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仍然记得那个雨天。
他从大楼前台领了访客牌，局促地进了电梯。
入社终面安排在公司顶楼的会议室。电梯里只有沙沙的上行音，他有些紧张地抱着文件夹，里面是自己的简历。
只有轻飘飘的四张纸。
他却不知自己是否能在这场至关他在横滨去留的面试中展现最好的一面。
——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最先映入的是头顶有些刺眼的亮光。长桌后坐的五人，就这么显落在这冷色的氛围里。
长桌右边第二位的，是当时还未正式相识的板垣静。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罗意威正装套装，低调又不失优雅。
他的眉眼清隽，眼睫细密，低头翻阅简历时，吊灯映射而下的光线像是给他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就像是在办公室氛围里独自盛开的白兰。
坐于主位的是Andy，一如林霖后来对他的认知——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那天的Andy穿着一套贴身的圣罗兰西装，黑色衬衫搭配细格纹领带，唇色很淡，漂亮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扬起的眉间难掩强势的气场。
与板垣静截然不同，Andy的美丽是难以忽略的。像是一簇金色的光焰燃于会议室的中央。
另外三位日本主管坐于两侧，虽然气质稳重，却在板垣静和Andy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黯然。
林霖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弯腰鞠了一躬。
“请坐。”
第一个开口的是Andy，语调平稳。那抹带着微笑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停在了林霖的脸上。
林霖顺然地坐下，双手规整地置于膝上。抬眼扫过五位面试官时，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某个人牵引，停留了两秒。
他后来才明白，那是一种本能般的吸引。他的目光略过其他几位时并不多作停留，却在板垣静身上稍作徘徊——
那一刻他看清了对方眼里的静谧，那双眼睛不含任何审判，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柔和。
——
面试进行地总体如他所料。
Andy抬手翻了翻林霖的简历，洋溢的微笑依然保持。
却突然提了一句：“林さん，你的家庭很不错，上智也是日本很有名的私立学校。
为什么选择来横滨工作？”
林霖心一跳。他知道，Andy提问的语调虽然轻松，却带着几分锋利与探究。
“我想在国际化的企业中锻炼自己，也想在自己喜欢的环境里进一步成长。”
他避开了某点，回答的中规中矩，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不露怯意。
Andy神情不见起伏，无法看出满意与否。
“既然想成长，那你觉得自己的‘优势’和‘短板’分别在哪里。”
林霖顿时感觉到一丝压力。他不敢看向Andy的眼睛，只能将目光稍稍偏离，却正好落在板垣静那边。那一刻，他看到板垣静视线回转，从面前的笔记本上抬起，落在他身上。
对方的神情平静，但林霖却从安静的注视中得到了一丝无声的抚慰。
林霖迅速整理思绪，用简练的语言作答，但心里清楚，面前的人确是不可随便应付的。甚至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对Andy怀有某种微妙的敬畏和恐惧——
年纪轻轻就成为日本分部的老板，不仅拥有极其漂亮的容貌，还拥有足以压制任何人的尖锐与锋利。
相比之下，板垣静在整场面试中的提问少得多，他大多时候只是记录，偶尔点头示意。他的声音轻缓，提出的问题也更倾向于细节与逻辑。
林霖在回答板垣静的问题时反而比面对Andy时更为轻松，因为对方的语气温和，眼神里没有任何压迫，反而带着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依赖的力量。
但林霖始终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明白，自己看上去安静内敛，是那种在人群里不会引起注意，却也不会犯错的类型。即使他的背景不错，毕业于东京的知名私立，家境在海的那边也算尚可，但在这间会议室里，他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海外求职者。
待另一位高经宣布终面结束，林霖起身鞠了一躬，随后关门离开。
———
走出公司的那刻，他看着大楼窗外横滨港的风景，感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些不稳。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几位面前留下了好的印象，也无法预测最终的结果，但他知道——从推门进入的那一瞬起，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一个人所吸引了。
Andy确实很耀眼，甚至让人不敢直视，但林霖的目光却总是落在他身旁那个温和低调的人身上。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气质是他从未鲜少得见的，又或许是因为看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探究或是审判。
他明白，这样的悸动不该存在。
但它却在那一刻深自扎根于心，成为后来每次看到板垣静时，那暗自翻涌的隐秘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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