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楼暗室·不赦之胎

惨白的月光透过竹楼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竹木和淡淡血腥混合的诡异气味。

云翳站在当日那颗腐蚀性血滴砸出的黑洞边缘,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一寸寸扫过竹楼内部。

她手中那根临时充作探杖的竹竿,随着她的脚步,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叩问着此地隐藏的秘密。

东方玄鹤一袭白衣,静立在一旁,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手中那杆金属洞箫偶尔流转过一丝冷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他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记录者,观察着云翳的一举一动。

“入口在里墙内角。”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没有一丝犹疑,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自然的规律。

云翳脚步一顿,没有丝毫怀疑,径直走向竹楼最内侧那个昏暗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农具和杂物。她用竹竿拨开碍事的蜘蛛网,对准墙角一块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地板,用力一戳——

“咔哒。”

一声机括轻响,那块地板竟向下陷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幽深入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某种有机物**的浓烈腥臭,瞬间喷涌而出,呛得云翳连连后退,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几乎都要被逼出来。

“啪。”

一声轻响,身后骤然亮起昏黄的光线。云翳猛地回头,只见东方玄鹤不知何时已站在墙边,手指正从一个老旧的拉线开关上收回。

他居然知道这里有灯?云翳心中骇然,这竹楼荒废已久,电路早已切断,这灯……?但此刻她无暇深究,只是下意识地评价:

“噢,这货真的不是人呀,可以在黑夜视物如常。”

她深吸一口勉强算是清新的空气,毅然决然地步下了通往暗室的台阶。

暗室不大,却冰冷彻骨。灯光下,两张硕大的、不锈钢制成的台面占据了中心位置。

台面光洁得可怕,却残留着一些难以彻底清洗掉的暗褐色污渍。

它们的形状……竟莫名地贴合人体解剖台的轮廓!台面四周有着浅槽,最终汇入地漏。

墙壁上挂着各种形状古怪、寒光闪闪的金属器具,有些像手术刀,有些则更像刑具或某种古老的祭祀法器。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巫医圣堂,而更像一个冰冷、残酷、进行某种禁忌实验或仪式的非法手术室!

云翳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和彻骨的寒意。她终于亲眼见到了爷爷“工作”的地方,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

那些被“续命”的富豪,他们所获得的“生机”,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从另一个无辜者身上掠夺而来的!

她转身,面向悄无声息跟下来的东方玄策,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东方,接下来是我大爹家的孙子云凡了,我知道我救不了他。”

她开始细数,像是在做最后的复盘,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痛苦的忏悔:

“我从燕北回来救爷爷,他不听话强行下山,身首异处。我大爹赶我出去,窒息而亡。我大哥惊慌开车去医院,冲进河里淹死了。若说有罪,他们都罪不可赦,他们的财富和命运,恐怕都沾着从这里流淌出去的肮脏血液!”

说着,她双眉紧蹙,极力抑制着翻涌的情绪,仰起头看着冰冷的天花板,泪水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她的鬓发和耳朵。

“可是东方,我二哥……”

她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我二哥云琪真没罪呀!他柔弱、善良,他从不敢参与父兄的脏事,他和他们不一样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东方玄鹤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待她的哭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重锤敲在云翳心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你刚才对着我吼的。可你想过没有,倘若人类不以大自然为刍狗,肆意掠夺、扭曲生命本源,天地法则,又何必展现它‘不仁’的一面?”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利爪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猛地从四面墙壁爆发出来!

云翳骇然望去,只见那水泥墙面上,竟凭空浮现出无数道深刻狰狞的裂痕!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裂痕之中,正汩汩地向外渗出浓稠、暗红的鲜血!鲜血如同活物般顺着墙面蜿蜒滑落。

整个暗室的腥臭气息陡然提升了十倍,空气变得粘稠而窒息,温度骤降!

“走!”

东方玄鹤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他一把抓住云翳的手臂,几乎是拎着她,脚不沾地地疾步冲出暗室,踏着台阶回到了竹楼一层。

他们身后,那渗血的暗室入口仿佛一张正在吐血的血盆大口。

“上车,今晚这里会被彻底清洗,我们先下山。”

东方玄鹤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翳被塞进副驾驶,惊魂未定地看着窗外沉寂的竹楼。

她忽然抓住东方玄鹤正要关上车门的手腕,浅淡的嘴唇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眼神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倔强和哀求:

“东方……我知道我救不了云凡。但是……我想试试,救我侄儿媳萱萱,和她肚子里的娃娃。那孩子……是无辜的!”

东方玄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回昆明市区,停在云翳母亲家的别墅外。

云翳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来到露台的小鱼池边蹲下。

池中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动着,对即将降临的灾难一无所知。她将手指浸入微凉的水中,小鱼们立刻围拢过来,用鱼唇轻轻地哆着她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痒意。

“你们……也会被清算吗?”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鱼,又像是在问这无情的天道。

就在这时,中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女声聒噪,打破了夜的宁静。

“云翳!云翳!你给我出来!”

云翳猛地站起身,飞快穿过客厅。

只见怀孕已近八个月的萱萱,挺着硕大如西瓜的肚子,正情绪激动地站在门口。

东方玄策走进客厅、反手将门锁带上了。

云翳瞬间明白了——东方玄鹤用他的方式,把这最关键的人,直接送到了她面前。

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东方玄策却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沉默地扮演着门神的角色。

“为什么不让我去堕胎?”

萱萱看见云翳,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薄薄的嘴唇像刀子一样喷射着刻薄的话语,

“嫁给你们云家算我倒八辈子血霉了!老的嫖少的赌,好事儿没我的份儿,要死人了想起我来了?!刚才那穿白衣服的男人是谁?凭什么拦我?我要堕胎!我不要给你们云家陪葬!”

她情绪激动,脸上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歇斯底里,剧烈地挣扎着,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看得人心惊肉跳。

云翳没有立刻阻止,只是冷静地等她发泄完。待萱萱气喘吁吁地暂时停歇,云翳才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萱萱,你冷静点听我说。第一,来不及了。你快八个月的身孕,没有任何正规医院会给你做引产,这和杀人没有区别。”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萱萱的眼睛:

“第二,就算真有办法,你告诉我,你会是为了保全自己,就毫不犹豫杀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人吗?那你和这云家满门的罪业,又有何区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萱萱的心上。

萱萱自欺欺人的借口被无情戳穿,巨大的恐惧、委屈和对未来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云翳,身体晃了晃,眼睛向上一翻,竟直接向后软倒下去。

“小心!”

云翳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和东方玄鹤一同扶住了昏迷的萱萱。

“咚!”

一声沉闷却有力的撞击声,清晰地从萱萱那圆隆如西瓜的腹中传了出来!

仿佛是对外界混乱的抗议,又仿佛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屈叩问。

云翳的手僵在半空,感受着那透过肚皮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力,瞳孔微微收缩。

东方玄鹤的目光也第一次变得有些深邃,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隆起的腹部,低声道:

此刻,在东方玄鹤的目光里,云翳看到了一丝……难以定义的微光。那并非人类的慈爱,更像高维存在观测到宇宙中一个意外变量时,所产生的纯粹关注。

云翳不由自主地由内而外有一种能量在聚集,她似乎脑海里瞬间闪烁着不同造型的东方玄鹤——白衣清冷的、手持洞箫的、还有……一个模糊的、让她心弦微颤的侧影。

恰恰在此时,东方玄鹤的洞箫一挥背在了身后。

云翳的大脑清爽起来,清爽到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

全部忘记了!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雪一样洁白的东方玄鹤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规则冰冷,但总有人在缝隙中点亮微光。云翳的救赎之路正式开启,而那位雪色神明,已在暗中为她铺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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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竹楼暗室·不赦之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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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巫蛊与雪色神明
连载中东方玄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