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件裴宴怀不说话了,见裴宴怀如此难以割舍,他想要夺过来的念头更加强烈了,蛮横道,“是你说送与我一些东西,只是一副画都不行吗?”
裴宴怀的眸光冷了下来,如料峭寒霜,语气依旧轻柔,“只这个不行,你再看看其他的。”
裴元垂下了眼眸,望着桌上的画作有些失神,直到裴宴怀的衣袖挡住了画,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是真心向往画上的人。
画下这幅画的裴宴怀应当也很喜欢,正是因为心悦之,才能将那人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好似就要从画上走出来。
“其他的我都不喜欢。”
裴元丢下这句话,恋恋不舍的将佛珠扔到裴宴怀的怀中,顾不上会不会摔到地上,转身跑了出去。
他才不要裴宴怀施舍来的东西,明明这些都应属于他的才对。
…………
裴元来到裴家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忐忑不安,何况还有裴宴怀这个珠玉在前,即便他不想要承认,但他的确比不上裴宴怀。
幸好父亲将他们一视同仁,不会只偏爱裴宴怀。
他每次只要对着父亲撒撒娇,父亲虽然忙碌,但每晚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他。
可渐渐的,裴元就不太满足于此了,明明裴宴怀不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可以享受到与他一样的父爱?
他因骗术被人看穿,遭受打骂时,裴宴怀大概在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吃着他这辈子都在奢望的佳肴。
裴元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夜深了,他让下人多点些灯,以往父亲看不清回书房的路。
下人:“少爷,老爷这是要去怀少爷在的西苑,游廊上有灯笼,您不必担忧。”
“去,去怀哥哥哪里?”
下人听出裴元声音不对了,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是啊,每晚都会去。”
裴元眸光暗了下来,摸着父亲送给他的玉佩,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在父亲这里并不特殊,父亲也会疼爱裴宴怀。
可明明他才是裴家真正的少爷,父亲理应更偏爱他一些才对。
裴元又从下人的口中得住,父亲还会再书房里询问裴宴怀的功课,家中生意也会问过裴宴怀的意见。
他与父亲能说的话并不多,只有他在外面过的苦日子,他也喜欢和父亲说这些,因为说得多了,父亲就会更心疼他一点。
但他的苦日子每天都大同小异,他讲不出花来,父亲也会有听腻了的那一天。
到那时,裴宴怀会更得父亲的关注吧?
强烈的危机感让裴元在一声惊雷过后,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望向裴淮禾,“父亲,我,我害怕。”
许是因为他的患得患失让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又或者他装得实在是太像了,毕竟他从前就是这么装可怜去帮神棍骗取钱财的,父亲竟真的以为他畏惧雷声,留了下来,守了他一夜,没有去看望裴宴怀。
他缩在父亲的怀中,父亲身上带有浅淡的药的清苦味,他并不讨厌,从前若是病了,伤了,只能靠熬,根本不会有药让他吃,他竟然都熬了过来。
现在是他苦尽甘来,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从那之后,他总是会找各种理由留下父亲,比如说梦魇、腹痛、头痛……
每次父亲都用无奈但又心疼宠溺的目光看着他,似是看穿了他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但每次都还是会留下来。
裴元以为自己获得了父亲的偏爱,心情好了许多,白日里,他想要喝点茶水,却发现茶壶中的水凉了,都没有生气,只是让下人再去煮一壶。
他清楚自己这是被有意怠慢了,但还是选择压下火气,不计较。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因为裴宴怀就是这个样子,善待下人,阖府都对他爱戴有加。
裴元觉得自己仿照裴宴怀的样子,大概也就能获得全府上下的喜欢了,所以他“大度”的对着下人摆了摆手,“再去烧一壶吧。”
下人令了命,垂着头转身离去,而他也将目光放到了案桌上的《千字文》。
他不喜欢读书学习,这书看得他头胀胀,可裴宴怀作诗作画就非常的厉害,连不识字的下人们都十分崇拜裴宴怀。
裴元原本注意力就不集中,外屋响起的巴掌声刚刚响起,他就抬眸望了过去。
身形有些单薄的书童背对着他,缓缓放下手,怒斥着被打偏了脸的下人,“下贱的东西,少爷的茶水凉了,你还敢在这里悠哉!还不快些去烧水!”
下人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抬起眼睛,似是要和书童顶嘴,但不知为何又怯懦地移开了视线,憋着一肚子火气,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动作倒是比方才快上了不少。
待到书童走到他的身前,他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书童,明明方才语气中满是戾气的是这个人,可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配着那张讨喜的圆脸,很难让他把方才亲眼看到的事情与书童联系起来。
“你叫……”
书童是裴元亲自挑选的,他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因为裴宴怀身边的下人都生得好看。
他虽然选了人,但因为不爱读书,便也就没把书童放在心上,若不是今天的事,他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个书童了。
“玥常。”
玥常微微一笑,唇边的梨涡更为明显。
裴元往外看的视线让玥常注意到了,玥常挪开放凉的茶水,当即解释道:“下人都是贱骨头,少爷您心善,对他们好,他们未必会放在心上,您不用担心,您不方便做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裴元怔怔地点了点头,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袒护的感觉,他慌乱地翻开了书,但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完完全全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完完全全偏向他。
书页被风吹乱,玥常用手按住。
裴元没有心思再看下去,“玥常,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
才到街上没多久,玥常手中的东西就快多到拿不下了。
裴元花了几文钱给自己和玥常买了两个糖人,玥常暂时没有手拿了,他就帮玥常拿着。
从前跟在神棍的身边,吃不饱穿不暖,看到什么都觉得贵,不是他配拥有的。
如今他是裴家的少爷,再看这些东西,不过几文钱,原来他也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的东西。
裴元停在一个摊前,看上了老虎布娃娃,刚要从钱袋里面掏钱,忽然人群中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恨不得要将他的骨头一并捏碎。
裴元吃痛地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愤怒的男子的脸。
玥常的反应要比他快些,扔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想要将男人扯开,却被男人一脚踹在了地上,疼得爬不起身。
裴元没想要男子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在青天白日下伤人,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道:“你是谁?为何伤我书童?”
他虽然害怕,但想到自己是裴家的小少爷,有父亲庇护他,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五大三粗的男人听完他的话后,讥讽了笑了两声,还将痰吐到了他的脚边,咬牙切齿道:
“好啊好啊,小骗子,你把我给妹妹治病的钱骗走了,居然还大摇大摆的带着书童上街。”
男人喘着粗气,好似要将后槽牙咬碎,眼睛充血,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从裴元的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说,你从哪里来的书童?是不是花言巧语骗来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倒不如今日我拔下你的舌头,看看你还怎么骗人!”
说罢,男人扯住裴元的衣领,粗糙黝黑的手就要去掰裴元的嘴。
裴元骗过太多人了,他早已经忘记眼前的男人是谁了,更加不会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骗过他的钱,只知男人真的用手去掰他的下颔,疼得他眼睛里都是泪,却不能出声呼救,若是嘴张开了,男人肯定会立马拔下他的舌头。
他死死地咬住唇,迫切地看向周围的人群,期许着或许能有一个人是热心肠,愿意拔刀相助。
可放眼望去,围着看热闹的人有很多,他们大都义愤填膺地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瞧他这一身,怎么能干得出来骗人钱财的事情呢?”
“哼!说不定他这一身就是骗来的。”
“他年纪尚小,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怕是他的父母知道后也会颜面全无,后悔生了这样的孩子吧。”
“……”
“不,不是这样的……”
裴元急切的想要否认,但即便他张开了嘴,嗓子就像是被埋入了刀片一般,极其刺痛,还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男人却抓住这个机会,手指撬开了他的牙齿,伸了进来。
裴元尝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苦味,当即小腹收缩,弯下身子想要干呕,却因为男人的手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尝这恶心的味道,只能吞咽,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极致的痛苦下,裴元求生欲.望让他狠狠咬住男人的手指,男人吃痛,五官扭曲,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则被男人推到在地上。
裴元顾不上手臂的钝痛,狼狈不堪的想要从地方爬起来。
可一抬头,华贵的绛紫色裘服的衣角划过他的视线。
裴元扬起脖子,裴宴怀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黑沉的眼眸里瞧不出半分情愫,衣不染尘埃。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狠狠的嘲笑了,无地自容地又将头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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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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