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 away（by：yinyues）》：遥远却又明晰，你仿佛隔了我很远，但是，又好像无处不在地环抱着我。
眼下的场景又像是对那天医院里，两人相互安慰的重现。
辛辰在钢琴房练谱子，万行哲在窗边的桌子上对着电脑看文件。
辛辰一抬头，就能从钢琴架后边瞧上万行哲，万行哲也能侧过头看见他。
辛辰浅浅勾了下唇角，手指在琴键上落下一串流畅的旋律。
欸？我不是要给一个人写音乐传记的吗？这里不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对象？
这么想着就开始构思。
嗯……一开始对万行哲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哦，对，很冷很疏离的样子，不想跟任何人产生联系。
辛辰在手下加入了顿挫有秩的中音，又在低声部里拿悠长的调子来描述那种悠远的感觉。
在窗边，旋律的陡然变化引起了万行哲的注意，空灵的曲子意外让他觉得非常舒适而自然。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座冰山，隔着幽蓝的海水，出现在他想象的尽头。
翻阅文件的手指随着节奏一起一落，这才发现琴架后的陶青正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一对上，万行哲脑海里的冰山仿若有了一丝松动，一束微光从冰山的背后照射进来，暖融融、轻飘飘而细柔柔的。
辛辰回忆起那人在渥尔琼斯岛上曾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冻僵的手，心跳随着那时的自己跳空一拍。
他微微脸红，躲过了万行哲直勾勾的眼神。
和缓的旋律渐入钢琴曲中，像一抹若有似无的热气，慢慢熏陶、蒸融着冰蓝海域上的冰山。
那抹气息把悠远的冰山拉近，让冰山变得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万行哲停下手里的活儿，趁着辛辰还沉浸在乐曲中，绕到了辛辰的背后，轻柔地捻了捻他落在衣领上的发梢，矮身扶着辛辰的肩，在他耳边低声说：“在给我做音乐肖像呢？”
琴音一重，辛辰整个人也一抖，“什么？”他手上动作不停，吞了口唾液，“你能听出来？”
辛辰一偏头，一抹情意深邃、半笑不笑的眼神撞进眼底，心跳顿时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万行哲一时词穷，改语言为动作，他把额头亲昵地贴上辛辰的，一时间两人呼出的热气相互洒在对方脸上。
他们的感情都是静谧却又汹涌的，却都深深埋藏在各自心墙之内，如雨水蒸发般无声无息。
悦耳的钢琴声在此时都略显嘈杂。
不知何时，辛辰按动琴键的双手停下来了，被万行哲握在手里温暖着，他听见有个低哑的嗓音说：“嗯，我能听出来，我……能听懂的，我懂你，因为……”
辛辰的手被那双手牵引到对方的怀里，万行哲直勾勾地眼神令他心尖发颤，“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辛辰呆呆地问，心脏却急速跳动着，好像有什么快绷不住，即将倒塌碎裂。
万行哲怜爱地摸摸辛辰的后脑勺，一双眼睛里透射出少许的伤感，“我们都是把自己关在心牢里的人，”万行哲松开一只手，放在辛辰的胸膛上，胸腔里的剧烈震动令他莞尔一笑，“这里，从来都没有人进来过的。”
“我想要爱你！”他突然说。
辛辰心中警钟大作，“我……”几次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辛辰用气音说，“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
辛辰好像很难开口，但是万行哲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他主动接过辛辰的话头：“突然曝光我自己？还是说，突然……嗯……突然坦白自己是一个极度渴望和需求爱的人？”
辛辰张了张嘴，却连气音也没了，只是在万行哲的臂弯里点点头。
“为什么啊？”万行哲摩挲着辛辰的头发，忍了好久，终是忍不住地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发出一声无声的满足的喟叹。
他平视窗外的黄昏，昏黄色的金光好像在昭示着什么不详的事情，令人无端心慌，万行哲一边感受着怀里人的温暖，一边眺望远方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感觉你很合适，可能是因为我们结婚了，也可能是因为你很温柔……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我们都孤独了很久，而我不想再继续一个人走下去了。”
万行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渴望辛辰的爱，而辛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眼眶一热，反抱住了万行哲。
万行哲蓦然感觉黄昏的日光耀眼异常，把他的眼睛都刺痛了，眼前浮起一层水雾，一开口竟是一股子拿乔撒娇的语气：“陶青……我都说完了，你呢？你……有跟我一样的想法吗？”
万行哲讨好地挠了挠陶青的手心。
一时无言，但是，搂着万行哲腰的手骤然收紧了。
万行哲笑了，笑得像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傻孩子。
辛辰贴着万行哲的前胸，听他闷闷地笑了很久，这才开口，用着仿佛诀别的语气：“行哲——我没有那么好，而且……我一个你可能接受不了的秘密，等……等你知道了，我再决定要不要点头……好不好？”
“可以！”
辛辰一愣：“可以什么？”
万行哲着急道：“我可以接受你的秘密，我也希望你不要嫌我不够好。”
辛辰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会嫌你——还是等听完我的秘密吧！”
“你说吧。”万行哲蹲下身，由俯视改为仰视，用手轻轻抹去辛辰眼角的泪痕。
辛辰一时紧张，缓缓吐出口辛辣的气，有些害怕：“能不能等我晚上再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万行哲怔怔：“……好，不过，不管你什么时候说，我都会接受。”
辛辰嘴唇颤抖，几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但是没有，他捂住脸，不让万行哲看他，蒙着脸，小声颤抖着说：“……谢谢你。”
万行哲撩起辛辰前额的头发，心疼地看着他哭红的双眼，“是我该谢谢你的。”他捏了下辛辰的脸颊，“去洗个热水澡吧，天儿不早了。”
“嗯，”辛辰抬手握住了万行哲捏他脸的手，眉眼间充斥着万分的舍不得、愧疚和不安，“洗完澡就跟你说。”
黄昏很快就逝去，就像是快乐的时光总会短得令人惋惜。
浴室已经冷了下来，辛辰吹干头发，穿着睡衣在镜子前呆了很久。
镜面不知道镀了什么材料，被热气蒸腾了这么久也没凝出一层水雾，干净透亮，直直照着对面的辛辰。
照得人心慌失措。
啊，镜子里的人像是从里到外都红透了一般，被热水熨帖过的肌肤里凝出诱人的血色，简直令任何一个动物都会热血贲张。细柔浓密的黑发贴服在脸颊处，一缕发丝还恰巧遮住了眉间那颗黑痣。
辛辰挑开那缕黑发，在镜子里直逼自己的内心。
怎么办啊？要如何说才会让他相信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书世界不允许书世界的NPC认识到外来者的存在，他是不是永远就只会叫我“陶青”，而不是我真正的名字——辛辰。
如果他知道真相，事情又会怎样？原本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陶青，而不是我这个冒名顶替的小丑。
如果行哲喜欢的是陶青，我要如何才能弥补他的感情？
如果他的喜欢又只是皮囊上的喜欢呢？这具身体的陶青的，不是我的。
如果他喜欢的是陶青的性格呢？
如果他喜欢的是陶青的外在条件呢？
辛辰忽然想起刚刚那双深邃的眼眸，心底一颤。
他说……他说我和他都是孤独的人……他说的“我”又是谁呢？是我？还是陶……？
有没有可能是我？——不，应该不会是我的。
可是……可是万一是我的话，我……
辛辰几乎不能再想下去。
“咚咚——”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外显出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万行哲说，“陶青，好了吗？怎么好久都不出来？”
镜子里的辛辰抖了一下，那个白皙的精灵“唰”地低下头，遮住自己绯红的脸颊，恨不得把自己的衣领拉到头顶，等脸上的热慢慢散去，辛辰才过去开了门，低着头，低声喃喃：“好了，你快去洗吧。”
迎面扑来的冷气多少叫辛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等万行哲捏捏他的手腕儿，走进浴室，关上门后才呼出一口气。
辛辰站在浴室前的小地毯上打量着这个房间。
万行哲的房间就像是售楼处的样板房，几乎没有什么他自己的元素，估计这人把房子买下来也没有按照自己喜欢的元素装修一下——哦，不，马上就有了，万行哲说要在小阳台里放两个榻榻米——说不定很快这个房间就要有大变化了。
辛辰揉了揉还没有彻底降下温的脸，倒了杯温水。
夜深了，房间很安静，老远才能看见一条红橙交错的交通道，远远地映在视野的尽头，好像这里就是一座城堡，那围绕着公寓一圈的闪亮道路就像是城墙或者是护城河。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万行哲应该在用沐浴露，辛辰眼神慌乱，视线就随机地落在了那张大双人床上。
刚刚脸上降了点的温度又迅速回升。
我们就要睡在一起了吗？
是不是太近了些？
我可以睡着吗？
……
其实，在渥尔琼斯岛上，两人也睡在一起过，只不过，酒店定的是标准间，两张单人床。
算上在现实世界二十多载的日子，这还是头一次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呢。
床单和被套都是冰湖蓝色，很镇静，表面绣上了斑斑点点的小白花瓣，没想到万行哲心里好像也挺少女心的。
辛辰没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从自己那摞书里抽了一本，这些书应该都是陶青买的，不知道合不合自己的阅读口味。
封面上是一个夸张的几何笑脸，大大的翘到天上的红唇上面挂了两只竖放的黄色菱形，然后上面又拖起两道几乎水平的黑色粗线——《微笑到最后》。
辛辰翻了翻前边的作者简介和目录，书上的文字却进不了脑子——浴室那边的水声已经停了，不一会儿又想起了追风机的嗡嗡声。
辛辰捏着书页的手紧张，泛白，发冷。
“咔——”门开了，万行哲见那人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窝在椅子上，他在辛辰背后笑了一下：“怎么不去床上？不冷吗”
万行哲绕到辛辰面前，拉着辛辰往床边去，还没把人拉起来就感到一股和自己对峙的力，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辛辰把没看进去的书“啪”地合上，放在书桌上，像是破罐破摔一般：“就……在这说吧。”
万行哲沉默了一瞬：“那我给你拿件衣服吧。”
辛辰摇摇头，抱着胳膊缩在椅子上，扯住万行哲的衣角：“不用了，空调开得挺足，不冷的。”
万行哲蹲下身，把辛辰的手握在手心。
屋内是一阵jasmine【注1】和pine相互交融的味道。
注：
1. jasmine：茉莉，茉莉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