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陈宝的话颇为震惊,李徽月却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应是与那老僧有关。
小尚苏醒未久,只以为自己是身体虚弱,故而醒得晚了些,待众人告知怀秀草以及陈宝寻草药的经历,对陈宝更是心疼了。
“陈宝,你为了救我吃了那么多苦,为何今日我醒了你却要走?你又要走去哪儿?”
陈宝本就颇为伤怀,听了小尚的话又是悲从中来,淅淅沥沥地哭了起来:“那老僧说,若是主子吃了灵草三日后醒了过来,就要奴才回山林中去找他,从此与他出家修行。”
陈宝认为救小尚事大,答应了老僧便马不停蹄地下了山,如今看小尚醒转,才想起当日的承诺。
小尚却是拼命地摇头,断不能让陈宝为了一株草药这般牺牲自己,阻拦道:“陈宝,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待我好一些,我亲自上山去谢那和尚,他出家人慈悲,定不会刁难我们的……”
小尚醒来本就感伤,说着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李徽月虽未曾研究过佛理,但也知道佛家说的“行住坐卧尽是禅机”。细细想来,那日那老僧问陈宝挑水时有何想法,应是试探陈宝有没有慧根,入不入得了佛家的门。
那僧人听得陈宝说“挑水时就只是挑水”,很是满意,知他心无杂念,全然安住当下,是个好苗子。况且陈宝为了救人,只身前往西边那片密林,更是慈悲勇敢。
也许,陈宝真遇到了什么高僧,经过了高僧的考验。
“奴才愚钝,却也知道向佛求了什么,若是如愿,是要去寺中还愿的,若不怀感激之心,必有灾祸。”陈宝恳切道,“奴才怕佛祖责怪,降罪温主子,就让奴才随那老僧出家去吧。”
小尚还是摇头,向众人投去恳求的眼神,希望众人将陈宝劝住。
春风听了陈宝的遭遇与言语很是伤心,她本就爱哭,这下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掩了脸背过了身去。
一旁的赵景明一直默不作声,他看了陈宝许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与陈宝一同去找那僧人。”
众人皆是怔了怔,陈宝也抬起头,面上满是泪痕,眼中透出一丝意外。
“陵区山林危险,小尚即使病愈也是去不得的。陈宝劳苦功高,不能就这么入了山林做和尚去。若如此,小尚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我也不会安心。便由我陪陈宝一道前去,我去对那僧人说情。”
赵景明说得不错,那山林险恶,别说小尚,就算是对于李徽月这般身体健康的女子而言,也是很难攀登的。若像陈宝当初一般,在林中遭困数日,只怕是危险。可陈宝的事不能不管,由赵景明出面一道前去,最为稳妥。
李徽月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看宁蕊的神情,似乎也是默认。
赵景明宽慰了小尚几句,承诺自己必定安全归来,也将全力为陈宝说情,小尚也只好答应了。
翌日,赵景明与陈宝便入了山林,上山去寻那僧人。
此去数日,在太医和宁蕊的悉心照料下,小尚已慢慢好转,可以下地走路了,可她整日担忧两人,很是不安。
几日后还没等到两人归来的消息,却听得春风带来宫内的消息,说是庄老太妃梦魇得厉害,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这庄老太妃是沈熹与沈确的养母,为人颇为仁慈宽厚,皇帝深受其恩。她既抚养了两位皇帝,地位自是非常尊贵。
庄老太妃这梦魇却不寻常,与陵园有关。
据说,庄老太妃听闻了陵园又是失火又是动乱,整宿整宿地做噩梦,好几日滴水未进,怕是上天警示,祖宗有怒,国运不祥,央求皇上前往陵园祭祀,平息天怒。
皇上孝顺,见庄老太妃如此自是不忍,于是命人安排行程,不日将前来陵园行祭祀大礼。
百姓久闻陵园不太平,议论纷纷,见皇上此举甚是认同,认为皇上既忠且孝,是位仁爱之君。
这么说来,不出几日,圣驾便要来到陵园了。
李徽月的心口跳了一下,自上次见面,已经过了数月,虽有通信,却不知沈确是胖了还是瘦了,模样可有什么变化。
她想起沈确的面容,又想起他传来的信件,感到有些羞怯。
两人在信件中也未说什么亲密的话,可却比说了亲密话还令人害羞,心中发怯,若是见面不知该当如何了。
她低头想着,脸已红了一片,一旁的春风似是看透她的想法,掩面偷偷地笑着。
于是,边等着赵景明与陈宝的消息,边盼着沈确的到来,李徽月等人在陵园中每日地等着,心中焦急。
还是圣驾先到,一日未至正午,圣驾便浩浩荡荡地到了陵园。
陵园上下一早便起了,除迎驾的宫人外,皆在隆恩殿跪拜等候,李徽月等人也不例外。
皇上祭祀,不仅携了一众王宫百官、宫女太监,还有一支锦衣卫,立在驾前,护卫安全。
隔着享殿的祭台与黑压压的一片,李徽月望见那个颀长端方的身影,他还是如山巅积雪一般,不怒自威,令人不可轻易靠近。
循例,陵园祭祀要举行大飨礼,皇上需着素服,在赞引官引导下,进行上香、奠帛、献爵、读祝文,并行三跪九拜大礼,陵园上下与随行文武百官也要一同跪拜。
待大飨礼毕,李徽月已是直不起腰了,随着赞引官说散,便与众人一道退了下去。
小尚虽已好转,体力依旧不如从前,回了自个儿寝殿便歇下了。
李徽月命春风自去用午膳休息,不必前来伺候,到了寝殿便趴在了床上,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没睡着,半梦半醒间,感到似乎是春风在轻手轻脚地为自己揉腰。
“我不是说了不用你来伺候吗……”李徽月脸着着床,说话嘟嘟囔囔的,有些口齿不清。
“你何时说的?”
一声沉稳的男人声音入耳,李徽月吓得一激灵,往身后一看,沈确含笑看着她,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她忙坐起身来往后一退,有些不知所措,沈确看她这受惊的小兔般的模样,笑意更浓了。
似是要捉弄李徽月一般,他将头凑近李徽月的脸,高挺的鼻梁仿佛快要碰到她的鼻尖,笑着缓缓道:“你怕我?”
李徽月只觉脸上发热,双手捂了捂脸颊,又觉得不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好开口问道:“皇……皇上你怎么在这儿?”
却见他食指在嘴前一竖,示意道:“小点声,我偷偷出来的,旁人不知道。”
李徽月愣了下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头。
沈确见她羞怯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恨不得拿手揉一揉。
他只得侧过了头,收敛了笑意,平复了下七上八下的心,与她说些要紧事。
“徽月……你可愿意回宫?”
李徽月第一次听沈确这么叫自己,怔了一怔,问道:“为何要回宫?宫中已然安全了吗?”
沈确点点头,正色道:“当初送你们出宫,是因为宫中满是魏进忠的眼线,他又盯上了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出宫那日,顺妃便殁了,就是他搞的鬼。”
“这几个月来,魏进忠还算老实,我便命冯玉将宫里的太监、宫女都翻了一遍,与魏进忠相关的,要么派出宫去,要么遣到冷僻职司,又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魏进忠得知此事,也没说什么?”李徽月问道。
“他现在依附于我,还要在我手底下邀功讨赏,自然不敢计较,因小失大。”
李徽月闻言,想来沈确这几个月进展得还算顺利,既接下重担,能如此安稳地过渡,便是最好的。
如此她便放心了一些,放松地笑了笑,仔细瞧了瞧他的脸,道:“好像瘦了。”
沈确的面庞本就线条锐利,这几个月下来,却好像更显棱角了,只是他今日对她笑着,所以看着没那么凌厉。
沈确颔首,郑重地说:“我想你。”
他盯着眼前的人,这几个月来他所写的信,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只言片语,每封信一句话,却要花他半个时辰。
他只不过是提笔便开始想她,想了半个时辰回过神来,在纸上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钦天监说春天还会下雪,记得添衣。我想你。
春分,天气尚冷,御花园的花还没开。我想你。
四月有樱桃、梅、杏,从南方用冰船运来,到时递些来尝鲜。我想你。
沈确说出这句自己未敢写在信中的话,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烧了起来,有点烫着自己。
李徽月本就面红耳赤的,闻言更是双手紧紧攥住了衣摆,胸口只觉得有蝴蝶扑棱着翅膀,密密麻麻的,好像快要飞出来。
沈确将手轻轻搭在她握拳的手上,柔声道:“如今陵园不甚安全,你们在这儿待着不是长久之计。明日便与我一道回宫,我一定护你周全。”
是啊,原是为了眼前逃出来的,如今宫中与陵园的情况却已调了个个儿,在这陵园,轻易便会送了命。
李徽月想起那黑衣人杀气森森的眼睛,在梦中如鬼魅一般地追着自己。
李徽月思量了片刻,道:“这事我得问问宁蕊与小尚,我不能做了她们的主,何况……”
她想起赵景明与陈宝都还未归,不管那佛缘之事结果如何,论情论理,眼下她们都是不该走的。
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回来。
“尚有事未办结,恐怕不能那么快启程。”李徽月坦诚道。
沈确自知此事不能违了她们三人的意思,便也接受了。
下午祭祀还有奠酒、举哀、行敷土礼等礼仪,他暂时不能久留,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李徽月说道:
“徽月,你放心,我一切平安。”
沈小狗: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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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给她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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