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小厮们见他身形摇晃眼神游离,像丢了三魂七魄,连忙过来搀扶。大家碰到他时,他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小厮冲回房中找到迎春,冲她叫嚷道:
“夫人,为什么还是让谢康升了兵部侍郎?你们到底有没有帮我?”
迎春淡淡答道:“我早上不是说过吗,朝廷提拔官吏绝非一家之言能定。王大人都听柳大人说了,老爷你近日惹的是非太多,兵部众人都看在眼里,王大人即便想帮你也无从下手。官员任命需得服众,任何人不得肆意妄为。就算是王大人,也不能随意左右皇上的圣意。老爷你是朝廷中人,这些道理难道不懂?”
“胡说!贱妇,明明是你们没尽力帮我,还敢狡辩。现在都等着看我笑话!”孙绍祖恼羞成怒,冲上来想打迎春,却被她厉声喝住:
“我劝你最好收敛一些。现在你已经是罪行累累,柳大人已经对你相当不满。要是你再惹事,就算是王大人也保不住你。你可要想清楚,要是我告诉王大人你升迁无望,便在家中对发妻施暴发泄,你认为你还能在兵部待下去吗?王大人虽然没能助你升官,但要堵了你的官路,他有的是法子。”
孙绍祖听着迎春一番话,举起的手颤抖起来却未敢真打下去,只能狠狠砸碎了一旁的古董花瓶。他暴躁的大吼:“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迎春带着绣橘和一众仆役走出房,不出意外的听见里面的打砸声。迎春懒得理会,转头命众人各自散去。
绣橘说道:“姑娘,姑爷这回是真对你生气了。从前他都不敢对你动手,甚至发脾气也不会冲你。可今天他却对你那么凶,还差点动手打你。我刚才看到他那个样子都吓坏了。”
迎春淡淡一笑:“这还看不出来吗?从前他认为我能助他升官,所以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敢对我无礼,只能哄着我。现在他升官无望,便彻底不装了,甚至把未能升迁的原因怪罪在我头上。一旦达不到他想要的目标,就怨天怨地,随便冲人乱发脾气。这种人,永远只会怪罪别人,却从来不反省自己,不愿改变。别人即便想助他也无从发力。”
绣橘有些担忧:“姑娘,那以后咱们在这府中就得小心些。姑爷是撕破脸了,咱们还得防着他点。否则这日子可不好过了。我看柳大人挺喜欢姑娘,要不,咱们让柳大人说说他?”
迎春说道:“不用理会,谁也劝不醒他。他不讲道理只讲拳头,咱们无须管他,只须保护好自身。而且,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孙绍祖在房中灌了几坛酒,却始终未见醉意。他心中烦闷至极,感觉浑身燥热,便走出屋外吹风。偶然看到墙外拐角处聚着几名小厮,像在议论什么。他走上前,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老爷近日怎么总是发脾气?咱们下人也跟着倒霉,最近这日子过的是提心吊胆。”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皇上下了圣旨,提升老爷的死对头谢康当兵部侍郎。老爷的心情能好吗?这几日,咱们都得警醒着点,省得哪里说错做错了引火烧身。”
“哟,那老爷岂不是没指望了?”
“谁说不是呢?”
“那可未必。依我看,要是谢康出点什么差错,咱们老爷不还是能顶上去。”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厮们的话无意间让孙绍祖心中一动。他回到房中坐下,口中自言自语道:“他谢康有什么好,我孙绍祖胜他百倍千倍,竟让他得了便宜去。“
孙绍祖又猛灌了几口酒:“对呀,他谢康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兵部侍郎不就非我莫属了吗?谢康,是你逼我的!”
孙绍祖头脑一热,借着酒劲将桌子一掀,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府去。
孙绍祖来到谢府,只见门前装扮一新,布置得喜气洋洋。几串大红灯笼挂在大门处格外耀眼,照得府门一片亮堂。鞭炮阵阵,人声鼎沸,恭贺声不绝于耳,都在庆贺谢康升官。这场面,与孙府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刺得孙绍祖眼中一片血红。
孙绍祖狠狠啐了一口,来到拐角处。他想跳上围墙,可试过几次后都发现腿脚软绵绵无从发力。他有些懊恼,想着许是酒喝多的缘故。最后他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孙绍祖趴在墙头,看见院中宾客盈门,谢康坐在正座上,被众人围着吹捧,好生得意。其中有不少兵部的同僚,从前与他孙绍祖交好,现在却都围在谢康身边。孙绍祖看着谢康春风得意满面红光,而自己却倒霉透顶无人问津,真是天与地的差别!从前他们二人不分伯仲,如今人家在云端,自己却低到尘埃里。孙绍祖心中的怒火还未完全爆发出来,突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平柱?那不是平柱吗?孙绍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大眼又看了一次,果然是平柱!此刻他正站在谢康身边服侍,原来他是谢康的人!孙绍祖脑中豁然开朗,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为什么周力会好好的没死还出来指证他,为什么谢康的马明明被下了药却被他轻松化解,好你个谢康,胆敢算计我!
孙绍祖越想越气,将墙头的砖石都捏碎了几分。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他明白此时不是动手时机,只能慢慢等着。只要忍过这一时,谢康的一切他都要夺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宴席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谢府逐渐安静下来。谢康今日被灌了不少酒,醉态显露,在仆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突然一个黑影扑来,直冲着谢康,众人大惊之时,只见寒光一闪,平柱眼疾手快反应过来,反手将眼前之物打落。只听一声脆响,一把匕首掉落在地上。谢康受惊被扑倒在地,手臂处一阵刺痛,被划伤的地方缓缓涌出鲜血。
众人赶紧拥上前抓住来人,将他押起来。谢康被扶起,手臂也被划伤。下人们急匆匆找来工具替他包扎上药。他定睛一看,原来这刺客是孙绍祖。
一旁的平柱厉声呵斥:“孙绍祖,你好大胆,竟敢行刺兵部侍郎大人!”
孙绍祖见刺杀失手,气急败坏的说道:“好你个平柱,在我府上这么长时间,竟敢联合谢康算计我!今天还敢坏我的好事!你等着,早晚要弄死你!”
平柱笑道:“孙老爷,周力是你安排在谢府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是谢老爷安排在孙府的人?正所谓兵不厌诈。”
孙绍祖冲平柱恶狠狠“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谢康:
“谢康,今天算你命大。就算让你升迁了,老子也不服你!你等着,老子找机会就要弄死你!识相的,赶紧请辞,将兵部侍郎的位子让给我,否则,你就保不住你的小命!今天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
谢康呵呵笑道:“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他挥手让人放开孙绍祖:“你走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下次。”
孙绍祖气冲冲的回到孙府,又是一番狂怒。这几日的连番失利已让他像一只饥饿的野兽,见谁都咬,众人纷纷避之不及。许是今日耗费太多心力,回房不久他便感觉一阵眩晕。他勉强撑住身体摇摇晃晃来到床前,终于倒下昏沉沉睡去。
半夜,孙绍祖忽然感到一阵凉意。迷糊中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不在房中温暖舒适的床上,而是躺在冰冰凉凉的地上。一股霉味飘进鼻孔,他转头四处打量一番,似乎自己此刻正身处后园的柴房。他感到一阵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想起身却使不上力。
孙绍祖理了理思绪,记起自己今天未能升官,然后跑去谢府刺杀谢康,却失手被他抓个正着。后来又回到府中发泄一通,喝了不少酒。从前他每次喝醉,醒来时都在自己床上。这次怎么睡在柴房的地上了?他有些恼怒,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在外受了不少气,回家还要被奴才们怠慢,他越想越恼,大吼一声:
“来人!”
无人应答。
“来人!快来人!”孙绍祖怒上加怒,又加大了音量。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孙绍祖有气无处撒,却忽然听到一阵飘忽的声音。那声音不像人发出的,却又有些人类的感觉,在这夜色中格外瘆人。接着一股阴风吹过,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声:
“老爷,我胸口好痛,你救救我,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那么重?”
“谁?是谁?”孙绍祖有些惊慌。
“老爷,救命,不要打我!”那声音越来越近。孙绍祖抱着头不住发抖,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中,照着脸狠狠抽了几巴掌,希望将自己赶紧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终于听到“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了。孙绍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冷汗直冒。只见一名浑身惨白的女子,胸前冒着鲜血,不停的念叨着:“老爷,救我!饶了我吧!”口中的鲜血不断淌下来,将白衣越染越红。
孙绍祖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腊梅,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那女子仍然一步一步走近他:“老爷,我好痛,我不想死,你饶了我吧!”
孙绍祖吓得瑟瑟发抖:“腊梅,我不是有心的,我没想到你那么不禁踢,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别来找我!”
腊梅走到近前,却突然停了下来。孙绍祖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听到那阵飘忽的声音,刚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张起来。
又是一名浑身惨白的女子,悠悠走近:
“老爷,我头上的伤好痛,你还记得吗?井中好冷,你救我上来,我头好疼!”
孙绍祖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秀云,你饶了我吧!明日我就将你打捞上来好好安葬了,还请法师给你超度,你别闹了成吗?”
接着,第三名,第四名,眼见冤魂越来越多,逐渐向他逼近,将他团团围住,发出阵阵凄厉的索命声,孙绍祖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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