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朗温二人花前月下,饱餐美食。
这边厢费柳二人却是破船布衣,蚊子饱餐。
“这里蚊子也忒多了些。”柳逢舟一拍脖子,一手血印,看来这是只十分嗜血的吸血狂魔。
“水边就是如此了,暂且忍忍。”费春自己也被叮了许多包,但是却仍旧忍着痒,握着手里的千里镜不敢换手,生怕一错眼她姑姑被人坑了。
白日里,他们一行四人本是扮作两对情人,混在游人堆里,好观顾这朗大师的行动,同时看看他是否真能使圆变方。却没想到那人居然叫了条船来把温若和带走,他们临时包不到船,最后只得跟这镜湖边打鱼的渔夫好说歹说了半天,又许了不少银子,才换了这艘破船和两套布衣,还有十足的鱼腥味。来往的游船都避得他们远远的,伪装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其实朗月卿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倒是无需如此紧张。”柳逢舟看一只蚊子围着费春白皙的耳朵打转,便拿起船头的斗笠,给她扇风驱赶。
“他确实不是坏人,却是个‘坏’男人。”费春从温若和那里听说了朗月卿的僻巷事迹,心里对这人并不怎么放心。
“此前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过他,这人确实少时便很有女子缘,但是却并未听说他风流滥情的事。”柳逢舟远远望着那艘船,见那二人正对坐吃饭,虽然看不清脸孔,气氛似乎还不错。
费春在那千里镜里显然看的更清楚,那朗大师并没什么逾矩的动作,相反对她姑姑十分殷勤照顾。但是,温若和却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十分平淡。
风流浪子和温良淑女,这样的话本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本,私心里,她觉得温若和并不会被这样的男人打动。
但是,朗月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至今她也不敢下定论。
“今日我们要去哪里?你为何在信里让我打扮成这样?”温若和此时已不是平时布衣荆钗的模样,而是一位白皙俊俏的锦衣小公子。
这当然出自易云川的手笔,女扮男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他在临出门前,还在给温若和推荐他新做的假喉结,用料颜色都十分逼真,保管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女子,但是被温若和以皮肤过敏婉拒。
“去一处极乐之地。”朗月卿含笑低头看了看她的装扮,十分满意:“其实姑娘按平时那样穿也可以,不过换了男装,更便宜行事。”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姑娘如此打扮,也很好看。”
温若和听他夸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淡淡道:“谬赞。”她不过是信守诺言罢了。
那日在镜湖,这人使圆变方,因此温若和便要答应给他重新认识的机会。但是,这并不爱表示,她会无休无止地陪他胡闹,
因此,最终她与这浪子约定,答应他三件事。
那日泛舟是第一件事,这男装出行便是第二件。
但是走到这人所说的“极乐之地”的门口,她却希望自己并不是个重诺之人。这样她便可以当场拂袖而去。
因为,朗月卿居然带她到了一处青楼的大门口。
楼上红袖频招,门内香粉阵阵,怎一个艳字了得。
温若和的鼻子闻惯了药草味,一时不适应,便有些发痒,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朗月卿见状递了块手帕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笑语:“温公子,请先暂且忍一忍。”话毕,便拉着她进了门。
小厮引着他们入了一个雅间,打开窗户,此处视野极好,正对着楼下的舞台。
此时,楼下已然座无虚席,十分热闹。
朗月卿给温若和倒了一杯茶:“姑娘,可去过西域?”
温若和摇了摇头,她自小与医书相伴,虽常跟着师傅进山采药,却没有去过那等遥远的地方。
“那是我去过最美,也是最为自由的地方。姑娘,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去看看。”朗月卿朝她举起杯子,笑着道:“朗某在此先自荐为向导。”接着一饮而尽,竟是以茶代酒。
锵!
一声响亮的锣响。
楼下忽地安静了下来。
却听一阵鼓声有节奏地响起,五名舞姬脚蹬红皮靴踏着节拍鱼贯而出,每一声都仿佛在听者心上奏响。
舞姬们身着宽袖上衣,下着虹色轻纱长裙,束珠玉锦带,这领头的一位还佩戴着翡翠花冠。舞动间,玉臂轻舒、纱衣轻盈,更显得容色艳丽无匹。
此时,鼓声渐急,舞姬随着这鼓乐节奏急速起舞,越来越快,左旋右转,仿佛不知疲倦。
旋转的身姿,姣美轻盈,仿若纷飞飘雪,又如洋洋柳絮,让观看者目不暇接,几乎有些分不清正面和背面。衣裙、纱巾、佩带飘然旋转,更让人眼花缭乱。
一时间全场连声叫好,掌声不断。
但是,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叹之处。
这群舞姬的背后,俨然便是西域风光。
绿草如茵,蓝天无际,白云飘动,更为奇特的是,那一群群在牧草中休憩吃草的牛羊,居然在随着舞姬的舞动,慢慢行走。
就算是从未去过西域的人,此时也仿若亲临那千里之外的广阔之地,鼻尖是绿草清香,眼前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让人心性舒畅,自由遨游。
一曲终了。
温若和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朗月卿招来小厮耳语几句,小厮点头出去。
少顷,门扇被人叩响。
却见那领舞的胡姬进门来。
“阿卿,许久不见。”这胡姬未语先笑,十分爽朗。
朗月卿也含笑招呼她来桌边坐下:“阿依慕,舞技果然进益良多。”
阿依慕看了眼温若和,又看了眼朗月卿,语带好奇:“这是你的朋友么,长得真好看。”
温若和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直白,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便只得去看朗月卿。
谁知朗月卿却甘之如饴,仿佛夸的是他,连连点头:“我这位小兄弟确实俊秀,性子也十分好。”
阿依慕此时的眼神便有些炙热,十分感兴趣的问道:“你觉得我刚刚跳的好看么?”
“姑娘容色无双,舞姿曼妙,自然好看。”温若和实话实说,其实不用她说,刚刚的满堂喝彩和高朋满座,实在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阿依慕听了这话,却十分开心,又转头对朗月卿道:“你画的画实在是帮了大忙,自从换了新布景,我们的生意便好了许多,许多乐坊都花了大价钱来打听,却没有一家能做出来,把他们鼻子都气歪了。”说到此处,她还做了个鬼脸,显然十分得意。
朗月卿听她说的有趣,笑着摆了摆手:“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还是你们舞的好,我看最后一段,你站在小球上转了快一百个圈,实在是叹为观止。”
原来那会动的草原风光是他的手笔。温若和心里暗道,难怪他会问自己是否去过那里,想必是他自己回来后觉得风景美丽,便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何那牛羊为何会动。
阿依慕拿眼角一直在悄悄看她,此时便拉住温若和的袖子,娇俏一笑:“你是不是也想知道那画为何会动?这是我问了好久,阿卿才愿意告诉我的。”
朗月卿听她这么说,只得无奈一笑:“那秘诀早就告诉你了,不过是用老鹅胆和明矾末混合磨汁再作画罢了,在夜晚便能显现出来,只是你非要学这画画,我却是教不会你的。”
温若和听他二人一问一答,解了心中困惑,却不觉轻松,不知为何隐约有了其他的问题,这姑娘舞跳的这样好,却为何会沦落风尘,实在有些可惜。
朗月卿见阿依慕还拉着温若和的手臂,便提醒道:“别拉着这位小公子了,他面皮薄,可不习惯你这样豪放的做派。”
阿依慕看这公子的神色,倒是并没拒绝她,但是也确实不怎么说话,便以为中原人内敛不好意思,便还是放开了手里的袖子。
朗月卿这才接着道:“我今日来,是替人送信,这是流风和回雪托我带的。”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和一盒胭脂。
阿依慕赶忙接过那信和礼物:“几位姐姐现在过的可好么?”
朗月卿便笑着道:“如今她们已是自由身,每日里与人品茶论文,高兴时便开场弹弹琴,还教授了许多徒弟,这不最近又谱了新曲,如此便让我带了话,请你去流风会馆相聚,试跳看看。”
阿依慕看了信,又闻了闻胭脂,知道是姐姐们按她的喜好买的,越看越喜欢,笑逐颜开:“好啊,我月底便有空。”
此时,朗月卿却笑着对温若和眨了眨眼。
温若和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才是他带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是在解释自己并非是一颗圆鸡蛋,是她错判了,他乃是一颗方方正正的好蛋。
温若和想到这人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居然是为了说明这件事,便忍不住一笑。
她平时一贯冷冰冰,哪里展露过如此温柔浅笑的样子。
于是,朗大师一时不慎,摔了杯子。
郎大师:我有特殊的解释技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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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风流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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