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祖将最后一根木头放在木墩上,这一声劈柴的脆响将秦随愈的思绪匆忙打断。
“还在那儿愣着?快来帮忙。”
秦随愈瞧见秦向祖向自己招手,便走到木墩旁将东倒西歪的木柴叠好。
秦随愈在左,秦向祖在右。两人谁也不碍着谁。秦向祖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秦随愈,也不说话。
没过多久,木柴越堆越高。
秦随愈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秦向祖的视线,他将木柴整齐搭好,随后拍了拍手里的木屑,语气生硬道:“有话快说。”
秦向祖现在确实没话可说,他只是看了秦随愈一眼,道:“好好干你的活,别想些有的没的。”
秦向祖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意犹未尽。
秦家祖辈从未显露,传至秦向祖这一代,秦向祖自觉碌碌无为。秦向祖却始终觉得,秦随愈便是何家村小辈中最杰出者。
木柴虽多,两人合力整理却也不累。秦随愈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秦向祖将斧头牢牢嵌在木墩上,他仰头瞅着天上的太阳,额头上汗水直流。
秦向祖道:“你先回去,这柴堆我来搬。”
秦随愈不依,执意要一起搬。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僵持不下。
未等秦向祖开口,牛棚里的母牛叫了三声,随后一阵叩门声传来。
秦向祖打开院门,秦随愈则跟在他身后。
“由军?”
秦向祖倒是不解为何现在天正热着,何由军还顶着日头跑到这儿来?
何由军身上的麻布衣衫已湿了大半,草鞋沾上了泥巴。他将锄头卸下立在一旁,单手撑着木门喘气。
秦随愈从秦向祖身后探头,他倒是能大概了解何由军为何而来。
待何由军稍缓,秦向祖才将他请进院中说话。
何由军见院中堆满的木柴,称赞道:“这木柴劈的这么利落,也只有向祖能行了。”
秦向祖并未接话,而是直接问道:“有何事?”
何由军竟觉得不好意思,干巴巴地笑了:“俺家里没有多余的菜了,就......顺手拿了你家菜地里的两个黄瓜。”
秦向祖闻言,他随即大笑,挥挥手道:“嗐!这事说来作甚,只管拿便是!”
何由军听了,心中自是感激。他犹豫片刻,面色也正经了许多:“还有一事,只有向祖你能办到了。”
不待何由军说明,秦向祖便已能猜出三分。
何由军道:“今日一早,俺去菜园锄草,谁知那菜地已经被野猪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秦向祖点头,野猪的确是个大祸患。这样的事秦向祖也遭遇了好几次,若任由野猪胡作非为如何能行?且两家菜地挨得又近,如何能不管?
“行,今晚就动身。你去村长家中打个招呼,把铜锣预备好就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何由军便放宽心往家里去了。
待何由军走后,秦随愈从一旁蹦出来,道:“我也要去。”
秦向祖朝他瞪眼,劝阻无用才勉强答应。
秦随愈回想起来才发觉,上次听到铜锣之音究竟是何时,他竟记不清了。
秦向祖在家中待了不多时,便来到田地里将稻黍分拨捆好。
北幽赋税是按照田地的数量来算,每个州县各有不同,田亩多的地域税交得就多,而产量并不计算在其中。
何家村所在县城归属于颂阳府,此府是北幽产粮最多的州府之一。故上至高门大户,下至寻常农家皆不缺粮米。秦向祖按赋税规定的数量将稻黍上交,余粮也够全家吃一年的了。
秦向祖挨个数着捆好的稻黍,发现数量不对,却并不在意。
粮米在他们村里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村内各户人家存粮已满,余下稻黍皆是倒在田地之中,只凑够交税的数量便可。
黄昏将至,天幕上淡淡的红像闺阁女子脸上的胭脂。
学堂下学的时辰到了。
从田地处往路上望去,如看一条匍匐在地的蛇,这条路连接着隔山而望的柳家村。路上可见从学堂下学归家的学童。
柳宵阴沉的脸色并未有半分缓和,他将装书的布袋拽在手里,静默无言,柳文柳越亦不敢作声。
行了一段路程,柳文柳越二人互相递着眼色,这才点头下定决心。
“那秦随愈算什么,宵哥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柳文说罢,一向不爱说话的柳越此时也开口附和:“这还用说?”
话音刚落,柳宵停下脚步。
那两人见状,皆是定在一处,心中忐忑不安。柳越下意识地闭紧嘴巴,两人原本商量好的一唱一和也没有了。
柳文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宵哥……”
却见柳宵将布袋随手甩在了肩上,差点划到他的脸。
柳宵笑中露出不屑:“打遍三村无敌手?那是因为他没碰上小爷我......”
闻言,柳文柳越一时来不及反应。
柳宵后退一步,他将左手搭在柳文肩上,右手搭在柳越肩上,笑道:“走,回家!”
三人就这样摇摇荡荡地往家去了。
秦随愈坐在家中,忽而打出一个喷嚏。他揉揉鼻子,随意地盘坐在椅子上,眼晴依旧盯着书上的字。
“秦哥!”
何卢青下学便来找秦随愈。
秦随愈起身,还未走出卧房就被何卢青堵在门内出不去了。
秦随愈侧身让何卢青进来,他仔细地听何卢青诉说今天学堂中发生的趣事。
终了,秦随愈笑道:“你今天这样高兴,是被学究夸了?”
“才不是。我们学究不会随意夸人。”
说到这里,何卢青语气平缓。
若得学究夸赞,玉志斋中也只那少年一人而已。
秦随愈见何卢青这般反应,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好哇!你见我高兴就故意提起学究。”何卢青后知后觉,随即瞪了秦随愈一眼。
而后他才恢复神色:“看在你帮我报仇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秦随愈不解。
报仇?报什么仇?
何卢青留意着秦随愈的脸色,只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柳明源是被你教训了吧?他今天脸都肿了,你别抵赖。”
柳明源......
秦随愈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的关注点却不在什么脸肿之类的字眼上,只是问道:“抢你书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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