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你素日里,都喜爱说阿姐清高,不如阿姐再清高一回,若有一日,我能从万花坊出去,也是靠我自身的努力出得的。”
“然而……”她瞧向我,“若是是你,再搭上一笔自己的钱,瞧着阿姐,从这里走出去,阿姐便更高兴。”
我早已理好了衣裳,不必与她相处,也能看出阿姐是个倔强之人。
我点头,“我知晓阿姐的意思了。”
“惊蛰,还是方才那句话,这里,左右不是什么好去处,若是哪个客人闯到廊上,瞧见你,你将来,可怎么议亲?”
“之前,我在城外给我们买来的地方,虽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也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你日后若是真的歇了,便去那里。”
“那我便在门口,盼着阿姐回家了。”
“惊蛰……我仍是不敢相信,只是一夜之间,你便如此明事理了。”
“正好,阿姐也可以少操心了。”
“等你真从茶会退出来,再回咱们的地方,我才是真的不操心了。”
“也是指日可待了,阿姐。”我说,“不过我想着,他们的茶会,也许,也是能学到一些什么,若真能学到,与我也有益。”
“惊蛰,他们那些人,与我们,从小碰见的东西都不一样,我们既没有相似的经历,还是别与他们打交道的好。”
“我想过了,说到底,人家富贵……罢了,不说这些了,总之,我也是应下阿姐来,会自己退出来的。”
“嗯。”
“对了,我方才从前边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恰好想起你的话,才突然记起来,那是于林晚的兄长。”
我到她跟前,“阿姐,你可看清楚了?”
“错不了,我私下听白莲说过几回,说是那位于公子想求见她,只不过她嫌人家不出息,从未见过。”
“如此,就太好了。”
“惊蛰?”她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于林晚,她数次给我难堪,我如今是压制了她一回了,最好是能踩死她。”
“你想做什么?”
“阿姐还记得吗?他的仕途,是因茶而断送,他心中就一点不恨吗?”
“我要引他说出对茶会,对王上不敬的话来,最好是他能亲笔写下来。”
“惊蛰……”
“好吧,可你到底是个清白女子,此事,让我去吧。”
我知道阿姐是怕我的布局不周全,想为我再弄得一次可以防身的机会。
“阿姐也说到底,是最好的姑娘了,此事不用你我出面,我自去求白莲姑娘。”
“什么?如此……”
“放心吧阿姐,如今,我也算是了解得一些白莲姑娘的为人了,不会出事的。”
阿姐自然是千万个不放心,可我还是去找了白莲姑娘。
“好妹妹,怎么是你?没去王城吗?快快进屋来。”
我一开始,自然是与她抱怨着于林晚如何毁我的名声。
之后,是眼尖的小白姑娘,说了于林晚的兄长就在堂前。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提了沐冰说的事,又是说着要杀了于林晚全家,又是要出门去与她兄长理论。
不晓得是想不到,还是有着其他的顾虑,白莲姑娘就是不开口。
我又只得再将话说了一遍,又在话里话外的,透出了我那番作为之后,我阿姐会怎么不在那位黎公子面前得脸。
我已是汗流浃背,才终于听得她开口,我自是千恩万谢。
随后,小白姑娘就去了堂前请人。
“哎,惊蛰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我是要在门口偷听,让小白姑娘不满。
“我自是看看,那个人是怎么说话的,让他们于家下地狱去。”我说。
最终,小白姑娘也只是摇摇头,离开了。
白莲姑娘什么话术都没用上,不想那位于公子是不打自招了,谈起来没完,又或是不尽兴,自己问白莲寻了纸写起来。
白莲姑娘将那满页字的纸交给了我,我也是千恩万谢,抱着就回了阿姐屋里。
“怎样了?”
阿姐一见我,就立刻起身来。
“没问题了。”我说。
“这页纸,你决心怎么处理?”阿姐问。
“自然是压轴的好戏,夺命的祸端。”
“你若带在身上,还是不保险。”
“我想过了,干脆就把它带到王城的张大人那里,我在他家中,有单独的院子。”
“以那位张大人的为人,且不说他会不会在你每次住进去时,将那里翻个底朝天,就是他知道了这样的祸端藏在他家中,他是决不会干的,更何况,于大人的官级,可是比他还高一些的。”
“想想也是,我再想想。”
窗外夏虫还在鸣叫,而这里夜晚得毕事休息的时间,比王城那边,晚了几个时辰。
“倒不如放在我这里,信阿姐的吧,我有一处旁人不知道的地方。”
“只是这样,怕连累了阿姐。”
“不连累了你就好。”
“谢过阿姐了。”
也许之前,我心中一直不舒服的根本,是想家了吧,想阿姐了,我爹娘,埋在了哪里呢?
我也该去看看。
我以为阿姐会说要休息时,她又开口:“惊蛰,按理来讲,是于林晚一人害你,这样罪及家人,是否过于残忍?”
“阿姐心善,就会怜悯,我相信于林晚算计之时,大概没想过也能算计到我的家人,如今外头,对女子的贞洁,瞧得……”
我换了词,“比什么都重,若是我被玷污的名头真的坐实了,岂不是也要连累阿姐你,再说,还有我们的爹娘,说不得,就有什么丧心病狂之人,要将他们的尸身挖出来,就是去世了,也得被指着脊梁骨骂,甚至与我亲近的一众人都免不得遭殃。”
“我自然更是活不成了,让人说成□□,可能花坊都不见得肯要我,哪里再冒出一众说是我与他们相关的,要害死我也是可能。”
“若真的成了,她瞧着这些,才是真的要笑了。”
今夜,我与阿姐同榻而眠,我心中的那些积攒的酸楚,似乎也在阿姐身边,被一点点磨灭。
愿明日我再起身时,心中,就没有那些莫名来的酸楚了。
第二日,我告别了阿姐和白莲姑娘,动身再去王城。
只不过今日江边,有模样像是一对夫妻的人在向路人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是在诉说着怎样不堪忍受的痛楚。
只是人们赶路也忙,也就少不了与他们发生冲突的。
待我走近时,他们就又向我下跪,嘴里念着:“姑娘是去往王城的吗?请姑娘行行好吧,替我们夫妻瞧瞧,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在王城中。”
“你们的孩子丢在王城了吗?”
我弯腰想去将他们扶起来,可手中摸到的骨,却不由得让我心中一惊,我恍惚间,觉得他们早就是一堆白骨,却因为心中的一口气,才拼尽气力行于这世间。
“不瞒小姐说,六年前,我们的日子是过得极好的,便想着带孩子去王城中,我们去购置些东西,也当是游乐一番了,谁想到……谁想到……”
二人的哭声收不住,人也是拉不起来。
“这些年,我们倾尽所有,又变卖了家产,却一无所获,我们也再没有去王城的钱财了,若之后还是没有消息,我们也只能从这水中游过去了。”
“若不是家中,还有老人需要赡养,我们早就不活了。”
“是在何处走丢的?我若途经,也可替你们看看,又有什么特征在你们孩子身上?”
“啊,有有,快。”
二人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慢慢扯出一卷纸来。
“这就是。”
我接过画像,展开来看,画上孩童,也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然而小小年纪,却已见俊郎,若是好好成长开来,也该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记好了他们说的巷子名,好好想想,也知道该是离张家不远,若我愿意走半日路,是能到了那里的。
“请帮帮我们吧,谢谢女菩萨了。”
这一下,这夫妻二人是更拉不起来了。
“我自当去看一眼。”我说。
那夫妇二人,用目光将期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我瞧过一会儿之后,便转身进了船内。
到底是个可怜人,等我的事都落定之后,便去替着瞧一眼吧。
等我下船之后,就是那位张家年长的女使在渡口等着我,她一见我,便又像之前那般,带着几个女使小厮的,急急来到我头前。
“怎么回事?王城里怎么都在传……”她往一旁扫去一眼,才又看向我,“你不是与张大人说了,能将那件事处理得宜吗?怎么人尽皆知了?”
来的路上,我想着自己可以直去绿林苑,或许不必再去大街小巷的,去探知消息,这一下是全不用了。
我道:“姑姑转告张大人,这一下,是大可放心了,姑姑也可安心了。”
“灿惊蛰,你……”
“姑姑还是回去,宽慰张大人,不拦着我的路,也可早点做成这件事。”
“你……”
女使试着拉下我,却被我挣脱去,我也是加紧了脚步,又知道绿林苑外头,有张大人专为我养着的马车,也是不受阻的来到了绿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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