让辛辰更靠近风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呼吸。
他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自觉的摸摸肚子。
万行哲从家里拿着生活用品回来了,一推开门就见辛辰一个人在床边不知道想些什么,背影很落寞。
把东西搁到一边,走近窗边,顺手把窗户关小:“不冷吗?”
辛辰摇摇头,兴致缺缺。
万行哲不知道要聊什么,前几天的亲密关系猝然被打破,两人霎时回到了婚前互不相熟的状态。
万行哲:“还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又摇摇头,继续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万行哲有些着急,走过去,像下午医生指导的那样,轻轻从背后搂住陶青,脑袋凑在陶青耳边:“抱一会儿,嗯?”
后者先是被万行哲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冰得一抖,然后又贴贴服服窝在万行哲怀里,心里的慌乱好像莫名被什么隔开了,仍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潜意识里他知道他已经安全了。
这难道就是医生说的Alpha的陪伴?这么管用?!
这要是搁在现实里要多荒谬有多荒谬!一个拥抱就能治愈病症,天方夜谭!
两人就这么在窗边站了一刻钟,谁也没说话。
Pine充斥了整个房间,如此冰冷沉静的气息竟即便在深秋也能把人蒸暖。
啊,大家都在着急回家去陪伴家人,快快回去吧!希望路上都不再有堵车。
背后热乎乎的,甚至辛辰鼻尖还浮了一层薄汗。
窗口的冷风好像不再冻得人难受,顶多给两人降降温,很清凉。
辛辰抿抿唇,犹觉得这样的拥抱不够,一阵簌簌的衣服摩擦声响起,辛辰转过身,搂着万行哲的脖子,把头埋进万行哲的怀里。
而万行哲揽着陶青腰的手臂猛地一抖,低头和陶青贴了贴脸颊,把陶青更用力地压向自己。
晚上,临睡前,辛辰在书桌前翻自己的最近练过的谱子,万行哲拿了个小凳,把电脑搁在病床上,专注地办公。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只有翻书和打字的声音,两者配合的相得益彰。
两人一时相安无事。
之前的心慌已经彻底飞远了,辛辰自作聪明地把这些功劳都算在了万行哲制造的白噪音上。
其实这种深秋季节,已经挺冷的了,尤其入夜后,气温更低。但是两人商量好,都没开屋里的空调,反而还开了窗,丝丝冷气顺着窗沿连绵不断地渗透进来。
感觉上并不是很好,厚重的大衣并不方便活动,鼻尖还冻得沁凉。
但是为什么这样做,两人都不太明白。
“滴滴——滴滴——”
万行哲定的闹钟响了,他抬手暗灭了手机闹铃,站起身拉伸了一下僵硬的肌肉,而后走到书桌边,拍了下陶青的肩膀:“我出去打点热水,医生说泡泡脚也能缓解你焦虑不安的心情,对身体也有好处,你想要点别的东西吗?我顺道给你捎过来。”
辛辰听后抿抿嘴,抬头仰视万行哲的时候,眼神里好像透露出浓稠的依恋,白皙的脖颈儿从衣领里泄露,好像在勾.引人犯罪,他却只是摇摇头。
万行哲神色一暗,心跳得飞快。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把陶青衣领提了一下,给他拢好衣服,喃喃说:“嗯,注意别着凉。”
搞得辛辰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
说罢,就转身去拿床下的热水壶。
凉风透进来,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万行哲的衣摆,他听见有人犹疑着说:“你……要去多久?”
万行哲心里跳空一拍,不确定地想,他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他背对着陶青,摸到了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有点凉,万行哲就这么背对着人,把陶青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暖了暖:“也不久,想……和我一起去吗?”
房间安静下来,一秒、两秒、三秒……
一下、两下、三下……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嗯。”
万行哲转过身,冷峻的眉眼都笑弯了。
辛辰盯着人瞧,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带上围巾。”
“好。”
“把帽子也带上。”
“这就算了吧,就那么一会儿。”
“不差这一个了,戴上吧。”
“只是……怀……怀孕,又不是得病了,身体没那么脆弱。”
“可是医生说,这段时间免疫力会低一些,戴上!我不想你生病了难受。”
“……嗯,好。”
“好了?”
“嗯。”
“嗯……真好看,走吧。”
“啊,啊,哦,好。”
“要……牵手么?”
“……好。”
夜深了,市中心却仍然灯火通明,只是街道上没什么人,无数糜烂的广告灯成功入侵了自然,成了这一片的主人。现在,是灯光的狂欢时刻。人们都蜗居在自己暖融融的被窝儿里,静悄悄地睡着。
病房的窗户里凝出了一层又一层雾气,把窗外的冰冷都弄花了。
注:
1.thistle,蓟花。
2.pine,松木,山松,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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