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壮汉的夫人并不在此,但只见他提及自己夫人时,满目柔情,便知晓他深爱自己妻子,顾寻风也顺着他的话道:“祝您与夫人白头偕老。”
虽只是一句极为普通的祝福,但壮汉听着却极为开心,大笑几声道:“承您吉言,我夫人自小就有心疾,一直身子不好,我也不想旁的,只想今生今世可与她白头到老。”
顾寻风笑着说:“一定会的。”
身体已经暖和了,顾寻风也不想过多叨扰对方清净,再加上急着赶路,便主动告辞离开木屋。
倒是那猎犬一开始还对他们龇牙咧嘴,最后要走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舍不得他们,摇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里长久不见生人无聊的。
出了木屋,顾寻风就见那两匹马被顾渊设立的结界包裹其中,此时已经吃饱喝足不见疲倦,解开结界后,顾寻风翻身上马,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雪说:“这千圣城不简单,你要是跟着我去,我怕是又要麻烦你了。”
顾渊也已经上了马,手中握着缰绳让身下的马往北边行走,路过顾寻风时说:“你麻烦的次数还少吗?”
这语气听着有些带刺,但顾寻风转念一想发现他说的还真没错,也不再多话,赶上前方的顾渊往千圣城的方向走去。
虽有马在,但这速度与被小鬼抬着相比还是慢太多,顾寻风有些后悔当时藏纸花轿的时候,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将其一把火烧了的决定,即使是日夜赶路,到地方的时候也是第二天夜里。
在进入千圣城地界时,顾寻风就发现那位壮汉说的还是保守了,这地方何止是有些怪异,分明是异常诡异,不愧是武状元心眼就是大,这种场面在他心里只能算得上有些怪异。
被夜幕包裹的千圣城,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暗红色的灯笼,一盏盏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像是黑夜中窥视猎物的一双双红色眼睛,每盏灯笼上都印着奇怪的图案,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屋内却又都亮着昏黄的灯光。
仔细看,透过门窗能看到里面的人影,在别的地方万家灯火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在这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危险,就像是被刻意设计吸引猎物的陷阱,只等着迷途的羔羊踩进陷阱里,让人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那些人影虽然会变动姿势,但却始终在固定的范围里,像是一个个被人控制的皮影,顾寻风原本就被寒风吹的阵阵发寒的后背此时更冷了,他向顾渊身边靠近一些道:“我其实想和你说件事,不知你会不会信。”
“说。”
顾寻风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道:“其实…我是有些怕鬼的。”
原本是不怕的,但自从仙魔大战后,常常夜间梦到死去的师兄弟变成了鬼回来找他,或是责怪,或是索命。
时间久了之后,他就对鬼物心中抗拒,慢慢的抗拒加深演变成了恐惧,天知道他和那嫁衣女鬼演戏时发的抖,到底是寒冷更多还是畏惧更多。
只是他大约表现的太不明显,顾渊听后扭头看着他,盯着他他看了半晌才道:“你在开玩笑吗?”
顾寻风无奈道:“你看,我现在和你说实话你还不信。”
“所以你和我说过假话?”
顾寻风“啧”了一声,这家伙被封印了几十年,出来之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心眼多了不少,说几句话就容易被抓住漏洞,实在是磨人的很。
顾寻风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的屋子大多都不高,少有两层以上的,唯一一个高于周围房屋的,是一个看形状像是某种庙宇的塔楼,看着大约有四五层高。
如此不寻常,那壮汉所说的千圣庙很可能就是那个塔楼,即使不是也值得一去。
顾寻风下了马,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发,随后用力一拍,顾渊的马也紧随其后,看着那两匹马跑向远处,顾寻风搓了搓手道:“此地不对劲,这两匹马留在我们身边怕是要枉送性命。”
“天寒地冻,你让它们就这么走了不算枉送性命?”
顾寻风笑了一下说:“老马识途,这两匹马虽年轻,但我看它们聪明的很,定能回家去。”
一路走到那塔楼附近,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却听不到任何交谈声,深夜中只能听见阵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尤其是这塔楼附近种植的树木更多,也不知究竟是作何用处,而那塔楼被院墙包围,接着月光顾寻风看到那门上悬挂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千圣庙】
大门此时正大开着,两侧各挂了一道对联,左侧写的是“心想事成”,右侧写的是“无求不应”,顾寻风看的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嗤笑一声道:“你看,这上面说无求不应呢,你不如许个愿,看看是不是真的无求不应、心想事成。”
顾渊对此显然不感兴趣,且也看不上这里面的东西,冷笑一声说:“我的心愿,它实现不了,不如你许个愿试试。”
顾寻风摇了摇头,“我的心愿,它也实现不了。”
等亲眼看见了这塔楼,顾寻风略感震惊的仰头看着眼前的大门,这大门实在是出奇的高大,足足有两层楼高,站在门前,恍然间让他有一种自己格外渺小如沙砾的感觉。
虽然院门没关,但是这塔楼的大门紧闭,这么高大的木门必然重量也不一般,以寻常人力恐怕难以推动。
顾寻风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果不其然,眼前的大门纹丝不动,他只能转头去看顾渊,就见他也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顾寻风尴尬一笑向后退了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还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尽量别有声音。”
“麻烦。”
顾渊将一侧的门推开,推出可供一人进入的距离后便走了进去,顾寻风紧随其后,这千圣庙内并没有灯火,进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顾渊手中聚起火光,将大半空间照亮,顾寻风才发现这塔楼从外看有四五层,但实际上却只有一层,它的内部被完全打通,看起来极为空旷,但在顾寻风的目光落到那极为宽大的神座上时,被那神座上的神像吓了一跳。
只见那巨大的神像盘腿坐在神像上,脑袋几乎要顶到楼顶,两手结印放在身前,但同时又有十几只手从背后伸出,那些手的指甲极长,与寻常多手神像不同,这些手都是大张着以各种角度和姿势对向前方,像是随时都会活过来抓住面前的信众,不仅没有任何神圣感,反倒让人极为不适。
而那神像的脑袋此时正低垂着,垂眼向下看着下方,面上挂着笑容,但那笑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而又危险,毫无半点神仙该有的慈祥神圣感。
顾寻风看着看着,突然心想,这个神像在火光刚亮起来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吗?
顾渊突然出声,又将顾寻风吓了一跳,他现在身体不好对声音极为敏感,捂着狂跳的心口,只听顾渊说:“这里除了阴气,你难道感觉不到其他的气息?”
顾寻风仔细感受了一下,可惜他现在修为不济,这里的气息又很是杂乱,他一时感觉不出不对的地方,只能反问道:“什么气息?”
顾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从前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东西,现在就忘了?”
顾寻风皱起眉开始回忆,他从前虽说嫉恶如仇,但要说看到什么不能忍的就想碎尸万段就太过了,这家伙现在还会打哑迷了。
顾渊见他想不起来,不明意味的哼笑一声说:“不用想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你想怎么做?”
顾寻风看着面前的神像,背后一阵阵的发寒,“既然来此主要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不如就试试这里是不是真的那么灵。”
在神像前有一个供桌,这供桌也做的极长,并且摆了好几个香炉,周围被打扫得极为干净,但香炉里却有不少香灰,由此可以看出这千圣庙香火极为旺盛。
顾寻风拿起三根香,借了顾渊手里的火将香点燃道:“你说如果实现了愿望就想留下来,那这千圣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为什么城中的人看着却没那么多?”
顾渊像是已经知道到了什么,但是却并不想和他说,敷衍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又打什么哑迷……
顾寻风闭上眼,手中捏着三炷香对着面前的神像弯腰拜了三拜,这做戏必须得做的全套,好在现在地上没有蒲团,要不然他还得跪下来磕三个头。
将香插入香炉,顾寻风退后一步心中默念着,周围的火光在一瞬间熄灭,顾寻风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漆黑,耳边有着某种听不清具体话语的低吟,像是有人在念诵着某段经文,当周遭再次亮起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千圣庙外。
但在观察过周围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千圣庙外,而是处于某种幻境之中,周围的建筑能看出还是千圣城的样子,幻境中还是白天,周围的人看着都还是活人该有的模样,应该有千圣庙的方向此时什么也没有,所以这个千圣庙应该是在嫁衣女鬼死后建的。
这神像不像是正神,但大约是受的香火多了,即使是邪物也被香火养出了几分神性,他只是在心中默念的愿望竟也能被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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