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 away（by：Yinyues）》：跳跃的琴声就像是我慌乱的心。
人送进了急救室，还不到两个小时，陶青被两位年轻医生推出来来，人已经醒了。
“陶青！陶青？你怎么样？怎么回事！”万行哲随医生一起把陶青转移到病床。
陶青脸色煞白，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不甚清醒。万行哲摸摸陶青被子下的手，比来的时候更凉。
一位个子不高的女医生在前头引路，听万行哲的话，扭过头来，一脸不屑地朝向比他高了两个半头的万行哲：“这会儿着急，早些时候干什么了？”
万行哲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若说陶青得了重症，医生应该没有心情骂人了，可若说病情不重，又为什么迁怒于我？
……陶青发病，难道跟我有关系？
女医生上下打量了万行哲一眼，眼神里释放出愤恨的含义来。凭万行哲多年在商界识人的能力，她的眼睛大概在说：看你还穿的人模狗样，私底下真不是个东西！
觑医生的神色，应该不是太严重的病症，万行哲稍稍放下心来，小心问：“医生，他怎样？”
“信息素缺乏综合征【注1】！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搭把手，把1104房的门推开。”女医生在万行哲推开门后轻车熟路地把移动病床推进病房内。
信息素缺乏综合征？不就是低信息素吗？只听人说过高信息素，低信息素……怎么治疗？
陶青嘴唇缺少血色，额前的头发也被冷汗打湿，万行哲默默用纸巾拭去陶青脸上的汗，又避开医生护士，把陶青的西装上衣脱下，给陶青盖好被子，调高了病房里的空调，尽管那人神志不清，万行哲还是凑在他耳边轻声道：“睡一会儿吧，醒来就没事了。”
然后才随着两位医生走到病房外说话。
女医生也不客气，两手抱臂问：“你是他男朋友？还是丈夫？”
万行哲见医生明显压抑着火气，一时没有头绪：“丈夫。”
“丈夫？你们Alpha能不能对伴侣上点儿心！他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但是体内的孕激素水平连正常孕体的四分之一都够不上！”
什么？医生刚刚说了哪两个字？！万行哲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他猛地回头透过窗子去看病房里的陶青，怔怔道：“怀孕？怎么会！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甚至平日里的起居都无半点异常，会有我没注意到的事吗？
那一声惊愕震醒了病房外打瞌睡的家属，引来几道嗔怒。可是发声的人就像被巨大的消息当头打了一棒，看不出眼神的主人是惊恐还是惊喜，他单单只为这一件事实而惊讶。
医生直言询问：“你们做备孕登记了吗？”
万行哲沉默了一下，回想起那荒唐的一夜，嗓音里夹杂了一丝惋惜：“没有。”
医生摸出挂在胸前的圆珠笔，在病历本上记了一笔，“那怪不得，”刚刚正当气头的女医生莫名消了气，好声道，“现在Omega的地位普遍上升，其实备孕登记没有实际作用，主要是在备孕登记之后，民政局会联系当地医院对备孕家庭做备孕和孕产教育，以免……很多悲剧发生。”
万行哲低眉看着医生手中陶青的病历本，若有所思：“……我们错过了什么？”
女医生把圆珠笔按得“啪啪”响，黑眼珠在眼眶里咕噜了一圈儿，“啧，太多了，没法一一解释，我给你们挂个号，等会儿有备孕科的医生会跟你们说的，而现在——”她话锋一转，用眼睛示意病房，“最重要的就是等他清醒，我们已经给他打了通用信息素，能维持胎儿和孕体生命的正常水平，现在他和宝宝已经没有大碍了。”
万行哲难得走了个神儿，因为医生口中的两个字——宝宝。陶青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而那个孩子的家人就是我和陶青？我和陶青真的要成为一家人了？因为一个孩子让一段还不太亲密的感情变得未知和难料？
我们是会很好相处的吧？
女医生清清嗓子，示意病人家属回神：“后面具体的治疗方案很简单，但是需要两位的配合，具体的就让备孕科来过后再说，现在还是等病人先醒过来。”
万行哲还是不太确定：“医生……他真的有了孩子？”
“千真万确，因为胎儿缺少Alpha信息素，所以发育停滞，你对伴侣安抚后，胎儿很快会发育到正常水平。”
“需要我……怎么做？他现在还要多久能醒过来？”
“嗯，通用的Alpha信息素效果肯定不如伴侣的信息素，但是不出四个小时，他就会清醒，到时候注意下补水，”她低头点了几下手里挂号的平板，“给你们挂号挂在下午第一个，两点，忙不开的话，可以叫一个陪护。”
旁边的那位实习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几秒，插嘴道：“或者你们双方的父母如果愿意，可以过来看护一下。”
万行哲淡淡说：“我不走，到了这个年代，应该也没有父母愿意为了成年的下一代操那么多心了。”
对立的几人相向肃立，一时间谁也没发声。
女医生充分体谅家庭的差异，重复道：“我们这里也有专业的陪护，您如果忙……”
万行哲捏捏眉骨：“没关系，我可以留在这里，医生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要去看看他了。”
万行哲悄声推开门，放缓了脚步，慢慢把手抬离了门把手，这才走到陶青跟前。他在直愣愣地床边坐下，对这样的场景的事情非常陌生，以至于几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用视线去描摹陶青的轮廓，从发顶划到眉头，再到眉峰，又来到眉尾，然后细细地勾勒出陶青的眼睛，这才发现那颗最初见到的小痣原来长在靠左眼的眉心处，万行哲也说不出什么形容好看的词，大概觉得那颗小痣是长在了黄金比例的位置上，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令人舒适和柔和。
万行哲的眼神落在了陶青眼周那颗痣很久，这才慢慢留恋地往下滑，扫过陶青挺直而莹润的鼻子，鼻翼上覆了一层薄汗，万行哲丝毫没想到要避讳，抬手用指肚给汗水抹去了。
他坐得更靠近了些，用湿巾把陶青的脸和手轮次擦净。
而后，凑近了去细瞧陶青。
面上不显，但是万行哲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一个人。
好奇怪啊，这个人原本看上去很温和，为什么睡着以后，就变得有点冷淡和疏离呢？
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把手指探上陶青的人中处：啊，原来他的呼吸也是暖的。
正愣着神儿，辛辰悠悠转醒。
万行哲心中一紧，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把手背到身后，用力掐了一下，想要摆脱那种黏糊糊和热乎乎的感觉，他下意识道：“喝水吗？”
辛辰的反应很缓慢，摇摇头，他刚抽动了下手指，对方立马就扶他坐了起来，嗓音干涩但单刀直入：“我是中暑还是……”
万行哲给了他一个凝结了很多复合情感的眼神，里面包含了疑惑、自责，更多的还有担心和被背叛的失望，但还有做小动作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他至少顿住了三秒，慢慢划过辛辰的眼睛，坐在床脚，侧身说：“你……知道你——算了，你最近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辛辰想了想：“……有时候会头晕，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万行哲背在身后的拳缩紧了一下，没敢往陶青那边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好像陶青此时是万般脆弱的玻璃人：“为什么不和我说？”
陶青往后一靠，好像很轻松地哂笑一下：“我自己也没注意，没放在心上——还是……给我杯水吧。”
“好。”
万行哲一边兑温水，一边想着怎么开口能不吓着他，等转到病人跟前，嘴没刹住闸，竟然直接说出来了：“你怀孕了。”
“嗯……嗯？！”
他刚刚什么意思？我是还在做梦吗？他跟我说谁怀孕了？
辛辰的思维绕了一圈，“你……我，我是不是在做梦？”说完，还四下望望，寻找着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辛辰想到了一个托词，“是不是你要配合医生做什么数据……才有意吓我的？”
万行哲看着陶青这般慌张的模样，有些生气：“我把你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吓唬你？我应该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吧？”
辛辰捏紧玻璃杯的手指的指边已经微微泛白，被子里的水表面都破碎了：“啊对，你这样认真的人应该不会开这样低俗的玩笑，”他看进玻璃杯面倒影出的人影，不知道他和人影哪一个更为呆傻，“所以，真相是……你生病了，说胡话呢？”
万行哲就因为陶青这幅傻样消了气，嗯，他不信，为什么又会不信呢？又怎么样让他相信？
万行哲没说话，而辛辰的眼神就随着万行哲坐在他床边的动作而放低，他从被子底下伸进去，隔着衣服抚上了陶青还很平坦的肚子，贴近陶青耳边：“你要当爸爸了，不高兴吗？”
“你……我怎么可能啊？我会怀孕？难道……我原先是个女人？可是我也没有月经啊？就算……就算我是女人，我……我也没有‘受孕’的过程啊！”陶青的眼神里失去了色彩。
难道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惩罚？那也不应该啊，就算我做错什么也不能给我“变态”的惩罚！
陶青的失神让万行哲心疼，陶青就那么不希望有我和他的孩子？他过去拥住陶青，道：“Omega可以有孩子的，”被子下的手动了动，好像在寻找宝宝的心跳，“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
“可是，我是男……”
——不对，这里是书世界，世界观可能和现实世界差别很大，辛辰悬崖勒马，压下心中的震惊“是……我和你的？”
万行哲眯着眼睛，敛下眼底想要把陶青永远藏起来的欲.望：“不然呢？”
辛辰的脸瞬间涨红，他慌得全身微抖：“那……受孕……不对，”辛辰突然词穷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什么。
“哎，”一阵低音在他耳边回响，一只温暖的手抚过辛辰的后背，他突然好像又闻见了松林的味道，狂跳的心好像被那股沉稳的味道安抚了。
他说：“别害怕了，没事，你很正常……”
注：
1.此为虚构病症，其相应病理症状亦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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