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线索
且说正月十二这日,有一陌生男子闯进燕家,捧着无字状纸,自刎于燕临面前。燕临听了黛玉的分析,自己查验一番,又与燕牧和大伯父燕敢详谈,猜测此人是当年齐少保麾下的武官。
第二日,燕敢带来消息,他识得“齐家军”当中的旧人,带着燕临赶往暨阳。两人于午时来到暨阳城,行至西子街,上了丰水楼,坐了一个雅间,点了几样小菜。
燕临见燕敢一脸施施然,便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菜肴扫荡得差不多了,燕临左看右看,要见的人还没有到。
燕临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大伯,你说的那个人,在哪儿呢?”
燕敢笑了一下,这个小六比他儿子燕升沉得住气,憋到这会儿才问出来。燕敢给燕临斟了一杯酒,燕临无奈喝了。
燕敢轻声回道:“大正月的,你都不喝酒,是怕别人知道你公务在身么?”
燕临无奈,起身给燕敢也斟了一杯。两人又走了一轮。
这时丰水楼的大师傅走了过来,陪笑问道:“两位客官,我们这酒菜还满意么?”
燕敢招呼他坐下,笑着说道:“这道笋壳鱼着实不错。”大师傅斜着身子坐了下来,也不藏私,热情地跟他们讲这烧鱼的秘诀。
燕临打量了他一下,看出端倪。
燕敢指了指大师傅,对燕临说道:“这位姜师傅,当年是‘齐家军’军中的伙夫,这道笋壳鱼也是齐少保每次宴客时必点的。”
燕临赞了一句:“鲜美至极!”心想:这人膀大腰圆,果然是伙夫。
燕敢冲燕临使了一个眼色,燕临终于进入正题,拿出那张画像,递了过去,问姜师傅可识得此人。
姜师傅笑道:“不是我夸口,当年军中旧人,我都识得的。”说着,接过画像,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些迟疑起来。
燕临问道:“姜师傅,看出来什么了么?”
姜师傅道:“这人,十有**是李蛟,但……”
燕临追问道:“但是什么?这李蛟是什么人,你尽管说来!”
姜师傅道:“我看这画像上的人该有四十多了,可李蛟十来年前去世了呀,死的时候三十出头,所以有点对不上。”
燕敢说:“别管年纪能不能对上,这脸,你看是李蛟么?”
姜师傅说道:“这脸,我一瞧就是那小子啊!他也是我们暨阳人,投‘齐家军’的时候才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那会儿,每次我都偷着给他两块饼。我是看着他一路升的伍长、小旗。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燕临想了想,问道:“那后来呢?他战死沙场了?你亲眼瞧见了?”
姜师傅道:“那倒不是。后来齐督师扫平倭寇,这才封的少保。不过东海已平,‘齐家军’裁撤不少,那会儿少保又病逝,所以这些人闲了下来。”
见燕敢和燕临蹙眉,姜师傅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正好北边儿不太平,蓟州军招募游勇。这李蛟将将三十岁,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哪里愿意闲在家里。所以,他就投了蓟州军。后来蓟州与北胡几次大战,听说这李蛟就战死了。我们是同乡,听到他的死讯,我还偷偷祭奠了他一回。”
燕临问道:“当时有多少‘齐家军’转投蓟州军?”
姜师傅想了想,说道:“都是跟着穆把总走的,大约有七八百人吧。”
燕临又问:“那活着回来的呢?”
姜师傅叹了一口气,道:“北境和咱东海不一样,那边是骑兵,咱打的是海战,那气候也不一样。那会儿很多老兵解甲归田,就不愿意去蓟州了,还劝他们想去的人来着,他们不听,跟着穆把总去了,一个也没回来。”
燕临问道:“那这穆把总?”
姜师傅道:“这不又调回东海了么,如今是杭州将军。兴许他的亲兵,还有几个活着的。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
燕临心中雪亮,这事儿,八成跟这个穆清风有关,若去询问,反而打草惊蛇。
姜师傅看着画像,露出缅怀之色,叹息道:“一个李蛟,一个张大豪,这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估摸着也死一块儿了。”
燕临沉思片刻,问道:“那‘齐家军’现在还剩什么人么?”
姜师傅道:“少保两个儿子,一个战死,一个回登州老家,做了富家翁了吧。其他人,若是被裁撤,又不曾去蓟州的,倒是有很多…”姜师傅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道:“你可以去问问,军师还在不在。”
“军师?”燕临问道:“姓甚名谁?祖籍何方?”
姜师傅一拍大腿,道:“军师是我们学着戏文里叫的,他任行军司马,名叫祝正卿,是苏州人,军中无人不受他的恩惠。齐少保去世之后,他应是回乡了。因隔着远,咱也不知道军师现在如何了。”
燕敢又问了一些事,见打听不出什么了。燕临便起身结了账,和燕敢连夜回了湖州。
燕临一回家,赶紧去书房找燕牧,果然见老父煮了茶,已经在等着他了。
燕临给父亲行了礼,上前把打听到的事情都跟燕牧说了一遍。燕牧捋了捋胡子,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燕临只能说:“父亲,明日我就去苏州了,您早点儿歇息。”
燕牧道:“不急。”招呼燕临坐下,又举目凝视他良久。
燕临奇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呗!”
燕牧道:“你如今既查出此人身份,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进密折递上去。听圣上的旨意,再行事,切勿鲁莽!”
燕临笑了起来,狡黠地看向燕牧,说道:“父亲果然知道一些我还没查到的事,怎么忍心看儿子蒙在鼓里?父亲还不快快说与儿子听!”
燕牧笑骂道:“臭小子,我是担心你冲动行事!你不明白,齐少保的事,我们从军之人,谁不为他惋惜?正是因为这样,为父才再三告诫你,要忠君第一!”
燕临奇道:“怎么?齐少保有什么不忠之举么?我怎么没听说呀!”
燕牧叹道:“你懂什么?!圣上登基前后,内忧外患,四境都在打仗,钱从何来?当年若不是你岳父出手筹运粮草,你老父我也要折在南疆。至于齐少保么,当年他就是投在了义忠亲王门下。”
燕临一惊,他虽然来到此地不到两年,但义忠亲王的大案,还是听说过的。
燕牧继续说道:“义忠亲王是太上皇一母同胞的兄弟,深得信重。当时太上皇身子不好,义忠亲王辅佐昭文太子,总理朝政。齐少保投在他的门下,本也没什么。”
燕临有些明白了,说道:“可惜昭文太子早逝,竟然走在了太上皇前面!”
燕牧叹息一声,说正是,又道:“后来义忠亲王犯了谋反的大罪,齐少保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以致惊惧病亡,天下都为之惋惜。”
燕临道:“但齐少保不过是为了军饷,才投的义忠亲王,并不是参与谋反。”
燕牧回道:“对啊,朝廷也没说他谋反啊。只是这中间确实有可疑之处,所以我才让你谨慎行事,先看看圣上的意思。”
燕临道:“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圣上不许我查?”
燕牧面色一沉,骂道:“我刚才说的,你是没听懂么?义忠亲王谋反的事,你没听说过?这中间牵扯了多少人?这事是能随便翻出来的么?你怎能不探探圣上的意思?”
燕临陪笑道:“儿子来得晚,这不是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么?我听说当时的敦亲王想要争皇位……”
燕牧道:“罢了,我与你都说了罢!”
燕临赶紧给父亲倒茶,说道:“父亲受累,您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我才知道该怎么做啊!”
只听燕牧道:“昭文太子猝逝,剩下的皇子中,敦亲王居长,也难怪生出那样的心思。昭文太子是甄贵太妃所出,甄贵太妃又是太上皇后表妹,太上皇后无所出,便将昭文太子视若亲子。昭文太子虽不是长子,但子以母贵,既是中宫养子,又得上皇钟爱,哎,可惜……”
燕牧叹息一声,继续道:“自古立嫡立长,敦亲王是长子,昭文太子死后,他当仁不让。况且他亦有才干,颇具人望,渐渐的,朝臣拥戴,宗室推崇,尤其是义忠亲王这个亲叔叔也站到了他那一边……”
燕临不解,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太上皇不立他做太子?”
燕牧无奈看向燕临,这个儿子是他独子,哪怕有燕航这个义弟,也动摇不了他的位子,他哪里明白皇帝的微妙心思呢?
燕牧只能说:“他出身低微,母亲不过是掖庭罪人,太上皇并不属意于他。况且,他还没有当上太子,就结交大臣,所以太上皇几次三番叱责他。而众臣只当爱之深、责之切,呵呵……”
燕牧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对这样的事看得更加透彻,他自然是没有参与的,可其他朝臣,还以为要像侍奉昭文太子一样,侍奉敦亲王。
“甚至太上皇病重之时,义忠亲王拥立敦亲王,代理朝政……”燕牧叹息一声,道:“可偏偏,太上皇身体又好了起来,于是敦亲王以大不敬的罪名被圈禁,而义忠亲王以谋反罪论处,敢求情的臣子全部以同党下狱。”
燕牧看向燕临,眼中精光闪烁:“要不是敦亲王也出了事,太上皇雷霆之怒处置此事后,缠绵病榻,今上可未必能坐上那至尊之位!所以,今上亦是受益者!”他压低声音,点出了重点:“今上未必想把这事儿翻出来!”
燕临沉默不语。
燕牧道:“现在,事涉杭州将军,他可是二品大员,背后还有东平郡王一系,要知道,东平王府是太上皇后娘家。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本文参考原著,还有一些补充设定:北静王、南安王是宗室,和皇帝一样都姓水,东平和西宁则是异姓王。但四王中只有北静王是铁帽子王。我自己写到这里,感觉这个太上皇,就是一格电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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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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