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李嬷嬷挣扎了半天,却是徒劳无功。从白天到晚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她,连平日与她亲近的手下也未见人影,她似乎与世隔绝了。想到明天要被押去兵部受审,李嬷嬷感到一阵绝望。一整天水米未进,她终于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半夜,柴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李嬷嬷身前。她伸手推了推墙边的李嬷嬷,直到看见她动了动似乎要醒来,才停下手。
李嬷嬷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推她,缓缓醒来,半睁着眼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她的面前。看到柴房熟悉的环境,她猛然惊醒,冲着面前的人不住的呜呜。借着月光,李嬷嬷终于认出来人是莲花。
莲花俯下身来冲李嬷嬷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李嬷嬷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听到莲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李嬷嬷,你可愿将功赎罪?或许还能留下一命。”
李嬷嬷嘴巴被塞住,只能不住呜呜着点头。
莲花满意的笑笑,随后凑到李嬷嬷耳边轻声低语。
第二天一早,孙绍祖便押着李嬷嬷来到兵部。柳因已在堂上坐定,兵部众人皆在一旁站好。孙绍祖上前跪下说道:
“大人,小人已经查清,长贵是被府上的管事李嬷嬷让人打死的。只因长贵平日喜欢赌钱,又身无分文,便偷了府上的贵重物品拿去换钱。后来被发现,这才被李嬷嬷下令家法杖责。却没想那长贵身子太弱,禁不起几棍便没了。小人已将李嬷嬷带来听候大人发落。”
柳因见李嬷嬷嘴巴被塞住,神情激动,命人将她嘴上的布扯出来,却听见孙绍祖说道:“大人,她见东窗事发已经吓疯了,这两日把我孙府上下搅得鸡犬不宁。小人堵住她的嘴也是不希望她说些疯话有失体面。”
谢康在一旁说道:“孙大爷此言差矣。这是在兵部大堂,有尚书大人在此坐镇,有谁敢胡言乱语。更何况,这李嬷嬷现在是此案重要嫌疑人,大人还要审她,岂有不让她说话之理。是不是疯话,大人自有决断。”
孙绍祖恶狠狠瞪了谢康一眼,只能眼睁睁看着仆役把李嬷嬷嘴里的布扯出来。他冲着李嬷嬷警告:“李嬷嬷,这可是在兵部大堂,绝不容许你胡言乱语。你最好识相点!”
李嬷嬷白了他一眼,然后冲柳因不住磕头:“尚书大人明鉴,打死长贵是孙老爷下的命令,我只是孙府一个奴才,主子有令,我们做奴才的哪敢不从。当时我还为长贵求过情,可是孙老爷根本听不进去。”
孙绍祖厉声打断她:“李嬷嬷,长贵偷窃府上贵重物品,我是让你按家法惩罚一下,可没让你下手那么重。如今,你自己闯下大祸,我大发慈悲替你瞒下此事,还让你待在孙府继续管事,你现在居然血口喷人!”接着转头对柳因说道:“大人,请你快将这毒妇就地正法!”
“你——”李嬷嬷闻言气愤至极,对柳因说道:“大人,孙绍祖平日就凶残成性,将府中不少丫鬟媳妇凌虐至死,他手上早有不少人命,如今东窗事发,就想拿我顶罪。请大人明察,那孙府后——”
孙绍祖生怕李嬷嬷说出不该说的,转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嘴里不停的叫骂:“我让你发疯,今日,就算柳大人放过你,我也饶不了你!”
“住手!住手!”柳因怒喝道。一旁的差役赶紧上前拉住孙绍祖,孙绍祖不得不松开了手。李嬷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口中流下一大滩涎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接着便晕了过去。
柳因本想再问李嬷嬷几句,奈何她现在无法开口。孙绍祖心中一阵窃喜,幸好关键时刻将李嬷嬷掐晕了。只恨要是再多掐上几秒,李嬷嬷便一命呜呼了。柳因只得先让人将李嬷嬷抬了下去,然后对孙绍祖说道:
“孙绍祖,这事情终归出在你府上,你纵有千般解释,也难逃干系。本官令你赔偿长贵父母一千两银子,回府好生反省。三日后,皇上的圣旨就要到了。这两日,你不必再来兵部了。”
“是!是!”孙绍祖应声说道。接着带着几名差役回到孙府,不情不愿的从库房拿出一千两白银交给他们。
眼见差役离去,孙绍祖急忙回房找到迎春,向她说道:“夫人,再过三天旨意就下来了,要是让谢康当上兵部侍郎,我就真完了。这几日柳大人不准我再去兵部,我是一点力也使不上了。”接着,他抓住迎春的双臂急切的说:“夫人,此时只有你能帮我,你尽快找找你娘家嫂子,王大人一定有办法!”
迎春推开他的手淡淡一笑:“老爷不必惊慌,我这就与嫂子修书一封。”
“好!好!夫人快写!”孙绍祖慌忙说着,立刻将迎春扶到桌案旁,命下人赶紧研墨。
一会功夫,迎春已将书信写好,命莲花送去贾府。孙绍祖见状安心了不少,便又跑到后堂寻欢作乐去了。
晚上,迎春回到房中,看着烂醉如泥的孙绍祖,轻蔑的白了他一眼,口中恨恨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强驽之末,垂死挣扎,你得意不了几天了。”
迎春顿了顿,然后转身对绣橘说道:“绣橘,这孙府要变天了,咱们须得早做准备。”
绣橘问道:“姑娘,你有把握吗?三日后谢大人真能当上兵部侍郎?”
迎春微笑着点点头。这几日兵部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渐渐将孙绍祖逼入死胡同。朝廷纷争就是如此,平日官官相护不愿多事,那只是不涉及到切身利益。一旦有利益牵扯,芝麻绿豆般的黑料也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在这节骨眼上,谢康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三日后,孙绍祖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向迎春问道:“夫人,王大人可有回信?今日圣旨就要下来了。”
迎春回道:“王大人前日只说会尽力相助。至于结果怎样,实在无法保证。毕竟这朝廷兵部官员提升,不是凭一家之言,王大人也不能揣测圣意。时候不早了,老爷快些启程,今日事关重大,别误了时辰,让柳大人生气。”
没得到迎春肯定的保证,孙绍祖总有些忐忑不安。他来到兵部,看见谢康已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众人也似乎都觉得谢康胜券在握,站在他身边同他拉关系套近乎。孙绍祖看到谢康的得意更觉惶恐,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连上前与谢康像往日一样打嘴炮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柳因来到兵部大堂。孙绍祖发现他满面笑意的望着谢康的方向,心头的不安更是加重。他感觉今日来到兵部,似乎无人正眼瞧过他,他仿佛已经被众人抛弃了。
“圣旨到!”
一声洪亮的叫喊打断了众人的心思,也令孙绍祖一直紧绷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
兵部正堂上,众人在柳因的带领下跪得整整齐齐,正前方站着一名太监,手握圣旨,将其缓缓展开,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先祖基业,欲强兵御敌。兵部候补官吏谢康,骁勇善战,善于谋略,德才兼备,特赐封兵部侍郎,官居正三品,钦此!”
众人俯身磕头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的每一个字重重砸在孙绍祖心头,他顿觉五雷轰顶。
柳因起身接过圣旨,将它交与谢康,郑重的说道:“谢康,从今以后,你就是兵部侍郞了。有了官职在身,万不可再如从前般肆意妄为,凡事须谨言慎行,报答圣恩。”
谢康恭敬的俯身接过圣旨:“是,下官谨遵教诲。”
柳因接着对众人说道:“你们全都过来参见兵部侍郎大人。”
众人又纷纷跪下冲谢康俯首:“小人参见兵部侍郎大人!”
孙绍祖还在发呆,被人从身后推了一下回过神来,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却也不敢不从,勉强的跟随众人跪了下去。
“众位快快免礼!”谢康笑道,抬手让大家起身。
众人围上来,纷纷向谢康道贺。远处的孙绍祖如木雕一般,死死盯着人群中的谢康,眼神中像要喷出火来。他知道从今往后,谢康就是有正式职务的兵部正三品官员,自己在谢康面前只能做小伏低。尊卑有别,不能僭越,从此他不能再如过去一般与谢康平起平坐,甚至言语冒犯都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一向目中无人的他如何能忍?
“孙绍祖!”
柳因突然一声叫喊,惊得孙绍祖一激灵。他赶紧俯身:“大人有何吩咐?”
柳因缓缓说道:“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协助兵部侍郎处理兵部各项事务,须谦和恭谨,不得以下犯上,你可明白?”
孙绍祖握紧拳头,咬着牙挤出一个“是”。
谢康走到孙绍祖面前,对他笑道:“孙大爷,往后还请多多指教。今日本官大喜,由我做东,咱们一块去本官府上大吃一顿,如何?”
孙绍祖强忍心头不快,淡淡吐出几个字:“多谢大人。今日小人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府休息。请大人海涵。”
谢康瞧着他那发白的脸色,又是一笑:“无妨,大人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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