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 away(by:yinyues)》:狂风暴雨之后,这条乐流重归平静。
万行哲体贴地对辛辰道:“要是还没准备好,那就再等等,等你觉得合适了再说!”
万行哲高大的身躯在自己脚边佝偻一团,眼神诚恳地像是能直接告诉辛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包容。
但是,辛辰却放不过自己,他一边斟酌着,一边捻着自己的睡衣,倾吐的话语就像从山谷传出的回音,空灵悠远。
“嗯……你了解‘我’吗?”辛辰在“我”上加了重音。
万行哲一愣:“你怎样定义‘了解’呢?我说我知道你所有的身份信息、家庭情况,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的兴趣爱好——这样算作了解吗?”
辛辰低眉思索,而后摇头,又道:“当然不,就像你说的,那只是“知道”而已。”
从这个角度看辛辰,自己就像是他的信徒,眼里好像只容得下这一个人,万行哲爽朗一笑:“那我可能不了解你了。”
辛辰的视线从万行哲脸庞划走,自然道:“嗯,那你有可能就没发现我和你知道的我有什么不一样了,我是说,我不是‘陶青’。”
“那如果我发现了呢?”万行哲把辛辰的手困在自己的手里,依次从辛辰的大拇指捏到小拇指,像是在安抚它们不安的主人,他继续道,“我发现了,发现有很多次,你都很矛盾——你现在要解释吗?如果不想也没关系,别怕。”
你知道你慌得手有多冷吗?万行哲心里想。
手在手里缩了一下,辛辰道:“解释?不,我是在陈述事实,事实就是——我不是陶青,或者说,住在陶青身体里的人是另一个陌生人?”
万行哲果然愣住了,呆了几秒没反应过来道,“你是说……”,万行哲仍然不大肯定,“现在跟我说话的是另一个人格?”
“等等等等,”他站起身,把手掌立在身前婉拒了辛辰下面的话,他好像发现了谜底,问:“所以人格分裂的话,不同的人格会有相同的记忆吗?我们在渥尔琼斯岛拍照的时候,你就出现过记忆混乱的时候,所以这段时间你……你们的人格互换过?”
辛辰坐在椅子上,偏头看见万行哲一边因为自己的来路而惊异,一边又因为他猜到了可能得原因而激动,有些好笑,当然他也确实笑了。辛辰叹了口气:“不是,没有,没有什么精神分裂和精神疾病。”
辛辰似乎正在组织语言,好半天才说:“这……从你的角度来讲,可能是个超自然现象。”
“怎么说?”万行哲又俯下身,靠近他,声音低沉道。
“简单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万行哲抓抓辛辰的头发,用气声说:“瞎说。”
辛辰嘴唇蠕动,把舌尖上差点撒出口的撒娇吞了下去,继续道:“我在那个世界里是一家精神科技公司的研究员,公司刚开发了一款精神类产品,外观和书差不多,但是当读者接触这本书的一瞬间,读者就会进入‘书世界’,那个世界相对于读者来说是暂停的,只有当读者读完书,走完书世界的故事,才会回到我那个世界,而这里,你,还有这个家,对我来说都是书世界。”
辛辰把“十三号书院”的产品给万行哲介绍完,这才忧虑忡忡地仰头去找万行哲的眼睛:“但是我并不负责产品的研发,所以,我……我不清楚如果你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书世界会不会允许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也不知道书世界会不会修正你这个变量,让世界照常运转下去。
万行哲感觉很荒唐,他重新站直了:“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如果你是真正的意识,我和你完全能毫无障碍地交流,那我又是什么?!”
“你是代码,甚至都不是产品的第一代代码,你可能会是代码的代码,代码的代码的代码……”辛辰回答万行哲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公司还没有充分完善“十三号书院”,那万行哲应该就不会被抹杀。
万行哲六神无主地坐在床边,声音沙哑:“那……陶青呢?”
“……我就是陶青,我的意识取代了陶青的意识。”
“你什么时候来的?”
辛辰搓着自己的棉睡衣,失神地盯着书封面上的笑脸:“就在婚礼那天晚上——你们之前不是也没见过吗?这场婚姻不过是场戏,演给别人看的。”
万行哲:“哦,也是。”
下一秒,他又像是猛地想起来什么:“不,不对,你不是还能记得我们在学校里的合奏吗?”
“啊,那个是多亏了我们公司的研究员考虑充分,把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也一并给我了。”
话落,房间一下子安静了,唯二的生气就是两人微弱的喘息声。
万行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退远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假装和我在一起?”
这大幅度的动作教辛辰心脏抽搐了一下,他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问:“可是,你不是也跟陶青没有感情的吗?”
为什么换一个内芯就接受不了了?
心里抽疼得难受,在现实世界已经没有人会把他放在心上了,果然在这里也没有吗?身份很重要吗?
辛辰不知道自己红着眼睛瞪着万行哲的模样在对方看来有多可怜,万行哲下意识想,原来我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串数据……我让陶青身体里的那个人伤心了吗?
再开口时,却只能回答一个“是”字。
一时间寂静又重新笼罩在万行哲和辛辰两人之间。
万行哲坐下来,坐在了与辛辰隔了几步的床边。
他懊恼地想,怎么回事,明明今天陶青能来他的房间是一件他期待了好久的事情,从去渥尔琼斯岛旅游,到学校义演,到医院检查,明明就几天的时间,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反转。
对面的辛辰看见万行哲没有了主意后,起身穿过两人之间的过道,就要往门口走。
将要拧开门把手,就听见一串快速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单薄的后背就贴上了一具火热的胸膛,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按住门缝,迫使辛辰委身在门和万行哲胸怀之前,耳边响起万行哲低沉的男音:“要去哪里?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要急着走了吗?!”
声音里还夹杂了明显的嗔怨,好像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
辛辰没回头,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就回我的房间。”
“不用,你就住在这里!”
“可是我现在好想没什么理由再待在这里了。”
万行哲:“……”
这人不是陶青,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因为这句话而心疼那个人。
其实万行哲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结了婚以后对陶青产生感情的?还是在结婚之前凭借对陶青一点点的信息掌握对陶青有的感觉?
实际上,冷心的万行哲当然不会在结婚之前对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有感觉。
那要是在结婚之后因为和陶青的相处才产生的情愫,可是……实际上跟他相处的不是陶青,那他产生情感的对象就不是陶青,而是陶青身体里面的人。
他是什么时候才对那个人有喜欢的感觉呢?这一切好像都是顺其自然的,难道真的因为他只是一串数据,才会出现“如果和任何一个对象经过度蜜月等亲密行为,他就会喜欢上那个‘任何一个人’”的结果吗?
所以,换成别人,他也会觉得相处起来很舒适,也会产生这种莫名的喜欢吗?
想到这里,万行哲很崩溃,但是他忍住了,盯着陶青睡衣没裹全的白皙脖颈,很想伸手上去摸一下,甚者,再捏一下,或者揉一揉。
更糟心了!
他们的感情即将破产了,他竟然还想着和陶青怎么亲密。
按在门框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和陶青皮囊下的人的感情难道什么也不是吗?
万行哲忍了又忍,把陶青翻个面,让陶青脸朝着他。
辛辰一转过身,万行哲这才发现陶青的眼眶已经拦不住眼底渗出来的眼泪,眼瞅着那眼泪聚成几股就要滑下来。
那眼泪就好像直接滴在万行哲的心上,滴得万行哲心里发慌。
“陶青陶青!你你别哭!”
万行哲手忙脚乱地捧起陶青的脸,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陶青的眼泪很是勾人,万行哲想,他一哭,我心里也发紧,鼻子发酸。
辛辰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死心塌地地陪在他身边的人,即便可能是假的,可是现在那个人又要弃他而去。
他难道就真的不值得被爱吗?
“陶青……别哭!你一哭,我心里也好难受!”万行哲看着辛辰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心里一横,把陶青抱进怀里,脸埋进了陶青的颈窝儿,发红的眼睛被遮挡在辛辰身后。
辛辰:“……”
他终于……抱我了。
温暖的躯体是治愈受伤心灵的一味良药,两人紧紧相互,就要好像溺水时抓住了救生的浮木。
万行哲颤抖着说,“陶青……你别怪我,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别走,为了让你住进来,我都布置了好久,明天就会有师傅来装修阳台了,”他顿了一下,努力打破心里的围墙,让围墙内溺毙他情感的水稍稍倾泻出去,“孤独太久了……我想要你的陪伴。”
“……好不好?”
这酸楚的三个字是贴着陶青耳边说的,激起了辛辰心中的共鸣,他把脸更深一点地更大胆一点地埋在万行哲的胸怀,微微发抖的手盘绕在万行哲的后背,两人的距离突破零,变成了负值。
“嗯。”许久,辛辰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万行哲笑了,胸腔的震动不急不缓地传递到辛辰的胸腔。
这一晚上两人的感情好像收到了什么干扰,又好像还在按着既定的未来愈来愈稳定、浓厚。
“嗯……”万行哲红着眼睛,一只手环着陶青,另一手揉了下陶青的短发,顺便又释放了一点Pine帮助辛辰平复情绪,“你的名字也是……陶青吗?”
怀里的人很小幅度地摇头,但是万行哲感觉到了。
他柔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辛辰,立十辛,星辰的辰。”
环抱着辛辰的手有收紧了一点:“嗯……辛辰。”
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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