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蓁是鬼？
蒋蓁是鬼。
黎野其实早有一点猜测，当然，猜测不多。毕竟在那间寝室里，怎么看盛枕梦才是那个最大的鬼吧。
闪电一晃一晃的时候就会有盛枕梦的影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明明看不见，也有奇怪的触感往她身上跑，扯拽她的衣服，还能掐她的大腿。
至于蒋蓁……虽然走路没声，虽然身上水滴答滴答个没完没了，整个潮湿得要命，被蒋蓁摸着好像被水蛇勾着……
但是，但是……蒋蓁还是有个人样的啊。
“唔……”
黎野拧着眉沉思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准备开口才意识到单绡那不老实的手还在她的嘴里。
黎野心烦意乱，张口就咬了下去。
单绡的手冰得可怕，哪怕在她的嘴里含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暖起来的样子。咬下去的瞬间，黎野恍惚觉得是不是硌着自己的牙齿了。
单绡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在走廊那低低呼喊凌栖名字的女鬼开始一扇一扇敲门的时候，单绡掀开了毛毯，和她挤在了一起。
宿舍楼的熄灯铃声想起，寝室一下漆黑安静下来。
黎野嘴里硌得难受，她拍了拍单绡的手，想让她松开。
但单绡好似垂眸看了她一眼，落在她齿间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摁了一下。黑夜里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黎野只感觉单绡朝她靠拢了些。
毛毯下，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隐约有窒息的错觉。
“嘘。”
单绡凑在她耳旁，仍是这道声音，但她的手指在里面抽出些许，又默了一声道：“你该闭紧些。”
点点银丝在浑浊的夜色里，顺着指尖、唇角坠落着。
黎野闷哼了两声，眼角洇出些难受的泪水，推了她一下。
“你没有答应和她做好朋友？”单绡缓缓地移动手臂，松开了她的嘴，让黎野能好好的，顺畅的呼吸一下了。
夜色里她分明该是看不清黎野的模样的，但她却仔细地端详着她的手指，眼神黏稠，好似看见了手指间，银丝的拉扯坠落。
她垂下眼，眉尾的痣颤动了几下。好像看见黎野胡乱地磨蹭她嘴角，撇去落在唇边的银丝一般。
黎野抹着唇边的银丝，蹭到了手上，她又气闷，听到单绡的声音，趁着彼此都看不见，想也没想就蹭到了单绡的身上。
“你怎么知道。”
单绡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语气淡漠：“因为，你说你要和我做好朋友。”
门外蒋蓁还在一扇一扇的敲门。
“有人吗……有人吗？”
“凌栖，凌栖，我来接你了……”
“快出来吧，快出来吧。凌栖，我看见你了。”
黎野指尖颤了颤，昨晚她倒没有觉得蒋蓁有多可怕。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蒋蓁会是鬼。她在脑子里把这些年来写过的故事翻了又翻，都没有想到她写过什么很独特的鬼的设定。
她倒也不是怕鬼，也画过不少的女鬼。就她的无厘头小短漫而言，女鬼这类设定反而能更让她爽完就be。
但她一年到头可能也就画个一两次。她毕竟是一个人住，再加上最近一两年，总是做一些清醒梦。
她会梦见自己在房间里，或是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她在做着什么事，但当她转头或是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见一个可怖的东西。那东西追着她，也咬过她。她逃命的时候，感到害怕的时候，也不会醒来，总要等好一阵，等被咬的地方好像不再疼了，她才能从梦里挣扎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做梦了。
所以她就更不怎么画有关鬼的短漫了。
蒋蓁是鬼吗？黎野不知道，她甚至觉得奇怪。蒋蓁也好，单绡也好，只是她一笔带过的npc。
单绡问她怎么没和蒋蓁做好朋友。可是蒋蓁不是她们班的，单绡为什么会知道蒋蓁？
她在短漫里，压根没有提到过两人有相识的可能性。
“你在想什么？”单绡问她。
走廊外的敲门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到她们这一间了。
黎野抬起眼眸看她，她其实并不能看清单绡，她只是想起单绡说的那句，因为她来找她做好朋友了，所以她知道，她没有和蒋蓁做朋友。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不可以和蒋蓁做朋友，也和你做朋友？”
单绡没有声音，她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黎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黑了，自己没有看到。
咚咚咚。
敲门声已经到附近了，蒋蓁的声音也到附近了。哀哀怨怨的，带着细微的嘶哑。
她不知从哪一层走上来，又在门外喊了多久。
“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些，校园怪谈吗？”静默良久的单绡忽然开口，她将毛毯扯下，窗外的月光映照进来，将彼此的轮廓照亮。
黎野看见单绡好像在笑，背对着阴冷的月光，笑得鬼魅。
但一眨眼却发现，单绡依旧是那个单绡，冷面冷心，仿佛什么都惊不起她情绪的波动。
“104是一间闹鬼的寝室。”
黎野偏头看她，微微眯了眯眼，莫名的，她感觉单绡身后的月光有些刺眼。
“我知道，开学的时候，我和盛枕梦就住的那里。”在这里待的越久，黎野就越能想起自己曾经画过的一些画面。
“你换了蒋蓁。”单绡补充，“她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愿意不换寝室，和你一起住在闹鬼的寝室。”
“但是你拒绝了。”
咚咚咚。走廊外的敲门声越来越近了。
“因为我不需要室友。”黎野淡淡地补充，与此同时，在她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记忆一闪而过。
她当时是怎么设定……凌栖不需要室友的？好奇怪，虽然别的npc角色她不会考虑太多，但短漫的主角人设，她应该还是有给合理的设定才对。
但她想不起来。
单绡看向寝室门，蒋蓁好像已经走到了她们的对门，正在敲响那一扇门。
“蒋蓁坚持了一周，但实在害怕半夜总有奇怪声音的寝室，而你又不怎么搭理她，于是她搬走了。”
“盛枕梦住进来了，蒋蓁搬走的当天晚上，你，和她，就成了好朋友。”单绡的语气冰凉，黎野隐约感觉她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厌恶。
“奇怪的事发生了。”单绡又说。
“寝室好像不闹鬼了，在你们附近的那几个寝室说，你们寝室没有闹鬼了，因为她们都不再听到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
黎野微微皱眉，她感觉她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咚咚咚！
“凌栖……凌栖！”
寝室的门被骤然砸响，黎野冷不丁地抖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往床的角落去挤，却一下挤到单绡的身上。
单绡脱去了外套，而她刚刚给人脱衣服的时候使坏，给她里面的衬衫也解开了几个扣子。
她挤到单绡的身上，被微微敞开的柔软蹭了蹭后背。
柔软却冰凉。黎野身子抖了抖，又想离单绡远点。
“但是。”
单绡咬字清晰的冷淡音色响起，她一把捞过要从她身旁逃离的黎野，冰凉而有力的手掌，轻叩她的胸前，将她牢牢的锢在怀中。
“学校里又多了一个灵异怪谈。”
“……”
“凌栖！凌栖！”
“你在这里，你在这里！”
“凌栖……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蒋蓁咚咚咚地砸着门，一声比一声响，嘶吼的声音也一声比一声剧烈。
好像她要穿过寝室门，挤进来了一般。
哪怕单绡身上冰得骇人，黎野也忍不住往她怀里挤了挤。她身残体弱的，平时做清醒梦被追着吓就算了，她才不要来一场真正的被鬼追着跑。
单绡盯着她的小动作，眉尾的痣又颤了颤。
“你知道是什么吗？凌栖。”单绡清冷的嗓音呼唤她的名字，黎野从中却听出一丝温柔。
她抖了抖手，把单绡的手臂拽得更紧了些。巨大的敲门声，令她总怀疑那门会被敲碎，而后蒋蓁一身湿漉漉地从门口一下突脸到她的眼前。
她就恨她的想象力在这个时候太活跃，她紧闭着眼睛，转过身，将头埋进单绡的怀里。
“什、什么？”黎野抖着声音问，末了她抓了抓单绡的头发，催促她，“你能不能把我抱紧一点？”
单绡不为所动，甚至还将手松开了些。
“我记得，你刚才说，让我别碰你。”单绡好像短促地笑了一下，她抬起手摸摸黎野的头发。
“104的鬼消失了，但宿舍楼里，多了一个四处找人的水鬼。”
“她走过的地方会流下一滩又一滩的水。”
“凌栖，你猜，有人给她开过门吗？”
黎野不想猜，她只觉得单绡将手松开之后，后背凉凉的，不是风在吹，像是水滴在了她的身上。
她又拽了拽单绡的头发，问她：“你抱不抱？”
“单绡，你到底抱不抱？”黎野抓着她的头发，仰着头看她。
月色朦胧下，黎野的眼眶里隐约有了害怕的泪水。
“我们是好朋友吗？凌栖。”单绡微微抬手，压在她的腰上，但就算不更上一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黎野咬着唇，她一点也不想和单绡做好朋友。
“阿野，你说水鬼会知道化成水，从门缝里钻进来吗？”
黎野眼睛害怕地抖了抖，几缕银线垂落。
“我们，是……”
单绡的手顺着她的腰窝缓缓向上，触碰她的腰侧，又捻过她的蝴蝶骨。
“说清楚些。”单绡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在她耳畔厮磨。
“阿野，你不要抖。”
“你一抖，就听不清你的声音了。”
黎野抓着单绡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她掐了掐单绡，轻颤着声音将话说完整。
“我们是，好朋友。”
单绡满意地将她紧紧锢在怀里，“阿野，那好朋友之间，可以帮忙互换衣服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黎野恨恨地道。
单绡不置可否，她只是望着阵阵作响的门，轻声呢喃：“不知道门有没有锁好。”
“阿野，你进来的时候，锁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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