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理昭昭

温陵近日不太平,先是城中首富之家闹腾得鸡犬不宁,这两天,又来了个大人物。

锵、锵、锵。

前四人人鸣锣开道,后有四人人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中间是一顶八抬大轿,随行佩刀侍卫则分列两旁,有数十人之多。

被这排场震慑,街道两旁百姓不由就地跪倒,肃静无声,只等到那轿子消失在拐角,众人才敢起来说话。

辛老太颤巍巍站起来,道:“这是哪一位贵人啊?”她老眼昏花,刚刚见旁边人都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便赶忙跟着跪了下去,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来我们这里微服私访了。”李大娘给老人家拍了拍膝盖,又拾起来自己刚放在角落的菜篮子,“这不刚刚还查处了一宗陈年旧案,打道回府了。”

“王爷也管审案子啊?”辛老太好奇道,她平时听戏文里都是身穿红色蟒袍,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干这些活,皇上王爷那些贵人老爷们不是应该呆在京城里享福么?

“这些贵人的事儿谁知道啊,兴许是闲了呗。”李大娘心想这些大人物来这儿好是好,但是来一会就得走,也指望不上啥。

旁边摆摊的刘大爷正摆弄烧饼炉子,也听了一耳朵她二人说的话,便顺口接道:“这位静王殿下还真不是闲了,听说他从小便养在民间,对百姓之苦的体会大概多一些吧。我看那官府外贴的告示说他近日都会在这府衙办公,有何冤情或是纠纷都可以去衙门告状。”

李大娘心里一动,或许明天还真应该去府衙看看。

驿站行馆。

程栖摸了摸脖子,虽然已经卸下了那九旒冕和公服,但是他仍然觉得那里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又伸手挠了挠。

“我们的静王殿下怎么了,刚刚不是还义正言辞,八面威风么?”苏小蛮此时扮作他的侍卫,正抱着一把剑,一脸促狭。

程栖也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放了下来,实话实说:“那衣服放在衣箱里,我一年也穿不上一次,而且那一件一件穿起来又多又热,实在有些不习惯。”

他又取下腰上的令牌,也一并放回衣箱里。

这令牌乃是纯金打造,上面雕着一只腾云驾雾的四爪金龙,威风凛凛,神态逼真,正面则刻着一个大大的静字,正是能够彰显亲王尊贵身份的贴身腰牌。

苏小蛮看着那块金牌,收敛了笑意,正正经经作了个大礼,道:“此事我要多谢你,为我爹娘,也为我自己。”

日前,程栖在府衙表明身份后,便着手调查梁程和苏小蛮之父苏炜的纠纷一案。不过时过境迁,当年苏炜虽然曾经将梁程告上公堂,却因缺乏有力证据,而对方又财雄势大而不了了之。

而如今这两位当事人,一死一病,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便更是难上加难,因此他花了不少人力去寻访,想要找出一位关键的人证——那和梁程合谋侵占苏家财产的赌坊老板。

“我如今仍然想不明白,那老板为何要自己回来作证?”程栖略有些疑惑,只因那人与梁程本就是一丘之貉,若是指证了梁程,他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因此他差人四处暗访,就是不想打草惊蛇,以便必要时亮明身份进行抓捕。

谁知某日清早,他刚到府衙,却听有人来通报,那赌坊老板便在官府门口。

这简直就是想瞌睡,便有人送了枕头,他一时大喜过望。

但是审了这人后,便觉得此事蹊跷。首先暂不提事情已过去了许多年,那人怎会突然良心发现?而且那人早已离开了温陵,在他乡开了赌坊,又为何会放弃产业回来自首?还就在这个当口,这是在是太巧合了些。

“因为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让他回来,若是这人的话他不听,那他的赌坊在江湖也开不下去了,而且他在此事上终究是个从犯,也不会判得很重,因此不如卖那人一个面子。”苏小蛮道,不过这话她只说了一半,是她去求见了那个人,只有“他”能通过暗四门的手段找到这个人。

而那位主犯梁程因为年事已高,且开堂审理之时,他已患了中风,半身不遂神智不清,于是程栖便没有按例将他处死,而是改判以赎刑,并责令他将当年所骗钱财和梁家宅邸尽数归还原主。

而当年与梁程勾结的官员,有些已经官居高位,此事败露后均被除名,而相应的督责官员则受到了降职罚俸等不一处置。

最终,经过了二十余天的审理和纠察,这桩陈年旧案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你说这骗术害人何时能止?”程栖看了看府衙汇总呈上来的卷宗,多是关于钱财骗局纠纷,不禁有些苦恼,“若是将这些骗子抓起来,让他们供出骗术,编纂成册,是否能帮助百姓加以甄别?”

苏小蛮想了想,道:“或许有些作用。但是恐怕只能治标。”

程栖露出不解的神色。

苏小蛮自己从前便是此道之人,虽然是为父报仇,但是也深谙这骗术内情,便简明扼要地解释给他听:“你觉得为何骗子会成功?难道当真是因为被骗的人痴傻些么?”

“自然不是。”曾经被骗得很惨的受害人程栖,下意识辩驳道。

苏小蛮便笑了笑,道:“其实并非是那谎话高明,而是恰巧中了那听的人心思,有所求之人,在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时,会下意识希望那是真话。”

程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道:“确实,百姓容易受骗上当,诚然是因为这些人骗术高明,正中下怀。但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生活有困,日常有需,心中有欲,因此生活在底层的人会为了生存去行骗,老百姓会困于利益而受骗,至于富商官员为了牟利也会作假勾结,这些并不是杀几个骗子恶人能断绝的,也不是靠识破一些骗局就能避免的。”

苏小蛮走到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却笑眯眯道:“但是你不是已经找到破解之法了么?”

程栖从那书案上抬起头来,疑惑道:“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苏小蛮一点自己的鼻子,俏皮道:“我这个小骗子不是就被你的一腔赤诚感化了么?从此心甘情愿金盆洗手,做个厚道的好人。”

程栖这才真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很对。”他像是受到了启发,亮晶晶的一双眼睛迸出神采来,“孟子云:‘周于德治,邪世不能乱。’我要上书告诉皇兄,仁德之治,才是大治。他本就是个仁君,若是选贤举能,教化于民,相信不久之后,定会海晏河清。”

林州,玉园,后厨。

柳逢舟在温陵住了几日,觉得当地饮食清淡可口,十分喜欢,便求着那清和楼的大厨学了几道菜,回来这几日便一直鼓捣。

今天他正试着做润饼,一边擀着面饼,一边问前方坐在灶头不远处看话本的人:“你怎地这次不等他二人成亲再回来?”

那人在书后只露出一个发顶,左右晃了晃,是个摇头的姿势:“这程金主的生意,我最后没接,至于那位花魁娘子,最后也没能如愿嫁入梁府。因此这两桩生意,最终都没有做成,我怎么好意思还老呆在金主面前,当然得识趣地早点跑路。”

“但是你确实撮合了一段好姻缘,还是一位皇亲贵胄的姻缘。”柳逢舟笑着给手下的饼撒了些面粉,“这若是传扬出去,一门两皇亲都与你有关,春波绿的生意不是要更上千层楼?”

“多谢好意,大可不必。”费春心有余悸地瞧了一眼窗外,“如今这样,文沛然都已经催得我四处躲藏,只有躲在这里他才找不到,若是客人更多,我岂不是连吃饭睡觉都没有时间了。”

柳逢舟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不怕油烟和炉灰,偏要跟他挤在这逼仄的后厨:“但是我却听说,那位重要证人赌坊老板某天突然凭空出现在那府衙门口,这才顺利定了那梁老爷的罪,此事难道我们神通广大的红鸾星官一点力气也没出么?”

“我只是个媒婆啊,这种事情怎么会知道?”费春又拿起话本,看了起来。

柳逢舟将那擀好的薄饼放入笼屉里,又低头做那馅儿料,这润饼好吃之处就在于饼皮薄,而馅儿料丰富,内含春笋丝、胡萝卜丝,再混合韭黄、绿豆芽、香菇、猪腿肉、虾仁、蛋皮丝等,因此格外嫩脆鲜美,回味无穷。

但眼前这人的面皮明明很厚,只是内里的馅儿太饱满了些,才会隐隐约约露了些。不过也不着急,只要等的时间久了,那火候一到,面皮自然便变得澄透,便可一览无余。他想到此处不由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费春似有所感,一抬头,却只看到此人唇角含春地看着蒸锅里的面饼,仿佛那里头是什么绝世美食。她心道吃个饼就这么高兴,难道近日偷懒得太过分了,他们的伙食已经被克扣成这样了么?

费掌柜在炊烟袅袅里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愧疚,等看完这个话本,就接一单吧。

撒花,本单元完结咯,明天整理大纲,周三开启最终单元,到时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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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天理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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