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我是跪着,到了人旁边。

我翻过她的身体,她在喊叫着不断挣扎,然而现在却没有了动静,我看见她右手掌上的黑痣,再看看脸……

“阿……阿姐?”

我看到她只睁开一半,却饱含热泪的双眼。

确是我阿姐。

“阿姐。”

我试图拍灭她身上的火焰,却没有用,我慌忙解下自己的外衣,不断拍扑着。

“姑娘,用不用我们也来帮你拍一拍啊?”有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滚。”

“滚开。”

我抓起自己已经着上火的外衣扔过去。

“滚开。”

“哎,你怎么这样?我们可是好心啊,这样对我们不好吧?啊?”

又有几个人要上前。

“滚。”

我抓出了前不久,在王城里,想着如果找到阿姐,我得与人拼命的话,我该有一把武器,于是去买下来的匕首。

我将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臂,在上面深划了一刀。

“滚。”

我再脱下一件里衣,再用手掌,拍打着阿姐身上的火焰,最终,我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阿姐?”

我微微低头看向她。

“阿姐?”

火势已然小下去,阿姐的脸却都被烧得通红,她还是半睁着双眼,却此时,里头早已经……

没了温度。

“阿姐……阿姐你醒醒,我找到你了,没事了,我带着你去看大夫,都没事了……”

我抱着她起来,但我的脚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扭伤了,我带着她,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

我听见前头,有不止一个人的笑声。

我抬头,就看见他们那一个个令人作呕的嘴脸。

我阿姐……我阿姐还光着身子,让人看呢,我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裳,披在了她身上。

有人想上来时,我就再拔刀。

那是多久之后?

连我的身体与心,都和阿姐一起凉掉之后,我才在前方,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想分开我和阿姐,这一群……酒囊饭袋。

我拼命,就让人打踹。

我感受到,有人用他的肩,将我的身体折成了两半。

我手脚并用的摇晃。

下一秒却摔在了床上。

“姑娘。”

“白茶的妹妹。”

我看向那人。

“若是你想死,不想活下去为你阿姐,报仇雪恨,你就再挣扎出声。”

万花坊的老板。

我静下来之后,他就拉上了床幔。

外头,他在应付什么人的巡查,这间屋子的门被打开。

我收了呼吸等待。

却无人来掀开这床幔。

外头的人,都走净了。

是老板急忙忙掀开了来看我。

“你……”

“你静下来一些了也好做事了,长话短说,外头要追杀你的,不止一伙人,你怎么说,都得出去避避风头,万花坊,我也不能多留你。”

“我晓得了。”我说,“白莲……小白姑娘,这几日醒来了吗?我听说白莲姐姐也被抓走,她该是时时都在她身旁的。”

老板瞧着我,说:“今日夜里醒来了。”

“我会走的。”我说,“但我得见她。”

“恐怕来不及。”

“只是几句话。”

我说着,就动身下床。

“你的话有理,然我得知道,是谁害了我阿姐,你生意做得大,朋友也多,也闯荡商场这么多年,该猜到一点苗头。”

我抬眼瞧他,“我会走的。”

他思量过后,便说:“街上人们都在传,那场祸事发生,是在深夜时分,可我瞧着,像是人看天边,就要亮起来的时候。”

我紧闭双眼,手就抓紧腿边的衣裤。

我晃着双腿,到了……白莲姑娘的屋子里,里头,小白姑娘坐在明镜前,在往脸上,擦抹着胭脂。

她回过头来,面色同样不佳。

“老板。”

她起身。

“我的两大招牌都没有了,然而大主顾已经来了,小白跟在白莲身边,学了那么久,她若是可以撑着上场,做做前戏,我自然也没有意见。”老板在身后说。

可看样子,她能不能自己撑到前厅都不一定。

“是谁。”我说,“是谁害了我阿姐。

她瞧了一眼我身后的老板,再说:“灿惊蛰,怎么说,我们也相识这些年了,我告诉你,便当是这些年的情分。”

“是这些年常来找你阿姐的黎公子手边的人,我也是寻白莲过去时,无意间瞧见的,若不是那位喜爱猛药的大夫,妙手回春,我恐怕也没命将这些告诉你。”

“你……你怎么识得?”我说。

“几年前,是黎公子初次来听曲,可他似乎更喜欢白茶弹奏的,白莲为了跟她争,让我,也是我与她,都到处找人找过很多事情来听,那夜为首的,我与白莲,都曾亲眼瞧见过,就是黎公子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面人。”

我……都……了解了……

“惊蛰?”

我转头,“明棠师兄。”

“你无碍吧?还未曾被毒性蒙头吧?”

“无碍。”我说着,将手上的黄页书搁下,再去看顾火堆上的铁锅。

还好,里头的鸡肉边还冒着沸水,不至于被煮坏。

“只是有些眼花,看了这书上的字,就更觉得了。”

“这些日子,我们师徒三人,也是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了,然而明日午后,大概就能好一些了,我知晓你从来好学,但也该顾着点自己的双眼,只是借着月光瞧,伤得就更多。”

“是,只是师父本就是蛊国之人,我在他老人家身边备药时,他偶尔说出来的话,我听不明白,倒不如多看一点,既省了事,也不会耽误了病人。”我说。

“我们来到蛊国,已经整二年了,你聪敏,这里的话,说得也差不多与本地人一致了,实在不好强求。”

“是,我知晓了。”我说,“这汤也快好了,师兄也回房里歇一会儿吧,再等半个时辰,我再盛出来,既是解馋,也解毒了。”

之后,便真的如明棠师兄所说,来我们医馆的人少了大半,这场流行于人们之间的疾病,也算是过去了。

这些年,我们去过很多地区,甚至是两年前,才来到了蛊国,在我们去过的地方里,我们在这里的医馆,才有更多人踏进屋来,来闹事的人也几乎没有。

我记下了所有蛊国不允许挖采的药材,平日里我要做的,就是找寻药材与晾晒,偶尔跟着师父在医馆帮忙。

但有时,当地的一些人,会自行带来一些毒草药,目的就是要与我们交流一二,师父对这样的事大为赞赏,每次听到一点这事的苗头,就一定要将我和明棠师兄甩于身后。

今日近黄昏时,我带着自己填写下新的药材与数量的册子,去敲开了师父的门。

师父的后院,也是较高一些的山崖了。

我挺喜欢这一处地方,每次在师父这里有活要做,我一准就要在此处完成。

而今日,师父搬了他的矮木桌过去,或许今年,我得在询问过师父后,在这土地上,种上一株树去,就是不晓得会不会因为这些毒草而难以存活。

师父似乎不在此处,我前后看过一会儿后,才在一片毒草里,瞧见了师父那身与毒草叶一般枯黄的衣裳。

我也不去他身旁,只是在一边的桌上,将册子打开,再将笔墨放在一边,好让师父做一些修改。

好一会儿后,才见师父起身过来,手中拽着一把泥土,另一只手却是肿涨得连手的模样也瞧不出来。

师父面颊上,有一小条出着血印的伤口。

“师父,我去拿药来。”我说。

“歇着。”

“坐下吧,站了这么久了。”

“您……”

“这点伤痕,也就当是救命了,你用过晚饭了吗?”

“是。”

“那便明日,再来看这把土吧,粮食金贵,都吐了太可惜。”

“是。”

“明棠呢?”

“明棠师兄去人家家里出诊了。”

“他用过晚饭了?”

“是。”

“这几户,是今日过来,想要明日让我们上门的人家,我都登记在册了,等着给您过目。”

“最近这些日子,这里的人都不愿意出门了,看来明棠是要有得忙了,想是……”

师父翻过册子的前边。

“深夜里还有一家,这个地点……想他今夜,是赶不回来就寝了。”

“是。”我说,“只有明棠师兄一人上门出诊,确实忙不过来,不如明日,我也出门瞧瞧?”

“明日的定然不行,这都是家中多是男子的,而这里半数的男子,都是花坊的常客,更何况这里的民风,你虽为医者,也该注意些。”

“是。”

师父将一张黄纸,铺在他前边的椅面上,又松开手,让土一点点流到纸上去。

“唉。”

他叹口气。

“许久面尝到过你朝的茶香了,此时你若是得空,便做一些来吃吧。”

我垂眸瞧瞧桌面,开口:“是。”

我得走离院子,去备上那些茶具,我在桌面的小火炉里,点了火,又等天色暗下来时,在四周点上了蜡烛。

茶香阵阵,而我还是不肯将目光移开火炉。

“我找了书来看。”我说,“上面记载,这种做法,是……在我们离开那边的三年前最时兴的,我也曾在师父的医馆里喝过一盏。”

“请师父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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